他親自守在舒王府門口下聘,直到舒家人接受為止。
他親自跑到父皇那里,求一婚約圣旨。
還未拿到圣旨之前,他每日都會拜訪舒王府。
到了真正娶她之時,他布置十里紅妝。
婚后,他日日在御王府中陪著她。
一段姻緣佳話,自此廣傳民間。
以假亂真這一招還真管用,朝中許多大臣,還有各個皇子,全都信了他,對他放松了警惕,各自內(nèi)斗了。
關(guān)鍵時期,不找權(quán)重位高的官家小姐聯(lián)姻,偏花了如此多的心思在與敗落的舒家千金的婚配上,可不就是喜歡上了四姑娘,顧起了兒女情長。
于是,他們便不再圍攻藍(lán)辰辭,繼而內(nèi)斗去了。
除此之外,他作為新帝登基,朝中紊亂,一團(tuán)散沙,有敵黨甚至混水摸魚,更有不滿藍(lán)辰辭的,多的是。
而舒家作為三百年來德高望重的開國世家,影響力可想而知,如此幫他周旋穩(wěn)定了不少朝政。
這樣帶有目的性的姻緣,想來,爹爹他們都是看得清楚的。
然而卻因自己……
上一世死前的場景,如今想起還是鉆心的疼,她實(shí)在是虧欠的太多了,親人,朋友,無辜之人。
輕柔的帷幔卷起,輕紗半角拂過她小半邊臉頰,不管這一世怎樣,未來怎樣,就算孤身一人,就算是赴湯蹈火,舒桐也要保護(hù)好他們。
口說有何用,她自身需要實(shí)實(shí)在在地提升。
想了想這幾日發(fā)生的事,舒桐突然覺得她之前自認(rèn)為聰明的計(jì)策也好,現(xiàn)有臨閣閣主相助也罷,她好像是在想著辦法提升自己,但卻還是依靠別人。
玄谷林夜,為人風(fēng)光霽月,他連自己是臨閣閣主的身份都告訴了自己,他自然是可信之人。
可信和信任,雖同有“信”字,意思與程度卻千差萬別。
可以相信林夜,卻不是舒桐信任之人。
她本就識人不清,上一世才落得家滅人亡,這一世,除了家人,舒桐誰也不信任。
這幾日,她能夠繼續(xù)通過林夜知曉這些案子,知曉詭秘的朝堂,甚至是江湖之事,但也僅僅是知曉。
知曉九成叫知曉,知曉一成也叫知曉,她又哪知自己是知曉了多少呢?
更何況她知曉的只是這件事的結(jié)果,里面的繞繞彎彎她又懂多少?
她是養(yǎng)在深閨的嬌女,是從小寵到大的掌中寶,也曾是那看著高高在上卻困于皇宮的皇后。
卻亦是不曾踏出過京都半步、沒見過江湖世面的羔羊,一頭離了家世身份便會任人宰割的羔羊。
舒桐白玉纖指微蜷,心中突然有團(tuán)火似在燃燒。
她舒桐可以借用別人的幫助,亦想要得到高人指點(diǎn),但她先要自己向外踏出一步,親身經(jīng)歷,自己摸索,強(qiáng)大起來。
馬車一路顛簸,很快便到了林府大門口。
她一下馬車,南封便已來問候,“四姑娘請,公子在等你。”
林府雖沒有舒王府氣派,卻也是另一番景象,一路上穿過正院和假山長廊,最后彎彎繞繞地來到林夜的書房門口。
舒桐停頓了一步,心中已有了想法,遮在琵琶袖里的手緊了緊那塊林夜贈的令牌。
這一刻,她無比堅(jiān)定。
舒桐一推開門,便有墨香味撲鼻而來,書房風(fēng)雅極致,若不是知道他是玄谷弟子,舒桐都以為他是文人墨客。
舒桐正環(huán)顧整個房間,此刻林夜剛好抬首。
兩人對視,目光相撞。
林夜見著小姑娘一張面龐艷若芙蕖,小小的鼻頭泛起粉嫩的顏色,潤著水的眸子望著自己。
他心頭有些癢,呼吸倏地一滯。
真真是要命,一眼便沉淪,兩眼即深陷。
林夜耐住心頭所念,不動聲色地移開眼,伸手打了個“請”的姿勢:“舒四姑娘請入座,在下昨日臨時有事,未與姑娘守約,在下在此給姑娘賠個不是?!?p> 說著便為舒桐斟了杯茶水。
舒桐愣了片刻后收回目光,眼睛卻仍往林夜那兒瞟。
林夜似乎做任何事都像斟茶水一樣慢條斯理,看著漫不經(jīng)心,實(shí)則穩(wěn)中有細(xì),似這清冽的茶水聲般緩緩撫平人的心緒。
林夜不動聲色地上揚(yáng)了嘴角:“在下這斟茶的技術(shù)很好?怎的姑娘都看呆了?”
偷瞄被發(fā)現(xiàn),舒桐臉上漸抹一絲紅暈,卻仍裝作若無其事,理直氣壯地落座,“不是,我只是口干舌燥,很想喝茶而已。”
林夜將茶水遞過去,“小心燙?!?p> 隨后自己也落座。
舒桐此刻卻未動茶水,微微頷首,開口道:“本姑娘雖嬌縱著長大,但該有的禮儀我一分也不少,昨日我表姐的事,多謝林公子?!?p> 林夜眸子暗了暗,眉心微乎可微地輕皺了下。
隨后便見小姑娘將他贈予的令牌移向他,語氣帶著淡淡的疏離,“令牌我還予你,再加上昨日你派人遞的話,你需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想扮上男裝,成為你的貼身侍衛(wèi),親身經(jīng)歷,長長見識,而且等案子結(jié)束,你也要一直帶著我?!?p> 舒桐都想好了,這件事絕對要瞞住家人,這幾天她可以假裝生病,誰都不見,讓初靜幫忙擋擋,等案子結(jié)束,林夜肯定是要離京的,到時候,她就寫一封信偷偷離開。
反正之前也不是沒干過類似的,她十三歲的時候便和長她兩歲的表姐葉輕歌只留了封信,便偷偷去了京郊的玄音寺,回來后只是被訓(xùn)斥了幾聲便過去了。
等林夜帶她出京之后,這一路先跟著林夜,也能多學(xué)學(xué)經(jīng)驗(yàn),等林夜到達(dá)自己的目的地,她便與他分道揚(yáng)鑣,自己闖蕩。
而此時,林夜眉間緊蹙,面色沉沉,遲遲沒有說話,周圍的氣氛便尷尬地凝住。
舒桐見狀,繼續(xù)道:“你不用擔(dān)心我的身份,我若出事,也是因我自己,你不會被殃及。”
這句話一出口,林夜還是沒有開口,周身的氣場卻無端端又冷了幾分。
舒桐雖心頭發(fā)怵,但仍壯著膽子打破沉默:“令牌我也還給你了,你自己昨日都說無條件答應(yīng)我任何一件事,現(xiàn)下怎么能反悔,反正我這話撂在這了,你就說你答不答應(yīng)?”
小姑娘語氣生硬,清澈潤水的眸子卻可憐巴巴地看著林夜,原就潤著水含著情的杏眸,這會蒙上一層薄若青煙的霧,明明是極其委屈的表情,卻偏偏帶著脈脈含情,勾魂攝魄。
林夜緩緩闔了眸子,深深吸了口氣,再睜眼時,眼底已一片清明。
凝煙歸塵
關(guān)于那段“意味著什么”,嘻嘻嘻嘻,小可愛們自己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