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審判(三)
此刻蘇卿若,不,應(yīng)該是蘇長卿,跪在公堂上。
公堂兩邊整齊地站著兩排威武不凡的捕快,頭頂是莊嚴肅穆的“正大光明”牌匾,抬頭就能看到正氣環(huán)繞的何燎仁。
再環(huán)視一下周圍,左側(cè)是集賢雅居的掌柜董休,身材干瘦卻生得很高,賊眉鼠眼的,滿是算計。
哼!囂張什么,我可是主角!你跟我作對,待會兒就得死翹翹。
將頭往右邊一撇,就能看到她的好侄兒蘇定坤。他紅光滿面,人模狗樣,完全看不出是剛從牢里提出來的。
他的表情怎么說呢?很復(fù)雜。那雙眼睛仿佛是在說:“好巧,姑姑你也來了?可你不該救我嗎?”
蘇長卿用一個“我就是來救你”的眼神讓蘇定坤吃下了定心丸。
“大膽刁民!本官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何燎仁拍下驚堂木,嚇得蘇長卿小虎須一震。
“回大人的話,刁民...不,小民被大人官威所震懾,一時失神,罪該萬死?!?p> “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是?!?p> 蘇長卿不禁想起電視劇里給主角辯護的律師的樣子。
她的律師西裝革履,風(fēng)流倜儻,不卑不亢對著何燎仁說:“我懷疑你在恐嚇我的當(dāng)事人?!本退銢]有精英律師,周星馳電影里的狀師也行啊。
可惜,啥也沒有。這是刑事案件,不是民事訴訟。
“本官再問你一次,你酒樓后院為何會有一顆人頭?”
“回大人!小人不知。”
坦坦蕩蕩,不卑不亢,倒叫眾人愕然。
蘇定坤神色驚恐,他的救命稻草也惹上人命官司了?
董休道:“大人,當(dāng)日蘇定坤在集賢雅居親口承認他殺了人,他與醉卿酒樓的蘇長卿是親戚,定是他們二人合謀,將死者頭顱埋在了酒樓后院?!?p> 好家伙!一上來就放大招。
蘇長卿不甘示弱,予以回擊:“董掌柜為何會知曉酒樓后院有臟物?莫不是你監(jiān)守自盜,蓄意栽贓?”
“你胡說!”
“大膽,公堂之上,豈可吵嚷?”
何燎仁又出來刷了一下官威存在感:“董休,你為何知道醉酒樓有命案?”
“回稟大人,是醉卿酒樓的伙計朱三告知在下的,他說他親眼看見蘇長卿深更半夜在后院埋下一顆人頭。大人只要傳來朱三,一問便知?!?p> 朱三?蘇長卿對這個名字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不過她一向只對帥哥有印象。
“來人,去傳朱三!”
“是?!?p> 董休來上交頭顱時,何燎仁便已經(jīng)審過他,他不要賞銀,只求陳氏和給蘇長卿蘇定坤二人定罪。
加上這幾日跟隨監(jiān)視陳氏的探子回稟,他肯定,兇手極有可能是眼前這個交來人頭的董休。
一來他是集賢雅居的掌柜,那日肯定在場。二來與陳氏勾搭成奸,有作案動機。三來誣陷蘇長卿,掃除生意場上的障礙。一石三鳥,實在陰險。
本欲不日就將他捉拿歸案,他卻自己耐不住性子自投羅網(wǎng)。
衙差走后,蘇長卿不禁心慌,還真被她猜中了,留下的人當(dāng)中果然有變數(shù)。也不知臨走前她對眾人說的話有沒有用。
這時,辨認過頭顱的陳氏被帶上了公堂。
不似以往的哭哭啼啼,這回她倒是出奇的冷靜,甚至冷漠。
“回稟大人,那頭確實是亡夫的?!?p> 此言一出。董休立即指著蘇家二人發(fā)難:“大人,此事就是他二人合謀無疑,大人明鑒!”
蘇定坤年輕氣盛,雖雙手被銬住,但依舊作勢要上前錘爆董休的狗頭。
“放肆!”何燎仁怒拍驚堂木,第二次強刷官威存在感。
蘇長卿急忙拉下蘇定坤:“你這兇神惡煞的,有理都變沒理了?!?p> 蘇定坤只好跪回原來的位置,憤憤地瞪了一眼董休,然后把頭轉(zhuǎn)向另一邊。
蘇長卿的眼神再瞥到陳氏,發(fā)現(xiàn)她漠然得出奇。
……
在一聲高昂的“傳朱三上堂”的聲音中,蘇長卿看到了董休臉上不懷好意的笑,仿佛冬日里的陰窖一般,瘆人得很。
朱三低著頭,在眾人的注視下,哆哆嗦嗦地跪到堂下:“小人朱三,叩見大人?!?p> “堂下朱三,本官問你,你可有看到堂下蘇長卿三更半夜,鬼鬼祟祟掩埋頭顱?”
朱三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看向蘇長卿,卻發(fā)現(xiàn)蘇長卿也正好在看自己。
一看到蘇長卿的眼神,朱三眼前立即浮現(xiàn)出蘇晏安那惡鬼一般猙獰的眼神,嚇得他身子癱軟,趴倒在地上,連聲求饒。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是董掌柜給了我十兩銀子,叫我誣陷蘇老板的,小的根本不知道后院埋有人頭。請大人明鑒!”
被咬上的董休當(dāng)時就急了,氣得伸腳踹了朱三。那一腳著實有力,朱三身材不算瘦弱,卻被踹出了好遠。
“大人,他是醉卿樓的伙計,自然會幫著蘇長卿說話,他的話,決不能作數(shù)!”
“放肆!”何燎仁三刷官威存在感:“你蓄意構(gòu)陷,膽大妄為。”
“大人,真的是朱三來告知小民的,這個蘇長卿因著生意場上的事一向與我有過節(jié),小民是上了他們的當(dāng)!”
蘇長卿原以為這是個王者局,沒想到這個掌柜的智商也不怎么高。
“大人,這個蘇定坤是常常惹是生非,我與他向來不和。那日他就是被我家酒樓趕出去的,酒樓的食客皆可作證。董掌柜憑什么覺得我會幫這個惹事精掩藏禍?zhǔn)???p> “再說死者遺孀還未辨認過頭顱,董掌柜一開口就咬定是我與蘇定坤合謀殺人,這是為何?”
“最后,我想問問董掌柜,事關(guān)重大,朱三為何不告訴何大人,偏偏就只告訴了你呢?”
董休狡黠的眼珠子一陣轉(zhuǎn)溜,他太過心急,反叫蘇長卿抓住把柄。這一連三問,除了第二點可以說是他猜的,其余兩點,他都沒辦法答上來。
有了!只要一口咬定蘇長卿與陳氏通奸,第一點就說得通了!
董休的腰桿子又直了起來,趾高氣揚地指著蘇長卿道:“大人,他與陳氏勾搭不清,早已穿得沸沸揚揚。定是他覬覦人妻,讓蘇定坤殺人越貨!”
殺人越貨?何燎仁早已查明,那對夜光杯乃是蘇長卿之物。覬覦人妻的,怕不是他董休。蘇長卿雖幾番示愛陳氏,但兩者清清白白,從未在私下見過面。
倒是他,幾次三番趁著夜色翻入陳氏家的墻頭。
何燎仁懶得再走流程,直接拋出諸多證據(jù):“你陰險狡猾,其心可誅?!?p> 董休三魂丟了七魄,再無法抵賴。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氏見董休大勢已去,竟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之中充滿了絕望與悲涼。
“大人,民婦確與董休有染。董休為霸占民婦,也為陷害蘇長卿。以民婦父親的性命威脅民婦在亡夫酒中下藥,之后他闖入家中,將亡夫殺害。民婦有違婦德,甘愿以死謝罪?!?p> 說完,陳氏深深地匍匐在地上。
如此,真相似乎已經(jīng)大白。
蘇長卿眼睜睜看著董休與陳氏被衙差拖了下去。
陳氏的眼中除了悲戚,竟還有那么一絲解脫....
一旁的蘇定坤頓時神清氣爽,心情暢快,現(xiàn)在就等著何燎仁將他無罪釋放了!
“蘇定坤,你爭強好勝,此事皆因你而起。本官罰你禁足一個月,你要在家中好好閉門思過。”
什么?他才被放出來,又要禁足?在家一個月不能出門,這和坐牢有什么區(qū)別?
看著蘇定坤吃癟的模樣,蘇長卿歪頭咧嘴,看笑話似的看著蘇定坤。
活該,讓你吹牛,關(guān)死你個小兔崽子!
蘇定坤滿臉不服,看到蘇長卿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心中更是氣憤惱怒。
“蘇長卿,本官現(xiàn)將這對夜光杯物歸原主?!闭f著,夜光杯被衙差呈到了蘇長卿面前。
正當(dāng)蘇長卿滿心歡喜地要接過時,蘇定坤突然出口打斷。
“大人且慢——”
這個混賬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