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沂俐挑起懷中女孩兒的下巴,笑吟吟地捏了捏女孩兒的面頰,女孩兒滿面嬌羞地靠在了沂俐的左肩。
屋里眾人只見著黑衣男子面色一僵。
隨后,便從容地?fù)崃藫崤簲R在自己左肩上的腦袋。
長桑上前,在桌案上的鎏金蟠螭耳蓋爐里焚上了沉香。
沒有人注意到紅衣女孩兒的面色逐漸蒼白。
她倒在沂俐懷中,眼神迷離地望著香爐里裊裊輕煙,不住喃喃自語:“公子……”
沂俐唇角微微勾起,食指按上了她的太陽穴:“頭疼么?”
女孩兒嬌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我?guī)湍闳嗳??!?p> 女孩兒嬌憨地笑了笑,將面頰埋在了沂俐肩頸處。
她嗅到了一絲淡淡的桂花油的香氣。
猛然睜眼時(shí),看到這位“公子”耳朵上有被膠泥塞住的小孔。
“你是……”
她話音未落,便昏了過去。
腦袋垂在沂俐胸口,眾人見著時(shí),都抿著嘴笑笑,交換了個(gè)眼神,齊齊告退。
長桑躬身,關(guān)上了露霜閣的門。
沂俐將那女孩兒的腦袋輕輕放在了桌面上,起身關(guān)窗后,將那小酒壺里剩下的酒液潑在了女孩兒的臉上。
酒液沖去厚厚的鴨蛋粉,在女孩兒的臉上留下了深一道淺一道的印子。
沂俐看著女孩兒蠟黃的面色,愣住了。
那女孩子看起來年紀(jì)尚幼,也不知怎的就淪落到了青樓。
沂俐輕輕嘆了口氣,她從腰封中摸出一只小紙袋,將那小紙袋里的白色粉末抖落在了香爐中。
隨后,她將女孩兒的外衫與中衣褪下,胡亂扔在地上,將那只穿了里衣的女孩兒抱起,輕輕放上了床榻。
她撩起黑色錦袍,執(zhí)起白玉小酒壺,手臂緩緩抬高,手臂緩緩傾斜,清亮的酒液順著壺口滑落,落在床上那女孩兒的衣衫上。
隨后,開了露霜閣門,酩酊大醉,雙眼迷離,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身著男裝的長桑見沂俐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上前扶住了她:“公子,需要……”
沂俐搖了搖頭:“我見她年紀(jì)尚幼,便沒有要了她的性命,你找個(gè)由頭將她接入集美宮就是了。”
長桑的聲音壓的極低:“郡主,陛下說過,只有死人才不會(huì)說話?!?p> 沂俐也睜開了眼:“若是瘋子說話,你會(huì)信么?”
長桑低頭不語。
“陛下交代您的事兒……”
沂俐微微點(diǎn)頭,咬著下唇輕輕“唔”了一聲::“我不太懂父親在急什么?!?p> “是啊,帝位遲早是太子殿下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急什么?!?p> 沂俐想到昨日夜闖刑部大牢的那個(gè)白衣男子,微微蹙眉。
“長桑,你去查一下全城身量比我高一個(gè)頭的男子。昨日夜晚,刑部出現(xiàn)了另一撥人?!?p> “郡主的肩就是那撥人所傷么?”
沂俐活動(dòng)了一下肩膀,搖了搖頭:“我不想讓國公府牽扯進(jìn)來。”
“郡主……”
沂俐有些煩躁,她猶猶豫豫地開口:“我不想南奕受傷。我原本想著,等我及笄那日,陛下賜婚,我和他就能一起遠(yuǎn)離朝政……”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倒在了長桑肩上:“誰知道呢……誰知道父親會(huì)讓他去辦那些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兒呢……”
長桑輕輕扶起沂俐的腦袋:“郡主,有人來了。”
沂俐抬起腦袋,裝出一副醉眼朦朧的模樣,她努力瞪大眼睛望著眼前一堆衣著花花綠綠的男男女女。
她烏發(fā)垂落,從肩上滑落在了面頰旁,她癡楞楞地盯著眼前穿著花花綠綠的女子們,癡傻地嘿嘿笑了,伸手就抓向了女孩子們的袖子。
長桑站在她身后,冷著臉拉住了她的腰封:“公子,您是如何答應(yīng)夫人的?您忘了么?”
為首的那一名女人年紀(jì)稍長,一手扶著年輕的女孩兒,另一手執(zhí)一柄素色描金柄團(tuán)扇,冷冷地?cái)r住了沂俐與長桑的去路。
沂俐一口酒氣噴在了為首年長女子臉上,那女子不住皺眉。
“不好意思啊媽媽,我家公子喝醉了……他……公子,您這副樣子被夫人知道了倒還不打緊,若是被郡主知道了,又是一頓板子?!?p> 她嘟嘟囔囔地,長桑也沒聽到她在說什么。
沂俐閃身,讓開了一條路。
一群人打開了露霜閣的門,看到的只有一名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緊緊裹著被子的女孩兒。
沂俐見那香爐不再冒煙,嘆了口氣,捂住了眼睛。
“公子,咱們走罷……這么一鬧郡主肯定知道了……”
“敢問這位公子,查到那刺客的去向了么?”
沂俐嘿嘿笑了,她雙頰緋紅,眼波流轉(zhuǎn),聳搭著腦袋,抬起沉重的眼皮瞅了眼前的媽媽一眼:“什么?喝酒?”她掙脫開了長桑的胳膊:“來,喝!”
她的胳膊勾搭上了媽媽的脖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吹著那媽媽鬢角的碎發(fā):“你這臨風(fēng)樓,易容術(shù)雖好,但終究還是破綻太多?!彼曇魤旱脴O低,帶走頗為惡毒的味道。
那媽媽臉色頓異,她扶著沂俐的胳膊,將她扶入了露霜閣:“這位公子既然是郡主屬下,我臨風(fēng)樓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更何況公子查刺客也費(fèi)了不少精力,不如在我這臨風(fēng)樓再喝點(diǎn),如何?”
沂俐笑呵呵地?fù)е菋寢尩牟鳖i:“好,那我順帶著給媽媽賠個(gè)不是?!?p> 那媽媽放下羅扇,親自給沂俐斟酒:“公子……”
沂俐的目光落在了媽媽指甲鮮艷得發(fā)暗的蔻丹上:“媽媽這蔻丹顏色倒是別致,媽媽不如分我一些,我拿去孝敬郡主,讓郡主改日來給媽媽賠個(gè)不是,如何?”
“哎呦,這位公子,您可就別折煞老身了,郡主的賠罪,老身怎么當(dāng)?shù)闷疣浮?p> 那雙杏眼眼底像是石塊投入秋水,激起一小片漣漪。
她舉起酒杯,輕輕笑了:“這位媽媽,我今日在路邊一醫(yī)館見到一臨風(fēng)樓女子易容成為了老婦人,待我派人熏她時(shí),她卻消失不見了,媽媽可知道這位臨風(fēng)樓的姑娘去哪兒了?”
那媽媽臉色僵了僵,沂俐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一陣紅一陣白的面色,執(zhí)起酒杯,笑吟吟地敬了她一杯。
那媽媽反應(yīng)倒也迅速,她換上了一副笑容,執(zhí)起羅扇,輕輕笑了。
“這位公子,我臨風(fēng)樓就這么多姑娘,若是少了哪位姑娘,客人豈不是會(huì)發(fā)現(xiàn)了?公子遇到的那姑娘,指不定是哪個(gè)犄角旮旯地方出來的野丫頭呢!”
沂俐有些口齒不清:“這么說……倒是我冤枉這臨風(fēng)樓了?”
那濃妝艷抹的媽媽趕緊給沂俐遞了塊糕點(diǎn):“什么冤枉不冤枉的,那小蹄子連郡主的人都敢騙,指定不是什么好人?!?p> 沂俐接過她遞來的桂花綠豆糕,冷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