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本就昏黑,在茂密的草葉遮掩下更加陰沉。
所幸葉諾夜晚能夠視物如白晝,眾人跟隨在身后倒也能夠避開危險,他們悄然無聲,謹慎的潛伏著前行。
歸途也還愉快,但也必須保持警惕。
也許每一從草葉、腳下,都可能隨時會鉆出危機,因此他們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葉諾走在最前方,避開石塊遮擋阻攔,尋著平坦通途的方向前行,他們扛著芥菜葉,就像螞蟻搬運著比自己身軀龐大數(shù)倍的食物。
夜晚的原野總是比白日里更喧囂幾分,晚風佛動野草樹木,于是枝葉沙沙作響,鳥鳴熱鬧。
草叢里蟲鳴交織,而葉諾一行人卻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只顧埋頭前行,潛伏著警惕移動。
那些棲息在樹木上的蟬,停止了一日的喧囂,正愜意休憩,這種機警的昆蟲只要聽到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立即便會倉皇揮動翅膀逃離,但此時此刻卻全然不知危險的來臨。
因為葉諾盯上了它。
再如何謹慎的昆蟲,也不會把一只十米開外,不足三厘米的人類當做威脅…它的足端正有一道影子迅速貼進,像一道漆黑的魅影,迅捷且冷酷。
鐵柱在遠處控制著影子不斷變換形狀,最終化為一道黑色的手指,牢牢控制性了這只愜意的蟬…下一刻它便拼命掙扎,全力以赴的揮動翅膀與黑影手掌搏斗,似乎要將其扯斷。
但它已經(jīng)沒機會了。
因為葉諾手中的“火焰鳳凰”,已然急促的撞向了它的軀體,這只好不容易掙脫泥土,在熾熱夏季交配繁衍的蟬,就這樣直直的跌落在地。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誰都沒錯,只不過都想活下去而已,但你更弱小,就要面臨時刻被捕殺的風險。
無辜的蟬比他們?nèi)跣?,所以死在了這里。
倘若有更強大的捕食者,威脅到葉諾一行人的生存,他們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差點殺掉江夢竹的螳螂是如此,那只未知的兇獸,逼迫他們猶如喪家之犬般撤離帳篷,也是如此。
偌大的自然當中,沒有人情世故、沒有同情與憐憫,更沒有泛濫的圣母情節(jié)。
這些奢侈的東西,只有之前無憂食物,無憂生存的那些“兩足獸”人類擁有。
自然界之中,只有你死我活,只有利益趨同的共生。
所以這只悠閑的鳴蟬,此刻已經(jīng)失去了生息。
建國扛著被熾熱鳳凰燒死的蟬,通體已然熟透,以至于有些焦黑,但他有些疑惑:“葉諾,你確定這東西真的能吃?”
葉諾點了點頭:“當然能吃,雞肉味,嘎嘣脆?!?p> 建國好奇的湊近鼻子聞了聞:“到…還真有些香味啊,雖然賣相不怎么樣,但終于能開葷了…啊哈哈。”
葉諾開心的笑著說道:“下次一定控制火候?!?p> “趕緊回營地吧!讓姑娘們看看我們的獵物!”
建國十分激動的扛著食物,向前走去。但沒過多久,他就有些氣喘吁吁。
以人類現(xiàn)有的體型,以及力量水平來看,這只蟬的重量確實有些偏大。
于是屈剛過來接過了建國肩膀上的“嘎嘣脆”,兩人合力抬著焦香的蟬前行。
…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打獵,捕獲食物。
所以是珍貴且令人興奮的。
很多事情成功踏出第一步,才有以后的不斷進步,萬事開頭難,他們有理由相信能活的越來越舒適,越來越好。
假以時日,我們一定會征服這片原野,這是眾人心中對自己的肯定,也是此次成功捕獵帶給他們的信心。
夜晚的暑氣消散,蛙聲蟲鳴依舊熱鬧。
一切都那么平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一只蟬的死亡并不會帶來什么變化,因為這里有無數(shù)的死亡發(fā)生,自然見慣了死亡,但這幾個幸存者,在原野上掙扎的人類還未見慣死亡。
他們掙扎的活著,獵到一只蟬鳴都足夠使他們充滿信心。
就在這昏黑的月色下,這群充滿信心的“蟲子”,或者說人類,就在欣喜當中返回了營地。
步伐急促,甚至有些狂放。
他們不再像之前那般謹慎,這是好事,但也是壞事。
好在于信心,有了信心才可以不斷的開拓。
壞在于僅憑這一丁點的驕傲,不似之前時刻保持緊張刺激的他們,便足夠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原野上丟掉生命。
挫折才會使人成長,但他們顯然尚未盡力過這種挫折。
與世界各處的血流如溪,人間慘劇相比,他們是極其幸運的,幸運到直到如今都沒有任何一個同伴死亡,永遠的離開他們。
世上萬般難事,但唯有生死最大。
這群沒體會生死的人們,就這樣成功從危機四伏的原野上平安歸來,意氣風發(fā)的踏在不周山緩緩凝聚而成的石階之上,像一名名凱旋的將軍。
月色有些昏黑,天際沒有星辰。
但幸好有晚風相伴,如此便足夠是個美好的夜晚。
建國興奮的朝著石階盡頭,不周山里,正憂心忡忡等待著他們的姑娘們吶喊:“夏言、夢竹,看我們帶回來了什么!”
聽到建國的高呼,慢慢融入這個集體的鄭強也被感染,雖說性格沉穩(wěn),但20歲的年紀顯然還有些少年心性,于是他也開始高呼:“冉冉,哥哥們帶回來了好吃的哦!”
屈剛已至中年,加之二十年的戎馬生涯,早就練就了憂喜不表于形色的道理,他只是面帶笑容,扛著手中的食物,冷靜且有力的行走在石階上。
而葉諾與鐵柱雖然年紀尚淺,堪堪抵達18歲的分水嶺,但他們自幼所經(jīng)歷的事情,遠遠超出同齡人百倍甚至千倍。
所以性格同樣沉穩(wěn),遠遠勝于同齡人們。
苦難總是能夠歷練少年,像一把無情的刻刀,將他們改變成“成熟”的模樣。
這樣足夠殘忍,但也足夠有效,因為苦難是成長最有效的催化劑。
所以葉諾和鐵柱,沒有激動也沒有高呼,只是面帶微笑,靜靜的踏上每一級臺階。
頂端的姑娘們奔跑而下。
路上的少年們迎著風欣喜前行。
于是姑娘和少年,就這樣相遇在了石階的最中間。
不是巧合,但勝卻人間無數(shù)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