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草叢躍出,橫橫擋在原地。
鳴叫不止。
綠色的背部光滑,布滿的花紋明顯,扁平的頭部略呈三角形,不斷吞吐著帶有黏液的舌頭,強壯的后肢短而寬,前肢則較為短小。
期盼是平安回到不周山去,但生活很快就給了他們一個驚喜,送來了這樣一只不速之客。
會將她們捕捉吞食的不速之客。
江夢竹果斷的扔掉草藥,雙手握住別針,將夏言護(hù)在身后。
雨很大。
“夏丫頭先走,立刻馬上?!?p> 江夢竹的聲音很干脆。
但夏言不愿意這樣做,因為她不能把夢竹姐丟在這里,肩膀上的草藥也不能扔,這些都是現(xiàn)在緊缺的東西。
青蛙的舌頭迅疾的彈了出來,徑直朝著江夢竹而去。
“夢竹姐!”
夏言的提醒聲有些焦急。
而江夢竹當(dāng)然也不會這樣的束手就擒,她先是推開夏言,而后在滿是泥濘的地上翻滾,手上鋒利的別針刺向了青蛙滿是黏液的舌頭,血液涌出,和地上的雨水混和在一起。
感觸到痛意的青蛙立即收回了舌頭,但卻并不舍得離去。
它顯然沒料到,眼前這只如此渺小的昆蟲,居然如此難纏。
前不久被一只年幼水蛇盯上,雖然稚嫩的捕食技巧不足以捕殺它,但也導(dǎo)致它許久不能安穩(wěn)捕食,如今好不容易甩掉,卻仿佛上天眷顧般遇到了兩只蟲子。
正想大快朵頤,誰又能想到面前這兩只蟲子,竟然如此難纏,鋒利“毒刺”將它的舌頭刺的生疼,饑餓往往使生物喪失理性,這只青蛙同樣如此。
它本來可以走的,但它選擇了放手一搏。
這將是它生命當(dāng)中最錯誤的選擇。
于是它再度伸出了強健有力的舌頭,不再攻擊能使用“毒刺”的江夢竹,轉(zhuǎn)而向著一旁的夏言發(fā)起了攻擊。
夏言立即掩蔽進(jìn)草葉的罅隙當(dāng)中,青蛙伸出的舌頭撲空,隨之強健有力的后腿躍起,徑直追捕掩藏進(jìn)草叢的夏言。
江夢竹身后追趕。
而來不及逃遁的夏言,已然被青蛙彈出的舌頭卷入了口中。
江夢竹有些絕望。
被青蛙舌頭上腥臭氣息包裹的夏言同樣絕望,但她又能任何,這一刻夏言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很多人很多事,過往種種皆像是電影般閃爍。
昔日教導(dǎo)自己醫(yī)術(shù)的年邁爺爺。
像個小弟弟一樣…好像有些喜歡自己的葉諾。
建國和鐵柱,葉諾在一旁打打鬧鬧。
她和江夢竹則背著書包,看著眼前的三個少年在夕陽下喧鬧。
忙碌的父母,小時候孤獨的自己。
所有快樂的,不快樂的,都像幻燈片一樣匆匆忙忙劃過,那些悲傷的喜悅的,值得慶賀的事情,都讓她記憶深刻。
自己…就這樣要死了嗎?
曾經(jīng)夏言覺得這是個很遙遠(yuǎn)的詞語,因為自己身體健康,還很年輕,但如今卻離她那么近,近到下一秒就要成為青蛙腹中的食物。
但她不后悔,因為冒險出來才要,本來就是自己該做的事情。
不論是醫(yī)生的身份,還是朋友的身份。
她只希望青蛙捕食自己的時候,江夢竹能迅速的逃開這里,好好活下去,能和鐵柱有一個完美的以后。
害怕嗎?絕望嗎?
當(dāng)然。
但又有什么辦法呢?
夏言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她能感受到青蛙將舌頭正在收回。
下一個瞬間就是死亡來臨。
但她無心的謹(jǐn)慎救了她一命。
那些沿路折斷的草葉,擺放的石塊,以及撕破衣袖做下的布條,都成為了她活下去的重要路標(biāo)。
他們終于來了。
鐵柱的影子已然凝聚為一柄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斷了青蛙的舌頭。
它確實收回了舌頭。
但遺憾的是只剩下一半。
建國和江夢竹立即奔向前去,扶起來跌落在地的夏言。
她的神情恍惚,甚至于有些呆滯。
感到瘋狂痛意的青蛙想要逃離這里,但手持石棍的屈剛已然跳向了它的背部,雙拳之上骨爪鋒利的陳阿浪已然敏捷的向高空躍起,下一刻便準(zhǔn)備劃破青蛙柔軟的皮膚。
它本來可以走的,但它沒有,所以這只青蛙會死在這里。
這只倒霉的青蛙沒有錯,大家都沒有錯,不過只是為了想要活下去、生存下去而已,但自然就是這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就是最深刻的道理。
自然總是將殘酷貫徹到底。
而這只青蛙,今晚成了他們用來宣泄的東西。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口不吐不快的氣,都有一件心生怨念的事,而這只青蛙湊巧而來,便會死在這里。
我們確實弱小,但也絕對不會任意被宰殺。
所有人心中都這樣想著。
所以建國手中的石塊狠狠的朝著青蛙的頭顱擊砸,屈剛的石棍惡狠狠的戳進(jìn)了青蛙的眼眶。
兩人的攻擊并不能殺死它。
于是青蛙想要逃跑。
但黑衣少年陳阿浪和鐵柱不允許它逃跑。
骨爪劃過它軀干,皮肉滾開鮮血淋漓,臟器涌出與污泥混合,青蛙掙扎抽動。影子斬斷它四肢,鮮血飛濺,地面上浮現(xiàn)血色。
它終于還是沒能逃開這里,而是失去了生機。
江夢竹摟住夏言,她的臉色慘白頭發(fā)凌亂,雨打濕了面容和臉龐,緩緩開口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夏丫頭我們沒事了。”
夏言木然點頭。
其他人沉默不言。
鐵柱與江夢竹四目相對,喉嚨沙啞,只是喃喃自語道:“沒事就好?!?p> 江夢竹笑了笑,給了他一個擁抱:“我還要和你結(jié)婚生子,有一個家,學(xué)會做飯然后給你大展身手,怎么會先走呢?”
鐵柱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喜悅的答應(yīng):“好,一言為定,諾言為憑?!?p> 江夢竹再次回答:“一言為定,諾言為憑?!?p> 雨始終不停。
屈剛和陳阿浪分割著青蛙的軀體,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懂,任何時候都不能浪費一丁點食物,鮮血浸染他們的衣衫而后又被雨水沖刷,他們手上的動作越發(fā)熟練。
最終將青蛙最鮮美的部位分割為適當(dāng)?shù)拇笮。纸o眾人帶回營地,夏言和江夢竹拾撿起地上的草藥,洗去污泥后重新整理。
他們踏上了返回的路。
步伐堅定,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