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嘉讓涯月將人攆走，自己倒在床上。
外頭明月高懸，清風(fēng)徐來，他閉上眼睛，腦海當(dāng)中卻忽又想起少女那張俏生生的面孔。
媽的，越想就越睡不著。
明明他已經(jīng)把話撂那里了，擲地有聲，那么干脆，可現(xiàn)在總想再做點什么，心底里隱隱有些后悔。
說來慚愧，榮六郎花名在外，但是院子里并無通房，那種男女敦.倫之事，他耳聞過也見過，但自己并沒有蠢蠢欲動的心思。
他娘，廣平王夫人，自然也幫著張羅過找通房的事情，那些女子自然也溫順而貌美，榮嘉卻皺著眉頭，說不清道不明心里的情緒。
家里的哥哥們，在成婚前都沒有通房，一則是怕她們亂了男人的心思，二則大楚娶妻，女方家里有些很介意通房的存在，會影響婚配。
榮嘉獨獲這份殊榮，但他拒得干脆。
兩個小丫頭不知道為什么就被遷怒了，榮嘉罰她們在外院灑掃，無故不許進(jìn)來內(nèi)院。
這樣整頓了一番，榮夫人才收了要給他找通房的心思。
家里安排的他尚且不要，紅袖這種自薦枕席的，他就更看不上了。而他驚鴻一瞥的小姑娘，注定是不能嫁給一個碌碌無為的紈绔。
他于黑暗當(dāng)中睜開眼睛，一夜未眠。
……
又過了兩日，到了御林軍將軍之女翟翎的生辰，也是安逸清與她相看的日子。
這事兒只有兩家人心里知道，其余人是不知的。翟翎是二姑娘，過了這個生辰也就滿了十八。
她爹爹翟厚雖然也只是正三品的官，比不上國公府這一公爵之位的顯赫，但是翟厚深得德康帝的寵信，這使得他的實際地位，遠(yuǎn)比看上去要高。
翟翎如今還待字閨中，實際上也是因為不愿意低嫁。身為將門虎女，翟翎心氣兒很高，朝中的文士她嫌棄酸腐，所以一心想找個武將。
這不是正好，安逸清領(lǐng)的是軍職，武藝高強(qiáng)，人又沉穩(wěn)，翟翎跟在其他女眷后面，偷偷看了一眼安逸清的樣貌，當(dāng)即心花怒放。
她偷偷扯了一下翟夫人的袖子，難得地羞澀起來。
“娘，女兒覺得挺好的?！?p> 翟夫人自然覺得更好，能與國公和公主結(jié)成親家，這真是祖上積德了。她眼角笑紋愈深，看向坐在茶幾另一面的瓊?cè)A公主:“公主殿下莫要見怪，我家翎兒自小就不是矜持的性子，有什么便說什么，實是妾身教養(yǎng)不力。”
瓊?cè)A亦是微笑:“這有什么，本宮就是喜歡翎兒這般率真的姑娘。”
翟翎不好意思地垂眸笑了笑。
兩個尊貴的夫人一直談?wù)撝m然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些應(yīng)酬之辭，說得她仿佛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肅國公世子妃的不二人選，但是當(dāng)她看著雍容華貴的瓊?cè)A公主，以及一直端坐在一旁的肅國公義女凌安，還是有些自慚形穢。
雙方恭維來恭維去的，凌安也有些不自在。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外拋頭露面，屋里除了瓊?cè)A和翟夫人坐在堂上，飲了兩杯茶水之后，大部分前來參宴的夫人小姐們也都來了。
男女不同席，隔壁要比這里更加亂哄哄的。
夫人們都在各自恭維，除此之外便是討論自家老爺?shù)墓俾?，或者釵環(huán)妝面一類女子感興趣的話題。
凌安也因面生，被許多夫人問起。
瓊?cè)A公主替她答了，那些夫人訝異之余，有的抿唇繼續(xù)打量她，還有些比較圓滑的，自是對她一陣夸贊，一時間她的風(fēng)頭都差點蓋過了翟翎。
凌安心里拎得清楚，在別人的生辰宴，可萬萬不是表現(xiàn)自己的時候。
她借口要去更衣，終于離席。
園子里此刻沒什么人，她打算去那里稍微坐會兒。
霜風(fēng)霜雪兩個丫鬟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可是沒過多久，翟翎居然也過來了。
“凌姑娘是新客，我得陪著。”翟翎確實是個爽朗的人，只道，“離開席還有一會兒，我?guī)闳ズ呑咦甙?，那里要涼快許多。”
凌安便也就沒推辭。
可是這一路上，翟翎都是在和凌安打聽安逸清的事情。凌安實際上與自己這位世子哥哥接觸不多，能提供的情報實在太少。
“他呀?！彼肓撕镁茫允菐е稽c主觀印象，斟酌了片刻，“應(yīng)當(dāng)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不愛笑，看上去也嚴(yán)肅，穩(wěn)重老成……”
翟翎的臉慢慢垮了下去，這性格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凌安見她不太開心的樣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在定論之前，她不愿也不敢攪了大哥的姻緣，于是立刻岔開話題。
剛好她袖子里還放著一份香膏，原本就是她和杜玉調(diào)出來，準(zhǔn)備送給翟小姐當(dāng)禮物的。
方才屋里人多，她沒來得及送出去。
翟翎好東西見得多了去了，時下有些貴女們有調(diào)香的習(xí)慣，但技藝非常一般，但是她仍是微笑收下，畢竟別人一片心意，她不好拒絕。
安逸清的事情，兩個女孩兒也就沒再說了。
不過翟翎覺得與凌安挺投緣，所以午宴之后，她邀著凌安過來投壺。
女眷們都圍在一處，可瓊?cè)A有意撮合，提出讓這些少年們也一同參與。不巧的是，凌安又見到了廣平王府的人，那少年長得和榮嘉有點像，但遠(yuǎn)沒有他風(fēng)流俊俏，一身青色長衫，看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
安度清也來了，看到凌安視線頻頻看向那少年，遂直接抬手招呼他過來:“阿燁，過來見過你小姑姑?！?p> 小姑姑？
凌安怔住，這少年看上去明明要比她要大一點呢。
榮燁也不介意，過來之后恭恭敬敬地見了禮:“姑姑?！?p> 他是榮嘉大哥的長子，今年滿十六，確實要比凌安大。與他那混賬小叔不一樣，榮燁溫和懂禮，想來被教養(yǎng)得很好。
凌安微微頷首，還是覺得有些別扭。
少年少女們按照抽簽決定投壺的分組，計分制度也很簡單，投到近處記一分，遠(yuǎn)處記兩分。
凌安和榮燁被分到了一組，安度清和翟小姐在另一組。至于安逸清，他不愿意摻和進(jìn)少年人的游戲里，只在遠(yuǎn)處沉默立著，偶爾投去目光進(jìn)戰(zhàn)局，也只是看著凌安和安度清。
至于翟小姐，他連是誰都不知道，瓊?cè)A替長子暗暗著急，可又怕說太多，安逸清心里反感:“快輪到翟小姐了，我們?nèi)デ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