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即墨家人 敬而遠之
三人正說著話,忽聞一聲“菜到了。”卉笙上前掀開門簾,幾盤別致的菜和一壺飄香的酒就飄上了桌。
平今拿起筷子嘗了一下,連聲贊嘆。三尾歡喜地給平今一一介紹菜名和做法。大家吃著菜喝著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荏显谶m宜的時候也附和幾句,氣氛一直很融洽。
酒足飯飽,三尾放下筷子問道:“公子這次,是來參加下個月御仙派的收徒大會吧?!?p> “不錯。五年一次的收徒大會,可是件大事?!?p> 三尾卻說:“幾十年前,這御仙派也沒這么出名啊?!?p> 平今點頭道:“嗯,其實御仙派是從皇上繼位以后才漸漸開始有了聲望。皇上繼位前,就在御仙派修習(xí)法術(shù)。不過短短兩年,便能從法術(shù)平平進升到能在斗法大會上一舉奪魁,可見這御仙派是真不簡單呢?!?p> 卉笙正想再問問有關(guān)御仙派之事呢,忽而一道傳音符卻飛到平今臉旁。平今觸碰傳音符,聽完了信里的內(nèi)容便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該走了?!?p> 說完平今站起身?;荏虾腿惨糙s忙站起來。平今轉(zhuǎn)身看向卉笙和三尾說:“二位姑娘留步吧。今日有幸能與二位姑娘一起閑話家常,實屬緣分。我在這鎮(zhèn)子里也要住上月余,人生地不熟的,不知二位姑娘可愿得空帶我到處轉(zhuǎn)轉(zhuǎn)?”
“好啊好啊。我對這附近熟得很,公子有什么事只管找我就是?!比残ξ卣f。
什么都敢應(yīng)下來!卉笙心里暗暗地罵了一句三尾。然后調(diào)整出一個恰當(dāng)好處的笑容,恭敬地說:“能幫到公子是我們倆的榮幸。我們不懂禮數(shù),公子不要嫌棄就好?!?p> “哈哈?!逼浇裥Φ?,“不會嫌棄,你們在我面前隨意一點就好。那日后就拜托二位姑娘了?!闭f完平今帶著侍衛(wèi)走下樓。一尾和二尾一路恭送平今離去。
就在平今公子的車隊遠離醉仙樓后,一位男子也匆匆結(jié)賬了。他一直坐在卉笙和三尾所坐的雅座的隔壁。男子結(jié)完賬,走出醉仙樓,迅速拐入旁邊的小巷。他四下環(huán)顧確認無人,便畫出一個傳音符,送向了遠方。
街上的人群在平今公子離去后也慢慢散開了。鎮(zhèn)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馬車上,即墨平今和老者相對而坐。馬車一路行進,二人的身子隨著馬車的起伏有節(jié)奏地搖晃著。
老者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方才公子親自上樓去見了一下那位姑娘,怎么樣,老夫沒有說錯吧?”
“厲炎大師真不愧是慧眼。果如您所言,這姑娘體內(nèi)的法力驚人?!逼浇衲樕下冻鲆唤z邪魅的笑容:“光是那三只白狐妖,就已是世間難見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法力如此之高的小姑娘。小小一個綠絨鎮(zhèn),真是臥虎藏龍啊。看來,這一趟我是來對了?!?p> 老者問:“那公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平今把手放在腿上,想了一想說:“如今我也算是與她們認識了。方才,她們也答應(yīng)會帶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接下來要怎么進一步接觸,我需要重新籌謀一下?!?p> 厲炎笑道:“籌謀之事可以慢慢來。這一次公子能遇到這樣的人物,真是天助公子也。達現(xiàn)心愿,指日可待了。老夫要提前恭喜了?!闭f完,厲炎抱拳向平今恭喜,平今得意地大笑。他的笑聲被轆轆的車馬聲掩蓋,消散在了街道的盡頭。
平今公子離去后,二尾馬上湊到卉笙和三尾身邊,問卉笙:“你們都聊了些什么?”
卉笙終于松了口氣地癱軟在雅座之上,疲憊地說:“閑聊。也沒說什么,都怪三尾,把這平今公子招惹來了?!闭f完怒目瞪向三尾。
三尾吐了吐舌頭。
二尾也上前彈了一下三尾的額頭,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說了多少次了,咱們妖族少去招惹這些人,否則惹上麻煩有你受的。”
卉笙疑惑道:“二尾姐,這話何意?我看這平今公子為人十分謙遜,不像是一般皇親貴戚?!?p> 二尾坐在卉笙身側(cè),嘆了口氣道:“你以為平今公子能被稱作萬洲大陸第一公子,憑借的只是他出眾的相貌?有些復(fù)雜的事情你們只是不知道吧?!?p> 二尾的故作深沉反而挑起了卉笙的好奇心。她挽著二尾的胳膊,撒嬌道:“二尾姐,快跟我們講講吧?!?p> 二尾笑了笑說:“這些事情,也是最近聽那些來咱們樓里用飯的客人們說的。其實這平今公子,論文韜謀略,絕對是不輸當(dāng)今皇上的。甚至啊……”
似是怕人聽見,二尾壓低音量,側(cè)身貼近三尾和卉笙。卉笙和三尾也把身子湊近去,只聽二尾接著道:“甚至當(dāng)年,他才是朝中大臣和前朝皇帝公認的皇位繼承人。”
卉笙和三尾大驚。
二尾繼續(xù)道:“其實這平今公子才是前朝皇帝嫡親的兒子,而當(dāng)今皇帝只不過是旁系之子。雖然當(dāng)年的南越王,也就是當(dāng)今的皇上,于志心監(jiān)卒業(yè)之時,名列榜首,平今公子只是位居第二。但真正決定皇位繼承者的,是斗法大會?!?p> “斗法大會?”卉笙詫異。她依稀聽過這四個字,卻不知其具體為何。
“你年紀尚小,當(dāng)今皇上繼位后也再未舉行過斗法大會,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倍步忉尩?,“在我們這萬州大陸,人族和妖族生來就會法術(shù)。你們?nèi)俗逡恢毙欧?,法術(shù)是上天神靈的恩賜。所以法術(shù)越強之人,便是受神族恩賜越多之人,也就是所謂的天選之子?!?p> “但是法術(shù)至強者,并非一定是治國之才啊,誰法術(shù)高誰就當(dāng)皇帝,這未免有些太草率了?!被荏象@嘆。
“你說得沒有錯,這些問題皇族也考慮到了。”二尾解釋。“為了避免傳位給心術(shù)不正、或是昏庸無能者,皇家之人從七歲起便在志心監(jiān)學(xué)習(xí)人倫五常,治國之道。只有通過了志心監(jiān)的考核,才能獲得斗法大會的參與資格。所以這斗法大會,就是奪得皇位的最后一關(guān)。斗法大會的奪魁者,就能成為下一任君王。”
卉笙聽明白了,敢情要當(dāng)這皇帝,真得要文法雙全才行。
二尾見卉笙和三尾聽得入神,自己說故事的興致便涌上來了。她接著說:“傳言說,其實當(dāng)年平今公子才是皇子中法術(shù)最強的。孰料,斗法大會之上,這法術(shù)向來平平無奇的南越王,居然一路過關(guān)斬將,最后大敗平今公子,一舉奪魁。祖輩的規(guī)矩不可改,這南越王贏了斗法大會,自然也就登上了皇帝之位?!?p> 怎會這樣!卉笙心下驚異。倘若,這南越王生來便法術(shù)平平,究竟如何一夜之間法術(shù)大增呢?又或者這南越王生來便法力無邊,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才裝作法術(shù)平平?那這盤棋須得從七歲入志心鑒時便開始布局,一個七歲的孩子真能這般心深如海?
看見卉笙靠著窗欄,神色呆滯,二尾拍了一下她的肩,說:“哎哎,想什么呢,這么入神。我同你說的這些,你全當(dāng)是個故事聽完就忘了吧。這平今公子表面上平易近人,實則卻不是個善茬。你還是敬而遠之的才好?!?p> 聞此,三尾嚷嚷:“干嘛這么說他?我覺得平今公子是個好人啊?!?p> 二尾拍了一下三尾的腦門說:“你個沒長腦子的。以皇帝與平今公子的過往,照理說皇帝一定非常忌憚平今公子,多半會把他調(diào)任邊關(guān),或是虛職高掛。但這平今公子如今仍身居要職,還在皇城占有一席之地,怎么可能是個簡單之人?!倍搽S即轉(zhuǎn)向卉笙說:“你們?nèi)俗逍难凵钜?guī)矩多,你從小跟著我們?nèi)忝没欤?xí)慣了咱們妖這樣直來直去,不懂人心復(fù)雜。如今這綠絨鎮(zhèn)外人多了起來,多少還是要留點心眼啊?!?p> 望著二尾一臉憂心的叮嚀,卉笙心中竟涌起一陣溫暖。她自小無父無母,跟著阿吉爺爺長大。但總有些許女兒家的小心思與小秘密不便告訴阿吉爺爺。自打七歲那年,小狐貍?cè)忝冒醽磉@鎮(zhèn)上開了這醉仙樓,和卉笙最為親近的,除了阿吉爺爺便是她們?nèi)忝昧恕?p> 一尾和二尾就如卉笙的大姐姐一樣,一直照應(yīng)著她。隔三岔五的送點吃的,平日里噓寒問暖一下,逢年過節(jié)更是會拉著卉笙一起熱鬧熱鬧。當(dāng)卉笙和阿吉爺爺鬧情緒時,還能在旁開導(dǎo)開導(dǎo)她。三尾則是心思簡單,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和卉笙一直很聊得來?;荏闲r候,三尾帶著她上樹掏鳥蛋,樹下捅螞蟻窩,冬天砸開冰河釣魚,夏日抓樹上的知了烤著吃,可沒少被阿吉爺爺丟過來的鞋子砸中。
她們,就是卉笙的親人。
卉笙聽完二尾的囑咐,說:“二尾姐放心,我自當(dāng)對這平今公子敬而遠之?!?p> “那就好。”二尾站起身,拍拍衣裙說,“好了,閑話也說夠了,我得出去幫忙了。三尾,走吧。”
“?。俊比裁黠@不樂意,“再等一會兒嘛。”
二尾冷哼了一聲:“還想偷懶,沒門兒?!彼炀局驳亩浒阉B拖帶拽地拉下了坐席。三尾一邊疼得嗷嗷叫,一邊求姐姐放手,但是二尾絲毫沒有憐惜之意。
卉笙見此,便先告辭了。等二尾的罵罵咧咧和三尾的嗷嗷求饒消失在過道盡頭,卉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回到家中,阿吉爺爺還在院中打坐,艷陽高照烤人得很,他卻紋絲不動。
聽見卉笙進院子的動靜,阿吉爺爺開口問道:“回來了?”
卉笙一把躥到爺爺跟前,將頭放在爺爺盤著的腿上說:“回來了?!?p> “你去看那平今公子了?”
果然什么事兒都瞞不過爺爺。于是卉笙點點頭。
阿吉爺爺濃眉微蹙,嚴厲地說:“即墨家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妙?!?p> 今兒個真是巧了,一個二個的接連提醒卉笙遠離這即墨平今。這下卉笙愈發(fā)不敢將自己與平今公子一起吃飯一事告知爺爺了。她乖巧地點了點頭說:“放心吧爺爺,我哪里能接觸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