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釋更樓

　　涵櫟一邊領(lǐng)著卉笙走向石梯，一邊說：“所有通過煜昴門前來水晶宮之人，都會從歸陽門進(jìn)入水晶宮。歸陽門是水晶宮的正門，位于水晶宮的最南側(cè)，那里也會有守衛(wèi)查驗(yàn)入門者的身份。如果發(fā)現(xiàn)是新來的飛仙者，便會通知釋更樓的人來接應(yīng)?！?p>　　卉笙一邊跟著涵櫟便走下石梯，一邊說：“所以，我們此刻便是要去那歸陽門了?！?p>　　涵櫟突然停步，轉(zhuǎn)頭看向卉笙，說：“不是我們，是你?！闭f完，涵櫟快步走下石梯?；荏香读艘幌拢ⅠR小跑追上涵櫟，問：“你不同我一起去嗎？”

　　涵櫟搖了搖頭，道：“眼下你是穿越煜昴門的飛仙者，對水晶宮一無所知，你會走到歸陽門前，被攔下，然后跟著釋更樓的人去夷漣山。這一切，都必須你自己去做，我自然是不能陪著你的。不僅不能陪你，你也萬不可告知他人，你認(rèn)識我和紹冰?！?p>　　卉笙一想到前路不再有人同行，突然開始有些緊張。涵櫟看出了她的緊張，安慰道：“我會送你去歸陽門的，但是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走了。緊張也沒有關(guān)系，初來水晶宮之人，也都和你一樣緊張。你要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p>　　卉笙握緊雙拳，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隨后，涵櫟便帶著卉笙再次隱身，離開了守藏閣，飛離楓駿山，直奔?xì)w陽門。

　　二人落在一處云梯之上。云梯筆直向上，最上方高聳著一坐氣勢恢宏的玉門，玉門兩側(cè)雕龍刻鳳，玉門之上閃爍著“歸陽門”三字，整扇門如水晶宮其它宮殿一樣，光澤流竄，璀璨輕舞?；荏限D(zhuǎn)頭看向涵櫟，涵櫟示意她，去吧?；荏宵c(diǎn)了點(diǎn)頭，遂抱拳道：“這一路，多謝公子相助?！?p>　　“不必言謝，綠絨鎮(zhèn)一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能夠幫到你，也算是我自己的贖罪吧。更何況，能替芷瑜姐完成她的心愿，我很開心?！?p>　　卉笙見他提到綠絨鎮(zhèn)時一臉的愧疚之情，心下也有些不忍。但綠絨鎮(zhèn)是卉笙心中之痛，即便這所有的一切并非全是涵櫟的過錯，但卉笙此時也無法去安慰涵櫟太多。不過聽到涵櫟提到娘親，卉笙頓時心下多了一份信心，這是娘親生活過的地方，一切都會好的。她深吸了一口氣，毅然地向歸陽門走去。

　　“卉笙？”涵櫟輕呼。

　　卉笙詫異地回頭，望向涵櫟。

　　涵櫟右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別怕，日后，我還會去找你的。水晶宮的人都與人為善，你會喜歡這里的?！?p>　　卉笙望著他局促之樣，不禁抿嘴一笑，道：“我知道了。放心吧?！闭f完，她轉(zhuǎn)身走上云梯。

　　云梯不算太高，但卉笙走得很慢，她能感覺自己的身子因?yàn)榫o張與害怕而有些微微顫抖，她用右手抓住自己不禁顫抖的左手，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會有問題的。

　　走到歸陽門門口，卻未見守衛(wèi)。她往前兩步，突然玉門兩側(cè)的巨石變成了兩個石像，石像伸出手，攔住了卉笙的去路。石像散發(fā)出的強(qiáng)大靈力，讓卉笙有些膽怯地向后退了兩步。

　　“來者何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是落言卉笙，剛從法界來。”

　　石像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落言卉笙，于今日午時一刻穿越煜昴門，錄入名冊。請?jiān)诖说群颍詴腥藥闳雽m?！?p>　　說完，石像抬起手，又變回兩座巨大的石頭，再看不出一絲人像來。

　　等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卉笙便見一位梳著雙平髻、身著白衣的女子迎了上來，恭敬地行禮后問卉笙：“是落言卉笙嗎？”卉笙點(diǎn)頭回禮。白衣女子繼續(xù)說：“姑娘同我來吧?！?p>　　卉笙跟著那白衣女子，踏入了歸陽門。邁出這一步，她從此以后，便是落言卉笙了。

　　這歸陽門并不在任何一座山島上，它獨(dú)自立于水晶宮的最前方。是以穿過歸陽門后，眼前便沒有路了。

　　那白衣女子揮一揮手，一朵云飄了過來。白衣女子一躍跳上那朵云，伸手示意卉笙也上來?；荏溪q豫了一下，從不知這云還能站上去的。她伸手摸了一下云朵，反復(fù)確認(rèn)，這東西是否可以受住她的重量。見此狀，白衣女子笑道：“落言姑娘不必緊張，我腳下這個，看上去是一朵云，其實(shí)是由無數(shù)的凝水冰晶匯聚而成，結(jié)實(shí)得很，姑娘大可放心上來。”

　　心思被看穿后，卉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也毫不猶豫地一躍跳了上去。那冰晶云載著二人一路飄向了夷漣山。坐在云上，四周的景色早已看過，卉笙便思索著接下來要如何辦。那白衣女子見卉笙神情呆滯，十分疑惑地說：“落言姑娘還真是奇特，以往飛仙之人初到水晶宮，都對眼前之景嘖嘖稱嘆，我還沒見過像姑娘這般鎮(zhèn)定自若的呢?！?p>　　卉笙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diǎn)露餡了，趕忙說：“哪里哪里，我初來乍到見到此番景象，實(shí)在是嚇傻了，嚇傻了。”白衣女子笑笑再未說話。

　　冰晶云載著二人來到夷漣山。靜距離看那夷漣山，卉笙才發(fā)現(xiàn)，山島上十分熱鬧。有潺潺小溪，也有廣闊湖水，有綠茵遮蔽的拱橋，也有清風(fēng)拂過的湖心小筑。不同于其它山島上的琉璃宮殿，夷漣山上房子色彩外形大小各異，有多層高樓，也有單層小院。不同于法界的城鎮(zhèn)，夷漣山上的房子沒有聚集在某處，而是遍布田野、竹林和山澗。就好似想在哪里住，便在哪里搭一房子，沒有限制，沒有約束。在夷漣山上，卉笙終于看見了稀稀拉拉的人群，有人嬉戲打鬧，有人徐徐漫步，有白發(fā)飄飄的老者，也有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與其它山島相比，這里更有煙火氣。

　　“這里就是夷漣山?！卑滓屡酉蚧荏辖榻B道，“我們的族人大多生活在這里。像你這般從下界飛仙而來之人，也會住在這里。除非日后你決定要做羅列士，那便有可能搬去其它山島。”

　　“姐姐?！被荏峡蜌獾貑柕馈！澳俏覀兇丝桃ツ膬海俊?p>　　“去那兒，釋更樓?！卑滓屡又钢胺秸f。

　　正說著，冰晶云慢慢地停在了一排吊腳樓前。此樓依山而建，背靠駿山，懸于峽谷小溪之上。本以為是像守藏閣一樣的大小，沒想到這釋更樓卻是由一排排三層樓高的樓閣連起來的，橫跨懸崖約莫有十丈之寬。卉笙環(huán)顧四周，此樓竟沒有任何路連通外界，除了飛進(jìn)飛出，便再無其它辦法出入此樓了。

　　卉笙跟著白衣女子跳下冰晶云，步入釋更樓。女子將卉笙領(lǐng)入西側(cè)一間房中，說：“落言姑娘請?jiān)诖松宰餍菹ⅲ卒鞠勺鹕院蟊愕?。”說罷，她便行禮告辭離去了。

　　卉笙獨(dú)自一人坐在房中，也不敢擅自胡亂走動。她四下張望，這間屋子如整座吊腳樓一樣，不是由七彩琉璃，而是由竹木制成。屋里的桌椅柜子也都是木制的。書架之上零星放著幾卷書。楠木雕砌的案幾之上，放著一盞琉璃制成的香爐，這大概是這房里唯一一件像是水晶宮里的物品了?；荏险郎?zhǔn)備湊過去聞聞這香味，便聽到了一個溫柔嫵媚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幻緲香雖有讓人凝神靜心之效，但你湊那么近去聞，小心出現(xiàn)幻覺。”

　　卉笙望向房門口，只見一身著湖綠色長衣，腰間系一青黑色腰帶的男子，握著一把扇子走了進(jìn)來?；荏馅s忙站起身。

　　“你便是新來的落言卉笙？”明明是個大男人，言語間卻十分女人氣，邊說話還邊用扇子捂著嘴，姿態(tài)十分妖嬈。

　　“是，正是我?！?p>　　“我叫巫渚，位列仙尊，所以他們都稱我為巫渚仙尊?！蔽卒咀哌^卉笙身旁，帶起一陣風(fēng)，風(fēng)里香味四溢，迷得人神魂顛倒。

　　“見過巫渚仙尊?！被荏隙硕ㄉ瘢Ь吹匦卸Y。

　　巫渚走到案幾前，優(yōu)雅地席地而坐，見卉笙還站著，便說：“落言姑娘不必拘謹(jǐn)，自由自在是水晶宮的宗旨，姑娘想坐便隨便找一處坐下吧?！?p>　　于是卉笙在離巫渚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坐下。為了假裝自己初來乍到，卉笙裝作一臉疑惑地問：“巫渚仙尊，可否告知我，這水晶宮，究竟是什么地方??？”

　　巫渚看看卉笙：“你剛從下界來，一切茫然不知所謂也是可以理解的。我的職責(zé)，就是向你們這些飛仙之人解釋這五界呢。”說著他伸出右手，突然右手之上出現(xiàn)了水晶宮各座山島的影像，然后巫渚開始向卉笙介紹起水晶宮和五界。雖然已經(jīng)聽涵櫟介紹過一遍了，但為了不讓巫渚起疑，卉笙還是裝作第一次聽到，時而表示震驚，時而又問幾個問題。

　　聽巫渚介紹完畢，卉笙問：“敢問仙尊，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可以開啟這煜昴門呢？我也是糊里糊涂地來了此處?！?p>　　巫渚用手扶著下巴，想了一想，說：“先祖當(dāng)初開創(chuàng)五界，便是想將靈力強(qiáng)弱不同之人分隔開來，以避免爭端。但是，時不時的，總還是會有人突破了自身極限，獲取了超出常人的強(qiáng)大靈力。那么這時，此人便不適合再繼續(xù)留在下界了。試想，倘若此人還留在下界，但靈力已是無可匹敵，那他豈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心懷不軌，那便是誰也制止不了了。所以當(dāng)一個人靈力突破之時，神族便會向他開啟煜昴門，穿過煜昴門，便開始受神族約束，守五界秘密，護(hù)五界安穩(wěn)?！?p>　　卉笙這下聽明白了，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有點(diǎn)不對，又問：“這突然在眼前開啟一扇門，萬一有的人心生膽怯，看見這煜昴門卻不穿過去，可怎么辦呢？”

　　聽完卉笙的問題，巫渚瞇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問：“敢問姑娘，是真的從下界穿過煜昴門來到水晶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