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飛魚歸娑婆
于是卉笙跟著涵櫟向洞窟內(nèi)走去。一進洞窟,卉笙便被洞窟內(nèi)的奇景震撼到了。此洞窟十分巨大,高寬皆有一丈多,置身其中絲毫沒有氣悶壓迫之感。再往里走去,洞窟中開始出現(xiàn)了光亮,卉笙一看,只見周圍墻壁上都依附著一些光點,忽閃忽閃地發(fā)出微微的金光,看上去和之前在戀蕊園所見的靈輝很是相像。約摸又向里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卉笙突然看見一座深潭,深潭之上滾動著一個金色的巨球,無數(shù)流水隨著金球的滾動流向深潭之中。這金球上方是一處開口,直通向外面,仿佛一個天井,陽光通過它直直地灑向這金球和深潭。突然卉笙看見了幾條拉長著尾巴、在空中浮游的東西,正通過洞頂那處開口往里飛,定眼一看,不禁驚呼:“飛魚!”
涵櫟愣了,不可置信地扭頭望向卉笙:“你把它們叫什么?飛魚?”
卉笙瞪著眼睛盯著飛魚:“對啊,我在法界之時常常見到它們,爺爺說這是只有我才能看得見的東西,讓我不要到處亂說。離開法界之后我便再沒見過它們了。這些飛魚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涵櫟輕輕扶額,搖著頭道:“沒想到你居然把身為萬物之靈的七彩魂螢叫作飛魚。”
卉笙問:“它們不叫飛魚?那你也能看見它們嗎?”
涵櫟放下手,一邊朝前走一邊解釋道:“它們不叫飛魚,它們叫七彩魂螢。你能看見它們,是因為你身上有一半神族血統(tǒng)。這魂螢是只有神族人才能看見的。”
“魂螢?那它們到底是何物,為何出現(xiàn)在這?”
“你眼前所看見的這座泉,名叫娑婆之泉。一個生靈死亡的時候后,體內(nèi)的魂螢會帶著其全部的靈力飛回這娑婆之泉。這五界之中,天地萬物的靈力最終都會匯集在這娑婆之泉中,然后再重新分配給新生的生靈。如此,萬物生靈周而復(fù)始,生生不息。這娑婆之泉就是一切的始終。”
卉笙看著眼前的娑婆之泉,驚嘆于這個輪回系統(tǒng)的精妙。她走上前幾步,仔細去看那娑婆之泉,這才發(fā)現(xiàn),她之前以為的流水竟不是真的水,而是由靈力匯聚而成的靈流。
涵櫟繼續(xù)道:“按常理來說,萬物死后,其魂螢都會回歸娑婆之泉。但有時候,逝者執(zhí)念太深不愿釋然,便會導(dǎo)致魂螢迷失了方向,游蕩在五界之中。這時,如若魂螢所蘊藏的靈力被魔氣或是執(zhí)念所侵蝕,久而久之,便成了邪祟?!?p> “邪祟?”
“對。所謂邪祟,便是有了自我意識又心生邪念的魂螢?;晡炿x開宿主便無法存在太久,所以邪祟必然會尋求新的宿主附身。魔狩要對付的不僅是魔獸,還有這邪祟。不過邪祟的靈力通常都有限,對付起來難度也不算高,所以對付邪祟這種事,留守下界的魔狩就能解決,一般不會勞煩到你尊使大人?!?p> “邪祟,確實有聽爺爺提起過。那魔獸又是什么呢?”
“有些邪祟找不到合適的宿主,便想辦法將自己壯大起來。當許多邪祟聚集起來,便會化成魔獸。因為魔獸是許許多多魂螢匯聚起來的,所以魔獸的靈力往往十分強大,很是難對付?!?p> “原來如此?!被荏纤闶锹犆靼琢耍瓉砟ЙF與邪祟是這樣來的。
涵櫟繼續(xù)說:“所以魔狩的職責,除了要對付魔獸,更重要的是要想辦法凈化魂螢,消除它們的執(zhí)念,好讓它們重新回來這娑婆之泉。”
卉笙想了想,問:“那要如何凈化它們?”
涵櫟撅起嘴想了想,說:“有一些專門用來凈化它們的咒語或是符咒,但是要讓他們冷靜下來,并靜靜地聽你念這些咒語,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最好是在這些魂螢還未變成怨魂之前,就發(fā)現(xiàn)他們,超度他們,引他們回娑婆之泉。”
“我明白了,身為魔獸尊使不僅要討伐這些魔獸,更重要的則是要想辦法讓游蕩于下界的魂螢重新回來這娑婆之泉?!?p> “不錯。這下你知道為何我會帶你來這里了吧。”
卉笙凝望著娑婆之泉,鄭重地點了下頭。
“好了,這娑婆之泉你也算看夠了,接下來咱們該去沐陽殿了?!闭f完,涵櫟示意卉笙離去。
走出北側(cè)地界,卉笙和涵櫟徑直朝沐陽殿飛去。沐陽殿外的守衛(wèi)見到二人,皆向二人行了禮。第一次被人這么行禮,卉笙有些不適應(yīng)。
涵櫟見她有些拘束,笑話道:“你既然貴為尊使了,以后就要習(xí)慣他們對你行禮。身為尊使自當拿出一點威嚴來,不然如何鎮(zhèn)得住下界那些妖魔鬼怪的。”
卉笙覺得在理,便試著昂首挺胸向沐陽殿走去。一進入沐陽殿,便有幾個羅列士和女使上前行禮。卉笙看看涵櫟,涵櫟用眼神鼓勵她,于是她對著這些正在行禮之人說:“我想自己先逛逛這沐陽殿,你們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吩咐你們的?!?p> 這些人聽完便行禮退下了。卉笙又看向涵櫟,只見他正在偷笑,還舉起手做了一個“好樣的”手勢?;荏系靡獾匦α诵?。
上一次踏入沐陽殿之時,夜幕之下卉笙只看了個朦朧。加之彼時心系娘親,根本沒有過多著眼于沐陽殿的外貌。今日再回沐陽殿,心境同前一次大不相同,是以這一次,卉笙仔仔細細地將沐陽殿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看入眼里。她想象著,娘親是如何一步步踏過這庭院,地上的小草是否還記得母親腳步的輕重;空中嬉鬧的小鳥是否曾和娘親一起歌唱;那高挑的屋檐下是否曾有娘親靜觀雨簾。
踏入沐陽殿,卉笙用手輕撫過著每一把桌椅。娘親是否曾在此讀書,是否曾在此議事。沐陽殿里所有的一切,都見證了娘親的喜怒哀樂,那是卉笙不曾參與卻又無比向往的屬于娘親的過去。空氣中似乎還留有娘親的殘香,地磚之上似乎還印有娘親的腳印?;荏献屑毜赜^望著這一切,生怕錯過一絲娘親的蹤跡。
涵櫟靜靜地站在卉笙身旁,任由她盡情地去感受著沐陽殿的一切,他知道,這是她在緬懷芷瑜。那一夜,他帶她來見芷瑜,本以為她與水晶宮的緣分就此斷盡,卻未料到她竟成了沐陽殿下一位主人。他凝望著正專注看著殿內(nèi)琉璃柱的卉笙,嘴角不經(jīng)意地微微上揚,心里默念,芷瑜姐,感謝你生下了卉笙。
約莫過了有兩柱香的時間,卉笙才總算把沐陽殿里里外外都逛完了。
卉笙繞了一大圈,終于重新回到前廳,此時涵櫟正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他見卉笙回來了,便問:“逛完了?可還喜歡?”
卉笙使勁點點頭:“這可是娘親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怎能不喜歡?!?p> “你的東西,都已經(jīng)讓人收拾好從釋更樓拿過來了,就放在臥房里,回頭記得自己收拾一下。”
“嗯,我剛剛在臥房已經(jīng)看見了,謝謝你們替我安排這些。”
“不必這么客氣的,聲尊使?!焙瓩颠€特意強調(diào)了最后三個字。
“竟得你如此上心,實乃屬下榮幸,二殿下?!被荏弦惨罉赢嫼J地強調(diào)了最后三個字。
二人相視了許久,最后終于憋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涵櫟笑道:“以后你要都這么和我說話,我可受不了?!?p> 卉笙也笑道:“要我整日二殿下二殿下地喊,我也難受。所以以后不在人前之時,你還是喊我卉笙吧,我也繼續(xù)喊你涵櫟?!?p> “好,就這么說定了。那卉笙,趕緊弄些吃的來吧,好餓啊?!?p> “弄吃的?去哪里弄?”
“你如今可是這沐陽殿的主人了,讓小廚房弄點吃的總是沒問題的吧??禳c快點,我都要餓得暈倒了。”
“就你事兒多。”卉笙嘀咕了一句便喚來兩位女使,吩咐她們?nèi)ヅc吃的。兩位女使聽完后立馬下去準備了。沒過一會兒,幾盤佳肴便擺上了桌。涵櫟毫不客氣地吃起來,邊吃邊說:“你這廚子沒我殿里的好啊,這個土豆絲切得粗細不均,這魚也蒸過了,這……”
“再抱怨就別吃了?!被荏蠜]好氣地拿自己的筷子擋住了他的筷子,“誰不知道水晶宮里最好的廚子都在你凌虛殿,我看這水晶宮除了你也沒人這么好吃了吧。嫌我這兒不好吃,麻煩請回。”
涵櫟嬉皮笑臉地說:“不回不回,好吃好吃。嘿嘿?!?p> 用過午飯后,涵櫟便離開了。午后,卉笙先叫來了羅列士,大致了解了一下沐陽殿乃至云起山的守衛(wèi)圖,換班時辰等等。又叫來了女使,問清了管理這沐陽殿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又吩咐她們平日里只要自己不傳喚,她們便不必一直在殿里晃來晃去。其中有幾位女使已經(jīng)在沐陽殿當差多年,其中一位叫錦林的主女使,更是曾服侍過娘親?;荏虾苁窍氪蚵犚幌履镉H的事情,又怕人起疑,只能隨便問了幾句便讓她們退下了。
入夜。卉笙躺在臥房的床上,輾轉(zhuǎn)難眠。這間房和這張床她還記憶猶新。那一夜,她就是在這里,依偎在娘親的懷中,像個小女孩一樣撒嬌,和娘親講著那些趣事。如今這張床上只剩自己。她撫摸著床墊,仿佛那里還殘留著娘親的余溫。她輕聲念叨:“娘,我回來了?!?p> 想著這一路,宛如一場夢。
這幾日,爺爺他們已經(jīng)很少再出現(xiàn)在自己的夢中了。她也開始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新生活。明日,太陽東升之時,她又要迎來怎樣的景象呢?不管前路是否艱辛,這是她選的路,她會好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