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今非昨1
“那他們的目的為何呢?他們又為何要找涵櫟呢?”
紹冰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目的為何。也許,他們也是想破除水晶宮的封印?又或者,他們以為神族全滅,準備借此機會一統(tǒng)四界?這些都不得而知。至于他們?yōu)楹我液瓩担乙矊嵲谙氩怀鰝€所以然來?!?p> 卉笙說:“這個顧韓舒長得和涵櫟如此相似,在大昭又是個無人不知的人物,我怕那些找涵櫟之人,早晚會找上他??磥恚疫€是要去一趟夷界,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涵櫟?!?p> 于是第二日,卉笙便召集來四位御師,向他們說明了自己要去夷界之事,并且將萬靈教很可能在暗中行動,還有不明身份之人在尋找涵櫟之事悉數告知他們。這么多年了,卉笙與四位御師之間早已建立了默契,卉笙既然決定要去夷界,四位御師都表示支持。
“多謝各位了,戎界這邊一旦有事,隨時傳音給我,我定然立即趕到?!被荏先缡浅兄Z道。
莫盧月笑著說:“卉笙你放心,這邊有我們四人還有端木御守在,不會出問題的?!?p> 烏洛侯大笑道:“就是,若是你說的那個什么小子真的是二殿下,那可就太好了。”
“是與不是還未可知,即便他不是二殿下,那我也要確保他不會被有心之人找到并加以傷害?!?p> 富陵康凝望著卉笙,問:“那你準備如何確認他是不是二殿下呢?”
卉笙說:“我準備加入顧韓舒所在的日泉派?!?p> “你要加入日泉派?”富陵康吃驚地問。
“不錯。日泉派平日里也負責討伐妖獸,所以我也想借此機會查探一番,看看是不是魔族之人從中作梗,利用夷界妖族與人族之間的不和,又在行不義之事?!?p> 長魚浩榮道:“卉笙,這番去夷界還是小心不要涉入太深,發(fā)現(xiàn)了端倪還是及時告知影尊使吧。”
卉笙笑道:“我明白,我絕不會去搶他的功勞的?!?p> 得到四位御師的支持后,卉笙便前去了夷界東土郡。
卉笙很快便來到了日泉派的湖邊。湖面之上很明顯有結界,但這么個小結界壓根兒難不倒卉笙?;荏衔ㄒ活檻]的,是就這么闖進去反而倒像是個去挑事的,不像是去拜師的。于是卉笙站在湖邊,大聲喊道:“小女落言卉笙,久仰日泉派大名,今想拜入門下,為天下安寧盡一份力?!?p> 沒一會兒,兩個男子踏水而來,領著卉笙踏上了日泉派。
一位滿臉大胡子,身材有一點胖的大叔迎了上來,問道:“聽說,你想加入我們日泉派?”
“是。”
“你是何人?”
“小女名為落言卉笙,是泰州勿忘坊的歌姬,幾日前于泰州見到了前去降妖的貴派弟子,覺得能以一己之力護萬民安是一件十分有意義之事,所以我特此前來,想拜入日泉派?!?p> 婁軒誠望著她,遲疑道:“一介歌姬也想加入我們日泉派?你可知日泉派是修行靈術之地,可不是唱歌尋歡之處?!?p> 卉笙義正言辭地說:“這我當然知道。唱歌乃是我的愛好,我以此謀生,也不是可恥之事。我是歌姬這件事與加入日泉派并不沖突。至于靈術嘛,我也是會的?!?p> 婁軒誠看了看卉笙,說:“收徒之事還須得掌門決定,這樣吧,我去請掌門,讓他定奪?!?p> 只見婁軒誠囑咐了一個小徒弟,然后小徒弟便小跑出去了。過了一會小徒弟回來了,后面跟著一個搖著扇子的男子搖一擺走了過來。
等瞧清楚了扇子后面那張臉,卉笙驚訝地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同樣驚訝地還有扇子后面的巫渚仙尊!他嚇得忙用扇子擋住臉。
卉笙正準備開口喊巫渚仙尊,卻被巫渚仙尊搶了先:“啊啊,又有人想拜入我們日泉派啊。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一邊說,還一邊擠眉弄眼地朝卉笙示意。
卉笙一下便會過意來,盯著巫渚仙尊說:“小女,落言卉笙?!?p> “啊,真是個好名字。”
“那我現(xiàn)在可以拜入日泉派了嗎?”一見掌門是巫渚,卉笙語氣都沒之前那么客氣了。
巫渚仙尊轉著眼珠在想對策。他望著卉笙,只見卉笙一臉堅決,看來這佛是送不走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說:“落言姑娘想拜入日泉派的話,還須得通過靈力考驗才行?!?p> “考驗?”
“對啊,總得讓我們確認你是有靈力的吧。靈力太弱,我們可是不收的?!比缓笪卒巨D頭對一旁的婁軒誠說:“婁監(jiān)院,你帶這位姑娘去測一下靈力吧?!?p> 于是婁軒誠領著卉笙來到議事堂的一角,拿出一個靈球就要交到卉笙手上?;荏险郎蕚浣舆^靈球,巫渚趕忙插嘴道:“一般人嘛,這靈球在手能有蘋果那么大就不錯了,已經可以進入人之院了。像我們婁監(jiān)院靈力如此高強之人,才能有西瓜那么大?!?p> 卉笙一聽,大致領悟了他言下之意。接過靈球后,卉笙將靈球的大小控制成比一個西瓜小一些,但是比蘋果還是大出許多。
婁軒誠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姑娘靈力這么高。巫渚仙尊看見了趕緊說:“哎呀,沒想到姑娘你看起來普普通通,居然靈力這么高啊,我看你從今日起就加入盛監(jiān)院天之院好了?!?p> “多謝掌門?!被荏舷衲O駱拥匦卸Y道。
巫渚說:“啊,落言姑娘,派中規(guī)矩繁多。你隨我來,我將派中規(guī)矩一一告知于你,以免你無知犯錯。”
于是卉笙跟著巫渚來到了他的書房之中。一進書房,巫渚便迅速將門關上,在書房四周設下結界,確保無人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一切妥當后,卉笙終于可以說話了:“巫渚仙尊,你為何在這?掌門?你又如何變成掌門了?”
巫渚仙尊拿扇子遮著臉,支支吾吾地說:“啊,這個嘛,說來話長。”
“我有的是時間聽你說?!?p> 巫渚看了眼卉笙,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問到底的,于是他嘆了口氣說:“嗯,其實我飛仙之前就生活在夷界。而這日泉派的乃是我?guī)煾竸?chuàng)辦的。師父當年很想將掌門之位傳給我,結果我卻去了水晶宮。所以我?guī)煹芫屠^承了掌門之位。這一轉眼,快二百年了。
其實我很喜歡教書育人,當初在日泉派,負責傳授師妹師弟們靈術的都是我。所以去了水晶宮后,我就在釋更樓謀了一個差事。五年前,我突然被送回了夷界。我就想著,不如就借此機會回日泉派看看。誰知那么巧,正遇著上任掌門風燭殘年要找新的掌門。上任掌門一見到我,就說認得我。
原來師父在離世前,將他還有我和師弟三人畫成了一幅畫像。我這師弟呢,日日念著我們師徒三人的往昔,便將這畫像掛于議事堂中以便日日觀看。就這樣這幅畫像在議事堂中一直掛到了今日。因為年久腐化,眼下這畫像上的人臉已經看不清了。但上一任掌門卻于畫像上清清楚楚地見過我的臉。所以他一見到我,就說這一定是日泉派的祖師顯靈,偏要將掌門之位傳給我。我看他一臉的殷切,便應下了?!?p> “哈?”卉笙大吃一驚,“這日泉派傳授掌門之位,如此兒戲嗎?你一個外人,居然還能繼承掌門之位?!”
巫渚躲在扇子后面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我也不算外人啊。我就對日泉派上下號稱是上一任掌門在外收的徒弟,反正這日泉派的靈術武功我也不是不會啊。所以其他人也就信服了。再者,整個日泉派再也找不出個靈術比我還高之人,他們不服都不行?!?p> 卉笙不禁乍舌:“還真是一個敢傳位,一個敢接位。就算你留在日泉派當掌門了,五年前東方既明沒來找你嗎?”
巫渚一邊搖著扇子道,一邊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說:“五年前我就知道還有不少人和我一樣,從水晶宮來到了夷界。可是在水晶宮那些年我也確實有些想念日泉派了,我就想著先當幾年掌門玩玩,不想這么快就被東方既明抓回去,所以就在這日泉派周圍設下了結界,就算是九天神回術,只要不是特意用來找我的,都不會發(fā)現(xiàn)有一個水晶宮之人藏匿在這里。”
卉笙無奈地頷首道:“行吧,你愿意玩兒就玩兒吧。不過,你們這有一個叫顧韓舒的人吧?!?p> 巫渚突然愣住了,眨了兩下眼睛,搖扇子的速度不覺變快了不少,他特意避開卉笙的視線說:“啊,嗯,是有這么個人,怎么了?”
“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他是二殿下嗎?”卉笙驚訝地問。
“哎呀,”巫渚搖了搖手,道:“不會的。那小子的身世整個大昭都知道,他怎么會是二殿下呢。難道,你是因為顧韓舒才來日泉派的?”
卉笙點了點頭。
“也是,我就說你堂堂一位尊使,怎的會這么無聊跑來日泉派當徒弟呢!所以你還是懷疑顧韓舒就是二殿下?”
“我也說不清。所以我才來日泉派,好好調查一下顧韓舒。”
“哎呀,聲尊使你想多了,他真的不是二殿下?!?p> “是不是我一查便知。反正我眼下也是日泉派的弟子了,不是?”
“還說我亂來呢,我看你比我還亂來。哦,對了,我在這里之事,你就別告訴影尊使了?!?p> 卉笙說:“好,我不和他說。既然我如今也算是日泉派的弟子了,你以后直接喚我卉笙吧,我就叫你掌門?!?p> 巫渚瞇著眼睛,嫵媚地笑著說:“甚好?!?p> 就這樣,卉笙成為了日泉派的新弟子。一入派便進入了天之院,這可是鳳毛菱角的靈師,加之勿忘坊歌姬這個全大昭聞名的名號,卉笙一入派便吸引了許多的目光和關注。
顧韓舒他們五人剛從日浮山回來不久,就聽見派里沸沸揚揚地在傳天之院來了個新弟子,靈力高強,不僅傾國傾城還是勿忘坊鼎鼎有名的歌姬。陸蔓思聽到這話時臉色很是難看,沒好氣地對顧韓舒說:“看來,某人為了你,都追到這里來了?!?p> 顧韓舒只好迎上前趕緊去哄她。
天之院都是靈力高強之人,所以每日的課業(yè)并不算多,盛監(jiān)院給大家留了更多的時間自己去鉆研靈術。卉笙倒是很慶幸課業(yè)如此少,畢竟夷界之人靈力都不大高,課業(yè)上傳授的那些對卉笙而言實在太簡單了。但她為了不引起懷疑,又不得不去上那些無聊的課。好在課業(yè)實在不多,更多的時間里她都是自由之身。
巫渚仙尊怕她的身份暴露,特意給她獨立找了個院子住,沒有和天之院其他人同宿,這樣一來更加方便她行事了。
卉笙此行目的明確,就是來調查顧韓舒的,自然也就沒有把心思花在享受日泉派的生活上,所以她只是大致記了一下天之院弟子的名字,并無深交。奈何她這歌姬之名聲名在外,每日都有一群又一群的人站在遠處偷看她,令她很是頭疼。時不時的,還有一些人跑來說想聽她唱歌。一開始她還推卻,后來她實在是煩了,便偶爾唱上一曲。若是李霜蕓知道勿忘坊的歌姬這般隨隨便便就獻上一曲,估計要氣暈過去了。
轉眼間已經在日泉派待了半月了。這半月來,她一有時間就會暗中觀察顧韓舒,有時候她覺得他和涵櫟像極了,比如他們笑起來一模一樣,比如他們使用靈術時的樣子一模一樣。但有時候她又覺得他和涵櫟很不一樣,比如顧韓舒很少像涵櫟那般開玩笑,總是一本正經的。
顧韓舒呢,好似知道她是專程為了尋他而來,總是躲著她?;荏隙紒砹税朐铝?,連一句話都沒能和顧韓舒說上。
巫渚仙尊已經勸了她幾次,說顧韓舒絕不可能是涵櫟,讓她早日放棄,該做什么做什么去。但不知為何,卉笙始終放不下顧韓舒的事情。
卉笙也不愿再這么拖下去了,顧韓舒是不是涵櫟,她需要一個定論。
這日顧韓舒回到房中,發(fā)現(xiàn)桌上放著一封信:“有事相求,日泉派外湖邊見。僅此一次,日后再無叨擾。落言卉笙?!?p> 顧韓舒輕聲嘆了口氣,這個女子,真的令他很無奈。他在女子眼中看到的深情,他無法給予回應,但不知為何,他的目光卻總是會不自覺地落在這位落言姑娘身上,這讓他很不安,他不想負了陸蔓思。所以顧韓舒選擇盡量避開她,不接觸便不會有故事。但沒想到這個落言卉笙還是如此執(zhí)著。也好,能做個了解最好了。
顧韓舒來到湖邊,果然卉笙已經在那兒等候了。
顧韓舒問道:“不知落言姑娘找我來有何事?”
卉笙說:“我想和你比試一場。”
“比試?”
“不錯?!痹捯魟偮洌荏蠁境鲩L恨流波,便朝著顧韓舒攻了過去。
顧韓舒哪里會是卉笙的對手,幾招下來便已招架不住了。最后卉笙右手一揮,顧韓舒胸前的衣衫被劃破一道大口子。破損的衣衫下面,露出了兩道傷疤。
卉笙突然覺得腦子“嗡”一聲,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兩道傷疤,那是她至死都不會忘記的兩道傷疤。一道,是她握著長恨流波刺的,一道是涵櫟當初為救她舍身擋下的。
看到這兩道傷疤,卉笙的理智已蕩然無存?;荏弦粋€箭步上前,緊緊地抓著顧韓舒的手,說:“阿櫟,阿櫟,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卉笙啊,我是卉笙啊。”眼淚不自覺地向外涌出來,她收也收不住。
顧韓舒被嚇得愣在原地,他不知為何卉笙突然變得如此激動。他輕輕地將卉笙的手松開,然后試圖讓她冷靜下來:“那個,落言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叫阿櫟,我叫顧韓舒。還有,我真的不認識你?!?p> 卉笙不罷休,抓著他的胳膊問:“那你胸前的傷,你要如何解釋?”
顧韓舒笑了笑說:“大家都知道,我小時候家里遭了難,這傷就是那時留下的。”
“胡說?!被荏蠐u了搖頭道,“你不記得這些傷是如何來的,可我記得,我記得啊。”卉笙越說越激動。
顧韓舒又說:“落言姑娘,我想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認識你。雖然我很同情你失去了你重要之人,但我有我的生活,你這般無理取鬧令我很是困擾。我來這里就是想和你做一個了解。你信里說,此番之后,再不會叨擾我的生活,我希望你能信守諾言。未免日后尷尬,今日之事我全當沒有發(fā)生,但也望你,莫再來糾纏我了。”
說完,顧韓舒頭也不回,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了。
卉笙留在原地,癱坐在地上無助地哭泣。
曾經那個愛他如生命的少年,就這樣將她遺忘了。曾經那個眼里只有她的少年,如今都不愿再看她一眼。曾經那個說要娶她的少年,卻對她說出了莫再糾纏。曾經那個將她牢牢抱緊的少年,如今冷漠地將她丟棄在了原地。
阿櫟,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