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如此可愛的孩子
這一天，再無音訊，盡管心里風雨大作，卻也只有無可奈何！
晚上，昏昏沉沉睡去，迷迷糊糊的看到外甥女推門進屋。
“你怎么來了？”
“大舅！”她叫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委屈和酸楚，雙手環(huán)住我的胳膊，把頭靠在我的肩頭。
還是曾經(jīng)的那個小女孩的模樣。
我心里一軟，一時間，什么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餓了嗎？”
“餓。”
我嘆了口氣，出去給她弄了些吃的。
她應該是餓壞了，大口吃起來，吃得很香。
我就靜靜地看著她，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我忽然就滑進回憶中去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她，那已經(jīng)是她出生差不多有半年之后了。
我之前隨著單位去外地安裝，一走就半年多，走的時候，是冬春之交，雨雪交替，回來的時候，已是落葉紛紛，秋冬時節(jié)了。
當時，她還在床上哭鬧，鼻涕眼淚涂了滿臉，皺著眉頭，哭得聲嘶力竭。
“這就是我家下一代第一個小生命！”看著她，我覺得真是奇妙極了。
不由得彎下腰，溫柔地說道：“小寶貝，我來看你了！”
真是奇怪，聽到我的聲音，這個孩子突然就停止了哭泣，睜開了緊閉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然后咯咯地笑了起來，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
我的心，都被融化了，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是想要你抱她，這孩子真怪，從來都不這樣，除了他媽，就是她爸都不行，偏偏這樣對你。”媽媽在一旁叨咕。
“我怎么辦？”我傻傻地問。
“抱她唄！”
“怎么抱？”
“哎呀，你這是學傻了！”媽媽有些生氣，她抱起孩子，往我懷里一塞，我手忙腳亂地用雙手環(huán)住她。
既不敢用力，又不敢不用力，既怕勒住了她，又怕抱不住她，既不知道該抱住她的哪個部位，又怕抱得不好閃了她的腰。
不一會我就汗流浹背了，她的褲子也被我?guī)У美细撸伎斓较ドw處了，露出了香腸一樣的胖胖的小腿。
“你怎么這么笨，這不是抱孩子，是抱炸藥包，你也累，孩子也累！”母親邊說邊做示范，“看看我的胳膊，應該這么抱！”
“呃，這么抱……”我改了姿勢，沒想到，孩子脫手而出，就在她要摔到地上之前，我一把撈住了她，然而，她竟笑了起來，我?guī)缀鯂榿G了半條命。
別人都看不下去了，要接過我手里的孩子，沒想到她掙扎起來，擰著不干，甚至用哭聲表達著抗議，直到?jīng)]人要把她搶走，她才慢慢安靜了下來，甚至因為哭累了，睡著了。
我像個木頭一樣，一動不敢動，幾乎僵直，實在是受不了了，就想坐一會，剛坐下來，她就閉著眼睛哭了起來，我只好站起來，搖著她來回走，她又安靜下來，直到我覺得身上一熱，她把我的衣服尿濕了。
那時候的她，真是被我視若珍寶，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同時，我也知道了，原來照顧孩子是這么一件極其累人的事情，想來，當年爸爸媽媽照顧我們，是如此的不易。
“大舅，我知道錯了！”
小雪的聲音把我召回到現(xiàn)實中。
“你真的錯了？”
“我真的錯了！”
“錯在了哪里？為什么會錯？”
她不答話，忽然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一時間，我又覺得心痛，又覺得生氣，因為她承認錯誤，我知道她也被牽連了進去，絕不是無辜，這也沉重地打擊到了我，但是，我憤怒不起來，我覺得我會動手打她，但是，剛才想起來的一幕幕往事，讓我終究還是冷硬不下心腸。
我從來沒看到她這么哭過，哭得這么傷心，這么無助，終于也忍不住心里一酸，掉下淚來，怎么也擦不干。
“老公，你怎么了？”
老婆在一邊推了我?guī)紫?，把我從夢中喚醒?p> “怎么了？”我迷迷糊糊地問。
“你哭什么？”
我摸了摸眼睛，還是濕濕的。
“喔?！蔽抑徽f了一個簡單的音階，不想讓自己太尷尬。
“真的沒事嗎？”
“睡吧，可能是做夢了?！?p> “是不是擔心小雪？”
“說不擔心是假的！”
“會過去的，應該沒多大事情！”
“我知道了，睡吧，這幾天你也累了?！?p> “你也不要瞎想了！”
“我也困了，咱們不說了！”
我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不敢翻動身體。
沒多一會，妻子就又睡著了，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她的手握著我的手，時松時緊，我們好久沒有拉著手睡了，我知道，妻子已經(jīng)不再生我的氣了。
我睡不著，月光通過薄薄的窗紗，照射進來。
這個屋子里的一切，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沒變樣子了，剛結(jié)婚時，由于條件不好，我們就住在這間舊房子里，只是簡單地裝修了一下，還是姐姐出的錢。
那時，小雪已經(jīng)搬出了我家，但是她在這里生活了也將近十年，這個屋子里，也滿滿地留著她生活過的痕跡。
她曾經(jīng)把我當馬騎，載著她，我在地面上爬來爬去，她笑得那么開心，這時，嘴里已經(jīng)能簡單地蹦出幾句話來。
“大舅舅，大舅舅……”她喊著“快，快！”
在她的生命里，我是除了她媽媽和爸爸，最重要的那個人。
只有在她面前，我沒了脾氣，沒了想法，她說東我不敢說西，她攆狗我不敢抓雞。
我上班之前，總要吻吻她的額頭，她要是醒了，總會用手抓著我，不想讓我走，經(jīng)常我會在她的哭聲中，倉皇離去，在她的笑聲中，凱旋而歸，哪怕生活并不那么如意，只要有她，我就是勝利者。
曾幾何時，我也是那么溫柔的人，只是我的溫柔，都呈現(xiàn)給了孩童時的她，包括我的家人，我后來結(jié)婚的妻子，我都未曾那般的柔情似水過。
所以，曾經(jīng)，她那么依戀著我，我也依戀著她，看不到她，我就會想她，看不到我，她也會想我。
這不，她又在我面前蹣跚走著，嘴里喊著“大舅舅，我要騎馬馬”，她走過來了，走近了，我一把抱住她，舉了起來，我們在地上轉(zhuǎn)著圈圈，滿耳都是她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