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
攻守變幻一瞬間,你殺我罷我殺來。
千方百計保安穩(wěn),多謀善斷探明細。
皇子坐鎮(zhèn)城樓上,老道繞路多忙碌。
終是百密有一疏,得償所愿入城來。
……
無需廢話。
洛陽城南門外,九叔在護城河棧橋上,被一兵將強行摘了斗篷,忍住了怒意,陪著笑臉,又打點了番,唬得那兵將眉開眼笑,樂呵呵地大手一揮,將他放入了城去。
可一進城,隨便找了些路人一問,九叔卻傻眼了,傻愣地站在離城門不遠的一寬闊大街上,不知去哪。
時值早春,一些樹木已然鮮花盛開,他四處觀望了小會兒,走到了一邊花樹下,默默嘀咕了起來。
“奶奶個腿,光想著進城了,這下可好了,城是混進來了,向哪去找人打聽情報呢?”
“唉,這時候,十方山門招新大會地址在洛陽將軍府周圍那長安街上,城里是個人都清楚,可再打聽點更詳細的,問街上路人,等于白問,真得要找點不一般人去打聽了!”
“我熟人倒是有不少,就怕自己一暴露身份出現(xiàn)在各山門面前,定是要引起了城內(nèi)一些官員的注意,甚至將年庚堯那家伙引來,那一夜,可是有不少人見過我的樣子,估計他們正苦于那夜里拿人不住沒法交代呢,我這不等于自己送上門去?誰他娘的,再胡亂一指認,那我不涼涼了?走熟人這條路,看樣子也走不了……”
“可……”
“奶奶的腿兒,都是那壞小子惹得好事,搞得我都受牽連了,還逼著我去搞來詳細有價值的情報……我他娘的,上哪搞去啊?”
“……”
“真愁死我了!”
……
“咦,那不是龍虎山的那個牛鼻子嗎?他咋一個人在那發(fā)呆呢?”
花樹下九叔在那想得腦殼疼,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因他無意間摘下了斗篷,一頭灰白相間青絲顯露于外,湊巧地引起了一從南門走來的黑衣束身盡顯玲瓏身段的妖魅少女的注意。
腳步微停在城門口,殷紅小嘴微微一啟,皺著眉頭,嘀咕了起來。
“早有傳聞,十余日前,洛陽城內(nèi)出現(xiàn)一伙強人,不但毀了朝廷的花燈盛會,還致使洛陽百姓生靈涂炭,其中就有當時目擊者指出,那伙強人以一雪發(fā)少年為主,有一個老道士跟隨,使出的武技,貌似是龍虎山的絕學,而這老家伙現(xiàn)在就在洛陽,樣貌也頗為相近,難不成……咯咯,有點意思!”
“水晶蘭大人,您說的有點意思,是什么意思?”
聞聲,她身邊三位同樣服飾的墨衣壯漢左右看了眼,又皆好奇打量了一下花樹下正煩愁的雜毛老道,三人中最年長的一壯漢,客客氣氣地湊到了那女子身邊。
不想,他這一問,加上另外兩個一臉迷惑的樣子,墨衣女子定睛一瞧,心里就堆滿了不屑。
冷傲地輕吐一句,徑直往那老道走去了。
“血無痕,不該打聽,你少問,等我一下,我去見見那個老朋友!”
……
“草!”
“萬人的小賤人,這么對老子說話?老子好歹也是個在血殺樓里有點地位的,狗眼看人低!”
話音未落,人就走了,血無痕可是給氣青了臉,咬著牙,握緊了拳頭,什么難聽的話,都從他嘴里蹦了出來。
同樣他邊上的兩位兄弟見著了那女子的冷臉,也氣不打一處來。
紛紛指著那女子的背影,破口大罵。
“老大,她是什么東西?不就是比咱們地位高一等嘛?”
“就是,仗著樓主袒護,海量的丹藥供給,才到了天靈境,雖然咱仨只是個地靈巔峰修為,可真打起來,咱仨聯(lián)手,未必就拿不下她!”
“何況,咱要是有她那些丹藥啥的,咱兄弟三個,哪個不比她強?下賤的雜碎!”
“就是,她不過是個十年前樓主從外面山溝里撿來的女娃子,論背景出身,論手段,論業(yè)績,咱哪個不比她強,有啥能耐?在這胡三喝四的!”
“特使,特使他大爺!”
“地缺說沒錯,我還聽樓里人說,以前大家總以為樓主對她格外關(guān)照,是因為她可能是樓主的私生女,但這幾年,她和樓主之間,很不正常,樓主時不時就往她的閨房跑,偏偏還在夜里,嘿嘿嘿,還有咱那個樓主大夫人柳月容,樓里弟兄聽柳夫人的貼身丫鬟柳紅說,大夫人對她也是恨得牙癢癢,大哥,三弟,你們說,這不明擺著,這小賤人就是一路睡上來的嗎?”
“還有這事?”
心頭極為不爽的血無痕聽到倆兄弟竟然抖摟出了這么一件天大的風流笑話,眼眸一亮,滿是橫肉的老臉上,咧出了濃濃的笑意。
而那兩位見此情況,心里也更暢快了,講得那叫一個眉色飛舞,口若懸河。
“大哥,我也聽說過,樓主對她好像挺有意思,只不過,每一次樓主去她那里,都是敗興而歸,被趕了出來,樓里弟兄們與一眾夫人們,也都沒親眼看到他倆私會,也沒捉奸在床過,所以,很多長時間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的兄弟,都不大清楚這回事!”
“不過,俗話說,無風不起浪,哪個女子不思春,哪個貓兒不偷腥?”
“就憑樓主一次次的提拔她,給她那么多好資源,她肯定被樓主辦過,你想啊,樓主什么人,那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他看上了的女人,有哪個沒得手過?”
“就這一個山溝里來的小丫頭片子,能逃出樓主的掌心?”
“沒錯,老大,老二說得對,他倆指定有一腿,別的不說,就說她這樣的窮姑娘,沒有人照顧,在咱樓里,咱這個行當,早他娘的死了,以身換取富貴榮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要是我是她,我也獻身過去……嘿嘿,可惜咱沒那花容月貌的樣子,也沒那饞人的身子,更可惜的是,咱是個帶把的老爺們,樓主,他也不好男風??!”
“哎,你們也別笑我,這畢竟是一個快速上升的渠道??!”
“你們敢說你們有那個機會,不去走這條路?”
一說就說多了,說漏了嘴,使得血無痕與天殘兩個可笑開了花,擠眉弄眼地打量起心直口快的地缺,只不過,終歸是兄弟,瞧得地缺快急眼了,各自收斂了下,做大哥的血無痕,話題一轉(zhuǎn),說回了正話。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你們說說,這年頭哪個行當好干?”
“都說咱這行當里的人,殺人如麻,見財起意,可是,誰人知道干這行,咱天天過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也不就是為了一個養(yǎng)家糊口嗎?”
“想爬的高點,拿命去拼,都不見得可以!”
“草他娘的潛規(guī)則,真讓想不到咱這行里,也有這么惡心的事兒!”
“誰說不是啊,老大!”
“可又有什么辦法?”
“就說這回兒,這個特使美差本來就是老大你的,不就是在長安殺那個小屁孩失手了嗎?”
“誰狗娘養(yǎng)的,沒失過手?”
聽血無痕講到這里,深有同感的天殘,也憋不住心里話,回想起個把月前在長安截殺江流一事,大口大口地吐起了苦水。
“再說了咱不是輕敵了嗎?誰想到了那一個小屁孩,背景那么厲害,不僅有個好坐騎,在城門樓都有人照應……眼睜睜地放他出城,偏偏就攔咱們!”
“且不說,咱沒那個本事,殺光守城兵將,就是有那個能耐,誰敢那樣做啊?”
“那里可是天子腳下,帝都長安,就是咱樓主,也不敢再那里撒野?。 ?p> “就是,就是!”
“那小孩可是當今的皇子,狗娘養(yǎng)的樓主也不和咱說明白,就把差事交給咱們,在那個地方,失手了,也不該怪咱們沒本事啊!”
“再者說了,老大,老二,現(xiàn)在天下人都知道那場老君山大火,就是當今圣上的兩個兒子鬧出來的,連皇子都沒辦到的事情,咱們沒辦到,能怪咱們嗎?”
老大、老二話都說透到這份上了,老三地缺咋能忍???
也是想著那日的事情,附和了出來。
“偏偏樓主還揪著不放,使勁埋汰咱們,本來老大的美差,偏心眼給了那個小婊子!”
“……”
可話說到盡頭,縱是心里再憋屈,苦水一吐干凈,血無痕、天殘、地缺,這三血殺樓的金牌殺手,也難再講什么了。
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垂頭喪氣中那一聲聲不忿的嘆息。
終是,老大血無痕想得開點,深深吸一口氣,望了眼已走到花樹下的那墨衣女子,語重心長地安慰起了倆兄弟。
“那就是個自以為冰清玉潔的婊子,又當又立,其實,啥也不是,咱也犯不著跟她置氣!”
“咱兄弟還得在樓里混下去去不是?”
“算了,算了,既然這回,她是領(lǐng)頭的,那咱們就聽她的,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到時候要是出了岔子,樓里也找不到咱們的不是!”
“她是特使嘛!”
說罷,血無痕嘴角流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天殘、地缺見狀,也譏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對著那窈窕身影,一人吐出一口唾沫,隨著血無痕,去一邊的茶攤,自在去了。
“呸!”
“就是,呸!”
……
值得一說的是謠言畢竟是謠言,雖在此等混亂骯臟的行當里,那墨衣女子至此時終究還是個完璧之身。
另外,縱是有海量資源供給,一十八歲能修到天靈境,亦可見其卓越的天賦了。
人間有不忿之處,人間卻也在憐愛世人,只是,世人被迷霧籠罩,處在其中不自知。
只嘆息,
世人常說不平事,以己度人散惡言;
哪知清荷不染淤泥,
黑夜還有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