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鴻甲抿了一口杯中酒,這桃花酒與其他酒不一樣,越陳便越無味。
明明這本就清淡的桃花酒,過了這么多年后更顯無味了,可燕鴻甲依然細細的品著,不知是不是因為只有這一杯酒,不能豪飲。
燕鴻甲似乎自言自語,而后笑道:“果然越是陳酒,越醉人呢…”
燕鴻甲面前只有一杯酒,高祝面前也只有一杯酒,巴掌大的葫蘆里在這么多年里,還能陳下兩杯酒,已經(jīng)很多了。兩個人都是小口抿,似乎很怕喝完這并無謂的酒。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燕鴻甲杯中只剩下了一半。
“老高,以后要辛苦你了……”
高??粗约菏种械木疲仓皇O铝税氡?,緩緩說道:“你就這樣把這天下的亂攤子丟給我?我告訴你老燕,我雖是棋圣,可并非圣人。世間恩恩怨怨因因果果,我才懶得管?!?p> 燕鴻甲笑了,笑的很開心。
“不是管不了就好!老高,咱們倆的差距只是年齡罷了?!?p> 高祝白了一眼,說到:“修為?老燕,你能摸到那道門檻,卻不要。我可沒你活的灑脫?!?p> 燕鴻甲笑容似乎停不下來,突然嘆了口氣說道:“我可沒你想的那樣,能放下一切,我很看重輸贏。而且那門檻不是棋道的門檻,我就算跨過去,又能如何?!?p> 高祝來不及問,燕鴻甲便又語氣怪異的問道:“故居一山半峰,棋圣高先生感覺如何???”
高祝又抿了一口酒,緩緩說道:“清凈。”
燕鴻甲淡笑問道:“就沒想找個婆娘?和那曹恒一樣!”
高??粗峙赃叺暮J,里面還有一小層酒,這就是曹恒的那一杯。
“我學不來,都是一把老頭子的年紀了,你還比我大三百歲,老不正經(jīng)…”
燕鴻甲并沒有太過在意,又道:“就沒想找個徒弟?”
高祝輕微哼哧了一聲,的說道:“我本來想著,等什么時候贏了小曹,就收他做徒弟?!?p> 燕鴻甲沒有答話,但他知道高祝并非是在抱怨責怪于他。
“我也認識了個小曹,不是曹恒,那人叫曹禪心。與當初的你一樣,是個少年郎。原本以為是曹恒的后輩……”
燕鴻甲東扯一句,西扯一句。扯出了曹禪心當時的狀況。
燕鴻甲喵見高祝手中的動作,說到:“哎呀!不要用你那棋算了,留著用來算天下吧!”
高祝還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兩顆黑白子,七息的時間,高祝滿頭大汗。大驚失色道:“不可算!”
燕鴻甲斜眼白了高祝一眼:“是不可算,還是算不到?”
高祝搖了搖頭,愣愣說道:“算到了,卻好像沒有算對?!?p> 燕鴻甲好奇了,他知道曹禪心這個后生的命數(shù)極怪,極為不簡單,很可能是神仙人物轉(zhuǎn)世。可高祝所說的沒有算對,又是什么個意思?
看出來了燕鴻甲的疑問,高祝抿了最后一口酒,說道:“命數(shù)雜七雜八。桃花緣,屠人因。既是禪子,又是道種,還是魔頭?!?p> 燕鴻甲聽完愣住了…
高祝緊接著說道:“天人命數(shù),也是死人命數(shù)……”
燕鴻甲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喃喃說道:“哎!這世道,果然要亂呀!”
高祝輕聲問道:“你不會打算收這人當徒弟吧?把握的住嗎?”
高祝問完又緊接著自言嘀咕道:“怪不得今日游龍嘯......”
燕鴻甲沒有說話,他老了。他并不想牽扯進來如此復雜的事。
星辰似錦的夜空,終究會容不下唯一的那朵云彩,月亮顯了出來。
燕鴻甲喝完了最后一口酒,離開了,一句話也沒有說。高祝也一句沒有問,他知道這位與自己老高,老燕稱呼的前輩,并沒有真正的離開。還會有再見面的那一日,何必多問呢。
“怎么了?”慕年仙看到曹禪心突然不語,神色怪異。
樓房內(nèi),曹禪心看向了窗外,窗外能有什么呢?反正慕年仙沒看到什么稀奇。慕年仙若有所思的看著曹禪心。她不知道窗外有什么可以吸引曹禪心的。
“你在看什么?”慕年仙再次的開口問道。
聽到了慕年仙詢問。曹禪心若有所思,淡淡的回了句:“沒什么,月亮出來了……”
慕年仙:......。這是什么稀奇事?
慕年仙想不明白,但也沒有多問。
“曹小哥,我這……”一旁青年樣的錦衣公子有些憨笑說道。
曹禪心回過神來,低下頭繼續(xù)擺弄研究龍嘯槍。
“王…完...全沒問題!”曹禪心差點喊出王爺,還好剎住了口。這要叫出來,會不太好解釋的。總不能說,影樓殺你的刺客告訴我的吧?
這衣冠楚楚的年輕公子正是云陽的寧王爺云樊。剛見面時,曹禪心的確是意外,想不到這個王爺如此的年輕。可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個青年模樣的王爺,已經(jīng)四十余一二了。年輕的面龐花著一些精致的妝容,烏黑的長發(fā)的確有著很好的保養(yǎng)??梢廊粺o法改變土埋半截的年齡歲數(shù),也依然無法阻止將死的命運。
云樊沒有任何功夫底子,沒有修為,表面看上去身體十分康健,嗯…除了有點兒虛,真的沒有什么其他的大病??刹芏U心看得出來,云樊最多六七年便會壽盡。
如今的世道,干旱、天災、動亂皆有,不能說太平盛世??梢f一個從小吃穿不愁的王爺,身體健健康康,不到五十歲盡壽人亡,有點說不過去。
曹禪心看向了一旁神色期待的慕年仙。曹禪心覺得...,...不需要覺得。慕年仙低頭絕對看不見腳尖,如此窈窕身姿,可以解釋的出云樊為何如此…疲勞。
但這都不是重點,慕年仙所練功法,的確需要“適當?shù)牟裳a。”慕年仙的功法本就歪邪殘缺,反正被采補的人不管怎樣,都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好處。云樊壽短,與慕年仙絕對是有很大關(guān)系的。至少,曹禪心是這樣認為的。
“霍!這么大!”
曹禪心一聲驚呼,惹的慕年仙和云樊激動無比。
龍嘯槍拿在近處觀看,整柄長槍都像是金屬所鑄,槍尾末端平整,鐵青黑烏的槍頭長就有一尺,碩長的槍身上刻有在尋常人看來,玄之又玄的紋路。就連曹禪心都不知道,這紋路是自然而成的
即便與人說這是龍須槍,肯定也沒有人會向龍須那方面想。龍嘯槍立在手中,自有氣場,即便不懂槍的也會說這把槍是好槍。
可唯一的瑕疵便是槍尾,龍嘯槍槍尾平整,有些影響美觀。在很多用槍大家看來,這種金屬所制長槍,無論是看著美觀,還是用著實用等方面,槍的槍尾應該留成銳端,也就是說應該鑄造成尖的。
也的確,若是竹木所制的長槍末端平整也就罷了??山饘偎?,這種看上去禿禿的末端的確不好看。
曹禪心卻覺得本該如此,因為你總不能要求,龍須根部也長成尖的吧?
一些兵器如果是天靈地寶,或是長久以來跟著一些神人高手,生出了道韻氣靈,的確不是什么稀罕事。至少曹禪心以為這不是什么稀罕事。
龍嘯槍稍微有些不一樣。
曹禪心想象過是怎樣一條妖龍,才有這么長的龍須。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一條龍的龍須都會有一絲龍魂,而且千百年來也不滅。龍嘯槍出槍會有龍嘯,本來以為那龍嘯,是其根本的龍意所發(fā)。
可沒想到,槍中竟帶著一絲龍魂!那位千年之前,這條龍有多強!那滅殺這條龍多天師府祖師爺又有多強!反正曹禪心知道自己無法切身體會。
曹禪心一直在試圖和龍魂交流,可那道龍魂日益消散,現(xiàn)在還能有,以后還能留著,就算燒了高香了。無奈之下,曹禪心只能另求他法,強行從槍尾處拿取。
曹禪心看著手上晶瑩剔透的珠子,也和身旁的慕年仙,云樊一樣十分好奇。畢竟真的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世人常說的,龍肝鳳膽,鳳毛麟角,這都是形容稀罕物的。這世間有妖,不少老百姓也知道,可真正的大妖龍蛟,有幾個見過?
曹禪心手上這指甲大小的珠子,可貨真價實的是龍的口水精華。
……說好聽點,這叫龍涎,可本質(zhì)還是龍的口水。
當然了,要讓人們知道這龍涎能增加壽元,不要說是口水,就算是屎估計也會有不少人搶著吃。
在從慕年仙口中得知龍嘯槍上有龍涎時,曹禪心很是震驚。在摳出指甲大小的龍涎后,曹禪心更是驚訝,原本他以為會更小些,如米粒一般。
“這應該就是龍涎了,但是直接吃,還是泡酒,怎么吃,我的確不知道,你們自己想注意兒吧?”曹禪心說完,驚訝是驚訝,但毫不猶豫的便將這這一顆世間珍貴無比的龍涎,交于慕年仙手中。
慕年仙略感意外,心想,這么珍貴的東西想都不想就直接交給我?當然,慕年仙也沒有過多想,仔細看了一眼如寶玉般的龍涎,便交給了一旁的云樊。
“先直接口服吧!感到十分不適就說,我?guī)湍惚瞥鰜恚蹅冊僭囋嚻渌姆椒?。”慕年仙說道,并移至云樊身后,準備隨時應對接下來發(fā)生的事。
云樊十分激動,就是可以救自己命的東西。龍涎!世間有多少人都見不到的東西!現(xiàn)在就在自己手中。
云樊看了一眼身后的慕年仙,有些猶豫,但看見慕年仙露出的笑容后,云樊還是服下了龍涎。這一切,曹禪心都在一旁觀看。
這還能來得及逼出來?
云樊在思考這個問題。龍涎入喉即溶,自己來不及咽下肚,便如消失一般融于自己體內(nèi)。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云樊可以馬上感受到自己的血脈中的血液,流得暢快無比,生機盎然。
云樊激動,但也有些不確定的問到:“這有用嗎?!”
慕年仙看向了曹禪心。
曹禪心看著云樊,這種寶貝是想吐就吐,你想吃就吃的?
曹禪心說道:“沒用,也已經(jīng)吃下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彪m是這樣說,但曹禪心知道,龍涎的確是增加了云樊的壽命。
而慕年仙和云樊也聽出來,曹禪心口中有用的意思,不免雙雙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