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夜夢

　　徒步行走在綠光森林歪曲的小路，長風(fēng)有些困倦，獸皮做成的衣服撕扯的破爛不堪，往日的驕傲與榮耀蕩然無存。

　　靠在苦樹上休息，不知不覺進入到了夢鄉(xiāng)魘景。

　　在長風(fēng)的夢里，出現(xiàn)了莫名其妙的畫面。

　　崖山，銅鐘，佛塔，僧衣僧袍，這不屬于認知范圍內(nèi)的寺院出現(xiàn)的了長風(fēng)的夢里。

　　長風(fēng)穿著黃色的僧袍，頭頂光禿脖帶朱砂佛鏈，腳踩一雙金色木屐鞋。

　　“佛門？寺廟？佛祖？釋迦牟尼？”

　　“我是佛們小僧？”

　　寺院坐落在西經(jīng)山上，來來往往的香客絡(luò)繹不絕，只是這現(xiàn)代裝束讓長風(fēng)疑惑不知所措。

　　“小師傅，請我哪里有廁所？”

　　現(xiàn)代服飾的年輕男女結(jié)伴而行，只是那遮不住身體的性感短裙看的長風(fēng)有些失神。

　　“這？莫非是傳奇妖怪的世界?！?p>　　年輕男女見長風(fēng)遲遲不肯回答，且盯著他們某些涼快的地方看，有些狐疑卻不敢多說什么。

　　佛門朝拜講究，長衣長褲遮身，束發(fā)簡容行走

　　“我？”

　　“空師兄，愣在這里干什么呢？活佛轉(zhuǎn)世靈童要宣講經(jīng)文，快跟我來吧?！?p>　　長風(fēng)被小光頭拉著往山上走去，行云流水一般的信徒擁擠到水泄不通。

　　只見，遠處尖角蓋帽涼亭外，蒲團坐墊整整齊齊的放在干凈的草地上。

　　那所謂的活佛坐落于涼亭三樓偷眼一看，約莫不到二十歲。

　　長風(fēng)雙手合十，那小光頭用力擠上了二樓的蒲團坐墊上。

　　再一看那蒲團坐墊，居然舞動了起來，如同長蛇一般盤在涼亭上下，如同樓梯一般的詭異。

　　信徒們來得太多，長風(fēng)被人群擠在了中間。

　　只聽，佛講開始，信徒們瞬間安靜了下來。

　　“天下萬物皆平等，以佛眼觀世界，眾生皆可修佛道。”

　　“空中有色，色即是空。紅粉骷髏，光陰如流水?！?p>　　“佛向生，佛向善，佛向緣，佛皆向你我。”

　　“南無阿彌陀佛，輪回今生再見來世?！?p>　　“一切皆空，一切皆得圓滿?！?p>　　……

　　長風(fēng)也不知道那活佛在講什么，只是就在那活佛講經(jīng)說法不到一半的時候。

　　身體僵硬，突然倒地不起，圓寂在眾老和尚的身邊。

　　也不知道為什么，長風(fēng)騰空飛起，快步往三樓飄去，慌亂之中居然指揮著眾人有序離去。

　　這不由自主的舉動難不成長風(fēng)惡魔被附身了。

　　“我？我是活佛！”

　　只聽哐的一聲，涼亭倒塌墜落，游客僧人們驚慌失措四處逃竄。

　　天空之中站著一位三眼的神人，身邊的金色狼犬咆哮如雷。

　　“天神下凡！”

　　“二郎神君！”

　　長風(fēng)不受控制的向天神沖去，只見佛祖如來的虛影漂浮在灼陽云端。

　　長風(fēng)拿起身邊的木棍，對著佛殿瘋狂的拆打著。

　　“要把這佛堂拆了嗎？”

　　只見，天神反手倒下如墨一般的黑水柱，直沖長風(fēng)面門而來。

　　佛祖低聲吟唱，催促長風(fēng)加快拆佛堂的速度。

　　顧不得多想這事情的原因，一邊躲避黑水一邊拼命地猛拆佛堂。

　　就這樣，長風(fēng)向西跑去，只見山洪爆發(fā)，這山洪盡然是向東向西擠壓住了中間的長風(fēng)。

　　隨著佛光消散，眼前出現(xiàn)了奇觀異景。

　　山洪仿佛定格在了長風(fēng)的左右，只見如海底世界般游動的魚蝦清晰的出現(xiàn)在了長風(fēng)的眼前。

　　“心魔！”

　　“殺！”

　　“殺！”

　　“殺！”

　　只見，長風(fēng)腰間的彎刀追魂破皮而出，帶著一些些的血跡，旋轉(zhuǎn)著停在了長風(fēng)的右手邊。

　　長風(fēng)頭發(fā)散亂，嘴角流出濃濃口水，眼睛泛著紫光，嗔笑著抓起彎刀追魂。

　　“殺光他們，這世界也就安靜下來了?！?p>　　長風(fēng)幾個箭步來到黑熊窩里，連大帶小一刀封喉。

　　如鬼魅般的速度，屠戮著未知森林里的一切帶血的生物們。

　　只見，被那追魂橫掃過的植物像中了劇毒一樣的枯萎凋零，這種毒似乎會傳播一樣，大片大片的植物變成了灰褐色。

　　不知那夢里的長風(fēng)何時會蘇醒，只是這被心魔困住的長風(fēng)在現(xiàn)實凡塵的屠戮又開始了。

　　易鑫農(nóng)莊內(nèi)，碰巧是易莊主八十大壽，在江湖中，易老人緣不錯，雖然身處窮鄉(xiāng)僻壤，不少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們都前來賀壽，其中就有辭門弟子們。

　　“恭賀易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祝易老，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愿易老，笑口常開，好運連連！”

　　“易兄！恭喜恭喜呀！”

　　……

　　易莊鎮(zhèn)張燈結(jié)彩，大紅布做的牡丹花點綴了整個村莊。

　　讓他們不知道的是，遠處的山林中，被心魔控制的長風(fēng)聞著生人的味道正急匆匆的趕來。

　　易老有些癡呆，坐在木質(zhì)的軟床上嘿嘿的傻笑。

　　易小姐乃名門之后，知書達理，文質(zhì)彬彬，接待著滿堂的賓朋入席。

　　“小姐，小姐，不知道為何，六叔他們一家八口到現(xiàn)在還沒有來，這都過了晌午了，派去的家丁也沒有回來，急死個人啦，那壽桃怎么辦呀?！?p>　　易萱小姐身材高挑，粉群褶花搭配淺藍絲絳，頭頂上的金冠銀佩襯托出她的氣度不凡。

　　“銀兒，那六叔居住在后山桃園，往年應(yīng)該早就到了，要不這樣，你安排家丁們趕快去集市購買壽桃，記住要快去快回?！?p>　　“好的小姐，銀兒這就去，喂！你們幾個，都跟我來，快點兒呀，別磨磨唧唧的?！?p>　　易萱捂嘴低笑搖頭。

　　“呃，那易萱小姐可曾婚配？”

　　大錢莊的三太爺詢問著易莊的管家亞伯。

　　“怎么？三太爺您這是又為您家的大傻兒子尋媳婦嗎？哈哈哈?！?p>　　三太爺被氣到無語，扭頭放下賀禮，往內(nèi)院酒席臺方向走去。

　　“亞伯，您家老爺兒子不少，可就這一個寶貝千金，早年聽說有幾個厲害的媒婆跟您家小姐提親，最后都被易老打斷了腿，嘻嘻，倒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兒呀?！?p>　　亞伯微怒，強忍著笑臉，示意手下兵丁帶著臉上長著大黑痣的男子去往后院休息。

　　大黑痣男也有些識趣，連忙賠禮道歉，放下賀禮撒腿就跑。

　　“去！查查帖子還有誰沒到！”

　　亞伯摸著胡子，笑臉拱手，前往宴會廳招待客人去了。

　　易萱小姐坐在閨房里有些心神不寧。

　　“怎么銀兒還不回來，就算去了山戶那里，這都傍晚了，眼看著就要開席了，派出去的家丁莫非迷路了不成。”

　　清早的霧氣確實有點大，天如下面粉一般的感覺。

　　若離十幾步遠，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不行我得去找找，小樂，帶上幾名家丁，快隨我去后山。”

　　易萱在后山被霧氣繚繞，與家丁婢女走散，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讓她躲過了一劫。

　　長風(fēng)的腳步越來越近，旁人與其對視一眼，就看到了他自己的永恒。

　　走一路，殺一路，還沒等他人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身首異處，魂歸故里。

　　就連集市里的一只雞都難逃死亡的命運。

　　一步一步的走，一個一個的倒。

　　才幾個呼吸的功夫，長風(fēng)手握彎刀追魂，如鬼魅一般不見了身影，前一秒那賓客們還在推杯換盞，下一秒就血濺當場。

　　那舉起的酒杯停留在空中數(shù)秒后，摔落倒地。

　　啪的一聲，不見了驚嚇之人再言語。

　　易莊前后方圓百里再也不見活的生物，除易萱及丫鬟小樂。

　　易萱與丫鬟小樂被山里的迷霧遮住了眼睛，無論怎么走都走不出這片大山，讓她們更奇怪的是，這山桃?guī)缀跞慷伎菸?，發(fā)出腐敗難聞的味道。

　　“小姐，我，我害怕?！?p>　　小樂看到的地方都是一片死寂，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越走越感覺迷茫。

　　“你？你說什么？”

　　“沒，人家又沒說什么，我，我去給小姐找吃的，嘿嘿。”

　　人處在迷霧之中，找不到出路，那種感覺真的很壓抑，不知道盡頭在哪里，也不知道再走下去還有沒有意義。

　　“小姐！你快來看?！?p>　　小樂驚慌地跺著腳，害怕的指了指身首異處的大黑熊父子們。

　　“小樂，別看，快走?！?p>　　易萱拉著嚇傻的小樂快速往后推了幾步。

　　只是被什么絆倒了身體。

　　“死！媽呀！死人！”

　　小樂看到易萱跌倒的地方躺著幾個面目全非的死人。

　　易萱深呼吸幾口，并沒有回頭看，穩(wěn)住心神，緩緩站起身，拉著小樂繼續(xù)向前走。

　　不安感讓她意識到可能沒有回來的家丁婢女們已經(jīng)全部遇害了。

　　這江湖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就算你是積善之家，也難免會遇到仇家報復(fù)。

　　易萱開始擔心起易莊的安危，變得更加的沉默冷靜。

　　“小樂，我們先找處地方休息一下，等天明后，咋們再回易莊，與其白費力氣，還不如保存體力。”

　　“可？可是？唉，好吧，聽小姐的?！?p>　　小樂的心思無非就是害怕，越害怕越想離開這里，這種逃避心理誰都會存在。

　　夢中的長風(fēng)坐在荷塘水中，感受著天地萬物復(fù)蘇生長，死亡輪回循環(huán)往復(fù)的整個過程。

　　現(xiàn)實凡塵中的心魔長風(fēng)卻在閉眼舔舐著彎刀追魂。

　　那一股子黑氣彌漫沖天，似乎有某種東西在不斷的進入到追魂的內(nèi)部。

　　突然，蜷縮在易莊角落里的長風(fēng)嗅到了一絲生氣，下意識的嘴角流出黃色哈喇子，拿起彎刀追魂，順著味道往山谷方向走去。

　　夜風(fēng)吹的易小姐有些發(fā)抖，單薄的衣服實在不太適合山里的天氣。

　　“小姐，小姐醒醒，給，這是我找到的干果，雖然有些難吃，可是，總比餓肚子強，小姐還是快吃吧，嘻嘻?！?p>　　易萱確實一天忙里忙外沒有吃什么東西，有些餓，可正要咬下時，只聽得小樂的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小樂，給，咋們一起吃?！?p>　　“不不不，小樂不餓，還是小姐吃吧，嘻嘻?！?p>　　易萱假裝生氣，微笑著看著小樂。

　　“哎呀，小樂真的不餓?！?p>　　嘴上說不餓，肚子卻很誠實。

　　易萱分了一半的干癟果子遞給了小樂，有些傷感的開口道。

　　“家父一生以善為德，教導(dǎo)我們要心懷感恩之情，懲惡揚善變成了家父的為人準則，怕只怕這次？”

　　小樂似乎聽出了什么意思，抱住了易萱，安慰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老爺乃福星下凡，這么多年來，做善事無數(shù)，十里八村的人們沒有哪個不瞻仰老爺?shù)墓Φ?。?p>　　“我說，小姐，你就不要不開心啦，等明一早，這霧氣散后，咋們就回去了，也不耽誤給老爺賀壽呀，嘻嘻?！?p>　　進入山谷內(nèi)的心魔長風(fēng)，來來回回的轉(zhuǎn)著圈圈，也不知道為什么，那種生人的味道斷斷續(xù)續(xù)的，這讓他有些暴躁發(fā)狂。

　　嘶吼著用追魂亂砍亂砸，如野獸一般的嘶吼起來。

　　“嗚嗚嗚！哇呀呀呀！呃啦嚕啦！”

　　安躺在山石堆里的易萱與小樂依偎著睡的很香。

　　“小姐，小姐?！?p>　　在小樂的夢里，她正在給小姐烤著雞腿肉，一臉天真的嬉笑著。

　　時間過得很慢，一夜似乎很長。

　　長風(fēng)的一聲嘶吼，嚇醒了熟睡之中的小樂。

　　“小姐，小姐快醒醒，我剛剛聽到野獸的叫聲了，我，我好害怕。”

　　只見剛蘇醒不久的易萱就看到了迷霧之中，那手拿彎刀追魂滿身污血的長風(fēng)。

　　“小姐！??！鬼啊！”

　　易萱顫抖著站起身子，安慰著藏在她背后的小樂。

　　“小樂別怕，我們與他無冤無仇，他不會對我們……”

　　沒等易萱說完話，只見，山石堆后撲出一只斑斕猛虎，惡狠狠的向長風(fēng)撲去。

　　那沖擊力之大讓長風(fēng)幾乎昏厥。

　　手里的彎刀追魂輕輕劃過猛虎的身體，只見那血液順著石紋緩緩地流淌著。

　　驚慌失措的易萱抱著嘴打哆嗦的小樂。

　　她們是那樣的無助，又是那樣的渺小。

　　為何她們只知道害怕卻不知道逃跑呢？

　　莫非，人在極度驚慌后會失去行動能力嗎？

　　“小姐快跑！”

　　只見小樂向躺在地上狂笑發(fā)瘋的長風(fēng)撲去，用手腳緊緊纏繞住了長風(fēng)。

　　“小樂！”

　　噗呲一聲，只見，易萱的臉上賤上了血滴。

　　就那樣傻傻地看著，心里空空蕩蕩的。

　　捂嘴痛哭的易萱向后疾跑，也不知道小樂的生死。

　　長風(fēng)緩緩站起身，來到小樂的跟前飛起一腳把奄奄一息的小樂踢下山崖。

　　“小，小姐，快，跑?！?p>　　長風(fēng)詭異一笑，舔舐著彎刀追魂，緩慢地向易萱逃跑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