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靈堂
回到家中，孫天志見自家院壩頭聚集了無數(shù)的人，悲痛無比的他幾步搶進(jìn)屋中。
堂屋中，兩張條凳上擺著一口漆黑的棺材，之前寨子中有過這樣的情景，那是別人家有親人過世，當(dāng)時他沒有絲毫感覺，只是去和聚集的小伙伴們玩耍。
此時看著漆黑的棺材，他感覺喉嚨中有一種將要撕裂的悲呼聲將要沖出，可就是喊不出來，眼中的淚水開始不斷涌出。
漆黑的棺材，此時并沒有絲毫曾經(jīng)的恐怖之感，反而給他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因為那里面是往昔疼愛自己的外公。
他才邁入堂屋中，“唉！我的爹呀！你這么快就走了啊……”
撕裂心肺的哭聲讓孫天志的悲傷情緒瞬間失控，哭泣的人正是自己的母親，他噴涌的淚水也不斷啪嗒滴落。
繞過點著油燈的棺材頭，他準(zhǔn)備去看自己的母親。
“生伢！你回來了，去給外公燒點紙錢上炷香吧！把你媽拉起來，有遠(yuǎn)處來的親戚，讓他安排一些飯菜！”父親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
父親的聲音非常平緩，似乎沒有絲毫悲傷一般。孫天志淚眼迷離地看著那張平靜無比的面龐感到無比怪異，難道外公走了他不難過？
他心中雖然有些怪父親的絕情，但還是按照父親的說法去到堂屋棺材前，跪倒在地?zé)鸺堝X點上香，眼中的淚水逐漸不再流出。
才跪下，母親那嘶啞的聲音依舊在棺材后面哭訴著，他的眼淚再一次止不住地滑落下來，點上香，緩緩走到棺材后面。
“媽！你不要哭了！”孫天志抽泣著說。
“生伢，你回來了！外公走了，以后媽媽就沒有爹爹了！”母親的聲音嘶啞無比！
孫天志心底一顫，他沒有說話，只是感覺自己的心瞬間涼透，切實感受到親人離世那種切膚之痛。
是啊，媽媽已經(jīng)沒有爹爹了，自己也沒有外公了！以后能怎么辦呢？
但當(dāng)他看到母親那似乎瞬間蒼老十歲不止的臉上，此時正在不斷滑落淚水，心中升起一股全所未有的力量，拭去臉上的淚水，“媽！外公走了，你還有我呢！還有哥哥姐姐他們?。∥覀円院笠恢倍荚诘?！”
說出這句話后他沒有再落淚，他終于想到父親為何不悲傷，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時間悲傷，外公的后事還要操勞。
雖然不知道這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是不是能夠安慰母親，但他肩上的擔(dān)子卻瞬間重了太多，這是從父親臉上看到的責(zé)任，他肩上也必須扛起這種責(zé)任。
“生伢，你回來了就給外公上炷香吧！”李桂英或許感覺自己在最小兒子面前這般傷心會讓他感到?jīng)]有希望，所以沒有繼續(xù)哭泣。
“你爸爸知道你回來嗎？”李桂英再一次詢問。
“就是爸爸讓我來勸你不要傷心的，還說很多親戚才從遠(yuǎn)處來，說要準(zhǔn)備一些飯菜！”見母親終于沒有那般傷心，他說出父親說過的話。
“生伢，那你就在這里陪陪外公吧！媽去看看！”李桂英捋了捋斜掛臉上的發(fā)絲走過棺材，走出堂屋的隔壇。
在母親離開之后，孫天志才生起的那種堅強瞬間消失，那種難以抑制的傷悲情緒再一次生起，他跪倒在棺材面前，不斷撕紙錢燒在棺材前的舊當(dāng)中。
他除了前往學(xué)校之時看過一眼外公，此時卻只能面對這漆黑的棺材，親人離世，母親那悲痛欲絕的話讓他不知能做什么？只能陪伴在棺材邊上。
晚飯時分，當(dāng)母親在寨鄰的幫助下煮好飯菜擺上桌子，他才發(fā)覺今天只是早上吃了點東西，可一直都沒有餓的感覺。
看著母親端著飯跪在棺材面前吃，孫天志也端上飯跪在母親身邊吃起來。
一碗飯究竟是怎么吃下去的，根本就沒有什么感覺，只是覺得自己似乎該吃一點東西。
來家中的人逐漸先后走了，家中只剩下寨子里的一些親戚，虎子跟隨他母親嚴(yán)花妹一道走進(jìn)屋子中。
“三媽媽！我本來早就要來幫忙的，可場壩上上星期賣剩下的一點東西沒有賣，所以去賣了才來！今天不好賣，所以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嚴(yán)花妹穿著一生暗紅色的衣服，李桂英一見就非常不高興，但人家是來幫忙的，也不好說什么。
“六嬢，他們才吃過飯，我摻飯給你兩娘母吃哈？”
“我們都吃過了的！只是一哈要守靈就吃一點吧！”嚴(yán)花妹有些勉為其難一般說道。
“生強，你回來了？今天幾時回來的？”虎子本來就是來找孫天志的，看到他在，來到棺材旁問起來。
孫天志聽了他媽的話便小聲詢問道：“虎子，你們吃過飯了嗎？”
“沒有吃，我媽才回來，哪里吃過“！”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說道。
“媽，虎子他們還沒有吃飯，我窊給他們吧！”
“三媽媽，我們自己窊起就吃了，不用擺桌子了，又沒有別的人！”嚴(yán)花妹來到灶門口看著還未收的菜說道。
“也好，那就不擺桌子了，你們兩娘母就在這里將就吃一點吧！”
“虎子，你先去吃飯吧！吃了再過來！”孫天志看著虎子說道。
“好，生強，那我先去吃一碗飯，一會在來這里和你守夜！”虎子面上露出一絲愧疚說道。
孫天志心中感動，想到去年自己去讀書后差不多都是虎子幫助家中放牛，此時又來陪自己，心中更是感激萬分。
點上一炷香插在芭蕉芋竿做成的香臺上，孫天志走出了堂屋，他有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之前他一直都沒有想過要出來，因為他感覺沒有誰陪外公。
和虎子說了幾句話之后，他感覺自己有些想廁所，所以便走出靈堂。
他才走到豬圈側(cè)面，正準(zhǔn)備上廁所，卻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心中驚怕，還沒有脫下褲子便準(zhǔn)備折身跑回去。
“生伢！是我，你二狗叔！”聲音很小。
一聽說話聲，他終于停身，轉(zhuǎn)首一看，正是寨子中不受人待見的吳二狗。
雖然也比較反感他這般鬼鬼祟祟的，但人家既然來到家中，他當(dāng)然不好趕人家離開。
“二狗叔，虎子們正在吃飯，你也來吃飯啊！”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可以傳到自家院壩中。
“叔吃過了，你六嬢和虎子在一起的吧！那你去和她說一聲，就說我找她有點事，讓他回家一趟！”
“他們在吃飯呢！”
“她吃了飯，你再和她說，我去等她了！”說完，吳二狗便轉(zhuǎn)身走了。
孫天志回到靈堂，看了一下灶門口還在吃飯的虎子和他媽，并沒有馬上傳話，而是繼續(xù)守在靈堂上。
當(dāng)虎子吃完來到靈堂上和他說話，他才想到吳二狗帶的話，便走到灶門口卻沒有找到虎子他媽。
“虎子，你媽呢！剛才二狗叔說有事找他！”
“不要管他！這個人不是好人！”虎子滿臉氣憤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