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魂覺醒
二樓的圖書館里,丹尼奧一個人游蕩在棕紅色的書架間。尼卡在下樓的路上撞上了薇妮黛爾,為了他那初開的情竇果斷的棄他而去,麗芙到底還是個小孩,一個人去了冷門的兒童繪本區(qū)。
鼻尖充斥著木頭的清香,書架上五顏六色整齊排列的書本晃得他眼暈。本想來找一找關(guān)于海東青的線索,走在書叢間,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從下手。這時他懷念起了書蟲薩拉,在心中腹誹怎么就沒想到先問問她。
“今天可真熱鬧?!?p> “我還以為是伊菲回來了啦?!?p> 耳邊傳來了議論聲,那聲音說不出的怪異,沙啞中又有點(diǎn)尖聲尖氣。丹尼奧循聲望去卻不見有人,只有一灰一白兩只貓頭鷹站在書架上。
“火山帶回了消息,伊菲這幾天確實(shí)是會回來一趟?!被颐堫^鷹繼續(xù)說道,圓溜溜的眼睛不經(jīng)意間對上了丹尼奧呆愣愣的目光。
“那是預(yù)言之子,看上去有點(diǎn)傻?!卑酌堫^鷹也注意到了丹尼奧。
“你才傻啦,蠢鳥?!痹S是找書找得煩躁了,丹尼奧心里無端火大,聽了這話,眼里金光流轉(zhuǎn),竟是吼出了聲。
兩鳥被這異狀驚得跳了起來,灰毛甚至是跌下了高高的書架。丹尼奧也被嚇得連連后退撞到了書架上,倒不怪那兩鳥,他是被自己給嚇到了。
“他能聽懂我們說話?”白毛瞪著一雙銅鈴大眼,不確定的問道。
“在魔法師里,有一類人能跟動物溝通,我們稱之為獸語者?!被邑堌堫^鷹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鳳毛麟角了”
丹尼奧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貼著書架只想快點(diǎn)溜走,卻被兩只鳥給一左一右圍在了中間。
“你真的能聽懂?”灰毛貓頭鷹斜挎在書架上,伸長了脖子,尖尖的鳥喙幾乎快碰到丹尼奧的鼻尖了。
“天啦,饒了我吧?!彼K于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確是在跟兩只鳥説話,這接二連三的異狀,讓丹尼奧愈發(fā)覺得自己是個怪胎。
“咔嚓!”不遠(yuǎn)處響起快門聲,兩鳥一人皆是一驚回頭看去,書架間站著一名穿著寬松休閑服的矮個子女孩,正手握一臺黑色數(shù)碼相機(jī),一臉壞笑的看著這一幕。
“看來我們的預(yù)言之子,不僅招人喜歡,還招動物稀罕。”女孩咯咯怪笑的,言語中幾分玩笑幾分調(diào)戲的味道。
“你是……夏羅娜?”丹尼奧仔細(xì)在腦中搜索片刻,才隱約的記起,這個和薩拉同屬生物煉金系的女孩,普普通通的外表,平平常常的性格,她實(shí)在不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女孩。
“難得,我們的大名人還記得我?!鄙硢〉穆曇衾镉兄y以名狀的情愫,夏羅娜嘴唇微揚(yáng)勾起了一個怪異的笑。
“夏羅娜,如果我讓你不舒服,那么我道歉?!比f眾矚目必會引來嫉恨,這是作為預(yù)言之子的另一個代價,可丹尼奧并不打算與他們計較,他的敵人是十刑司,這點(diǎn)小情緒算得了什么。
“丹尼奧別誤會,我……并沒有討厭你的意思?!毕牧_娜繼續(xù)掛著她那怪異的笑,眼睛在一旁的書架上掃過,“你在找什么?我看過的書也不比薩拉少。”
“好吧,你聽說過海東青嗎?”丹尼奧有些不耐煩的答道。
“海東青?”夏羅娜呢喃著,閉目思考起來,看那樣子還挺認(rèn)真,丹尼奧在一旁百無聊賴的等著,對于答案他并沒有沒抱什么希望,只是想快點(diǎn)擺脫夏羅娜。
“鳥禽類百科全書,丹尼奧你的方向倒是沒錯?!毕牧_娜笑著從書群里拈出了一本書皮上雀躍著各種飛禽的書,隨手翻開便見一只純白的雄鷹躍然眼前。
“海東青,又名矛隼、鶻鷹、海青,是一種獵鷹,或者你想了解的是關(guān)于他的歷史和傳說?!毕牧_娜合上書,漫不經(jīng)心的繼續(xù)說道,“去中國民俗文化傳說區(qū),海東青是古肅慎一族的圖騰,號稱萬鷹之神。”
“額,多謝……”這結(jié)果倒讓丹尼奧有些意外,拍開兩只蠢鳥忙不迭的往目的地而去,跑出了一小段路,他停下腳步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夏羅娜對不起,我說真的……謝謝你?!?p> “真可愛?!毕牧_娜看著丹尼奧遠(yuǎn)去的背影,嘴角上揚(yáng),眼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這姑娘有問題。”白毛貓頭鷹說道。
“大概是青春期的躁動,可我覺得她肯定沒戲?!被颐卮鸬馈?p> 走過一排排書架,轉(zhuǎn)過最后一個彎來到此行的目的地。丹尼奧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逼停了腳步。
是李山川……他穿著一身白衣呆呆的站在書架前,用那一雙盲眼也不知道在看著些什么。
“今天的早餐味道很不錯,謝謝你?!本驮诘つ釆W轉(zhuǎn)身想要退回去時,耳邊卻已經(jīng)傳來李山川有些疲憊的聲音,噠噠的腳步聲在慢慢的靠近。
“那是科力爾叔叔準(zhǔn)備的,我只是負(fù)責(zé)送過去?!钡つ釆W低著頭看著腳尖,悻悻然的答道。
李山川骨節(jié)分明的手探向丹尼奧聳拉著的腦袋,卻摸了個空,天眼中白色的影子一個跨步躲了開去,空氣沉默得讓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李先生不是看到了嗎,我……非人類,你就不怕我再傷了你?”丹尼奧把腦袋撇向一邊幾乎是賭氣般的說道。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李山川的心像是被尖刀狠狠的扎了一下,但卻不得不狠心說道,“到此為止,別再查下去了,回去安心修煉你的煉金術(shù)。”
“我想,這不關(guān)李先生你的事?!甭曇衾镉兄y以壓抑的怒氣,一貫溫和的丹尼奧此時竟變得些怨毒,眼里金色的光芒流轉(zhuǎn),體內(nèi)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燒。
“孩子,我沒有惡意!這是為你好,真相不是你……”
“李先生有心了,可我們應(yīng)該還沒熟到那種程度?!睕]等他把話說完丹尼奧冷冷的搶白道,“你若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我很忙?!?p> 此刻的他已儼然變了個模樣,吐出的一字一句冷得讓人心顫。邁步從李山川身側(cè)走過,丹尼奧掃視著書架上的一本本陳舊的書籍,不再看他一眼。
談話徹底陷入了僵局,李山川只得長嘆一聲,拖著沉重的步子離去,直到見他走得遠(yuǎn)了,丹尼奧無力的靠著書架跌坐下來,他本不愿如此尖銳,卻不得不勉勵前行。
一個人呆坐了半晌,才茫然起身來,踱步到李山川剛才站著的地方,那里有一本陳舊泛黃的書冊,上面厚厚的集灰多少增添了一絲凄涼之意,丹尼奧撣去灰塵把它從書群中扒拉了出來,黑色的封皮上翱翔著一只雪白的雄鷹。
翻開書頁,當(dāng)先是一副手繪插圖,穿著古老服飾的獵人騎著駿馬在草原上奔跑,高舉的手上立著一只雄俊的鷹隼。
丹尼奧腦中閃過模糊的畫面,廣闊的草原上,綻開的花朵間,樸實(shí)無華的少婦牽著嬌憨可愛的小女孩。
繼續(xù)往后看去,里面是一段段奇妙的文字。丹尼奧耐心的讀完了書冊,大概的有了一點(diǎn)了解。
海東青作為一個名民族的圖騰被賦予很多美好的傳說。
神諭中唱贊,鷹神有遮雪蓋地的金翅膀,懷抱兩個銀爪子,白天背著日頭來,晚上馭著日頭走,是人世間光明與黑暗的支配者,同時又是力量與威武的象征。
多么美好的文字,可丹尼奧卻不見得有半點(diǎn)開心的意思,心中的疑問并沒有得到解答,眼前依舊是迷霧重重,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他的故鄉(xiāng)的確是那遙遠(yuǎn)的華夏之國。
窗外探進(jìn)的陽光打在地上,畫出方方正正的圖案,丹尼奧心情煩悶的走向窗邊,他像一只被困牢籠的雄鷹惆悵得快要瘋掉,身體里的靈魂在躁動,遠(yuǎn)方的聲音在呼喚,金色的光芒在眼中流動,那虛幻的羽翼剎時張開。
跨出窗臺,丹尼奧飛向魔多川。擦著水流而過,翅膀卷起的風(fēng)暴,攪得平靜的河水澎湃非常,驚空遏云的鷹唳回蕩在整個山洞中,引來了一雙雙探尋的目光。
教室里的秩序亂了套,一顆顆腦袋擠在窗前,看著那華而有力的舞蹈,丹尼奧儼然如那搏擊大雁的雄鷹,揮拳打向頭頂堅硬的鐘乳石林,巨響聲中根根乳石隕落,砸向魔多川,開出了朵朵浪花。
“海東青,終歸是要回來了嗎?”李山川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幕,盲眼之中滿是惆悵,張開的天眼里丹尼奧已沒了模樣,只剩下洶涌的藍(lán)色妖火在空中翻騰不止。
“丹尼奧那小小的身體里,竟隱藏著如此神秘的力量?”身后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來人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李先生,你好,我是占星師丹馬斯十一世?!?p> “大預(yù)言家洛查丹馬斯的傳人,就是你預(yù)言了那孩子的未來?!崩钌酱ɑ剡^頭來,溝壑縱橫的臉上明顯有著不悅的意思,也沒去管他懸在半空的手掌。
“李先生,不喜歡這個預(yù)言?!钡ゑR斯十一世悻悻然的收回手,滿是白須的臉上掛著淡然的笑。
“你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一個組織的未來壓在了一個小孩的身上,不覺得太過分了嗎?”李山川言語中的怒火幾乎已經(jīng)難以壓制。
“丹尼奧可不是普通的小孩!”丹馬斯十一世笑得神秘莫測,“先生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
“我要提醒你,丹馬斯先生,你這是在玩火……?!崩钌酱ㄒ粨]衣袖,憤憤然的轉(zhuǎn)身離去,“海東青的力量,不是你們能控制得了的?!?p> “未來早已注定,命運(yùn)之輪亦然不會停下腳步。”丹馬斯十一世看著那在空中,劃過完美弧度落在水面上孤傲而立的身影,嘴角掛著莫名的笑意。
“掃帚飛來。”隨著妮娜的一聲輕喚,一柄火紅色的掃帚停在窗外,她一步躍了上去穩(wěn)穩(wěn)騎上去,架著它飛快的往水面滑翔而去。
看著那懸在水面上的孤單背影,和縈繞周身的詭異氣場,妮娜的心里生起了隱隱的不安,小心的繞到前面。眼前的少年依舊俊秀可人,只是那雙藍(lán)眼睛里卻散發(fā)著詭異的金色光芒,空洞的望著虛空。
“丹尼奧?”妮娜小心的靠近他,卻被無形的力量劃破了手掌,鮮血噴涌而出,她卻絲毫沒心情去理會,丹尼奧的周身環(huán)繞著一圈旋風(fēng),如同堅不可摧的墻壁,將他與世間隔離。
此時,丹尼奧的眼前一片混沌,黑色無限的綿延開來,數(shù)道金色符文呈大小不同的環(huán)狀,在身前錯落的環(huán)繞轉(zhuǎn)動著,猶如一個精致的籠子,將他圍困其中。
他伸出手來試著去觸碰,直到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那哪是什么手,根本就是一雙瑩白的鷹爪。十二年來丹尼奧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真實(shí)的模樣,可此時他已沒了心情去計較這些。
丹尼奧揮動利爪襲向最近的一環(huán)符文,鋒利的指甲擦著符文而過,迸射出絢麗的火花,一道反作用力將他彈了回來。
“丹尼奧……”虛空中傳來一聲聲若有若無的呼喚,那是尼卡焦急的聲音,還有愛魯、達(dá)力、連向來溫言細(xì)語的薩拉也有些歇斯底里起來。
“尼卡,你們在哪?”丹尼奧閉上眼睛仔細(xì)的去感覺,眼前終于有了隱約的光亮,再睜開眼時,他看到了一張張擔(dān)憂的面龐。
尼卡騎著掃帚在他眼前晃蕩,河流上橫著一道由植物搭成的橋梁,愛魯三人在橋上擔(dān)憂的看著他,雙胞胎正在跑來的路上,身后彼菲克斯站在橋邊氣喘吁吁。
“這是……怎么了?”丹尼奧揉著額頭,一臉的茫然。
就在此時,他腳下一空,身體直直的往下墜去,好在一雙有力的大手及時拉住了他。妮娜把他抱在懷里,眼里滿是擔(dān)憂。
“妮娜,這是怎么回事?”丹尼奧環(huán)視了一圈眾人,更加凌亂了起來。
“你問我們?”昆奇大驚小怪聲音響起,指著穹頂疑惑又憂心的問道,“你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嗎?”
“天啦,沒人受傷吧?”穹頂上嶙峋的乳石禿了一大片,新鮮的斷痕讓丹尼奧模模糊糊的記起了點(diǎn)事情的經(jīng)過。
“別擔(dān)心了,全都掉進(jìn)了水里?!蹦峥ù藭r終于是松了一口氣,半開玩笑道,“大不了就是被淋一身水?!?p> “可你到底是怎么了,這可不是你的風(fēng)格。”愛魯?shù)浆F(xiàn)在還是很擔(dān)心。
“你剛才的樣子,嚇壞我們了,”薩拉那小模樣像要哭了,達(dá)力在一旁附和點(diǎn)著頭。
??“抱歉……我也不知道!”丹尼奧揉著額頭陷入糾結(jié)。
“都別問了,丹尼奧需要休息?!蹦菽劝l(fā)話打斷了眾人。
??“妮娜導(dǎo)師說得對,而且我覺得我們得快點(diǎn)下去?!彼_拉不安的看了一眼腳下。
“什么……?”眾人的疑惑還卡在喉嚨里,不堪重負(fù)的橋梁已經(jīng)斷開,幾個人下餃子般全落在了湍急的水流里。
丹尼奧下意識的想去救他們,卻被妮娜給攔了下來,五名騎著掃帚魔法師從天而降分別把幾人打撈了上來。最后他們連同丹尼奧,一起被打包送到了公共休息室里。
“好好休息一下,孩子們。”妮娜關(guān)上休息室的大門,帶著她的五名學(xué)生離去。
“這樣好嗎,妮娜導(dǎo)師,不用給丹尼奧單獨(dú)安排個房間?!弊咴谀菽壬砼缘囊幻麑W(xué)生關(guān)心道。
“讓他一個人呆著,我只會更加擔(dān)心!”妮娜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疑惑的呢喃道,“丹尼奧,似乎發(fā)生了一些變化?!?p> “妮娜小姐,我們得談?wù)?。”對面一道佝僂的身影,正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