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為什么?”驚鴻問道。
舍蘊道:“我們可以假設一下,那老丈胡高之所以私下找你幾次說起過塔南,也許只因為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什么,卻無法對你直言相告。假設他那支駝隊中還有細作呢?你看那道輪號稱年輕一輩最強法師之一,卻要弄虛作假,這是為何?如果他也是為了擺脫駝隊中的細作,趁你悄悄離開駝隊之際,那道輪正好求之不得,將你帶到樓蘭古城去,等于將你帶離了那支駝隊。那駝隊似乎的確留了下來,我們從剛剛那些翻倒的貨車可以判斷,那支駝隊發(fā)生過一場戰(zhàn)斗,并且走的十分匆忙!”
“如果你的假設成立,那么到底是誰有那樣的能力,居然讓道輪那樣的人,行事也須那般小心謹慎呢?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如果他發(fā)現(xiàn)了駝隊里有細作,以他的個性,必然除之而后快才對!”驚鴻越發(fā)不解起來。
“我也不懂!恐怕只有等先找到孔雀河,我們的駱駝已經(jīng)很累,也走了很遠的路,就算到了那里找不到任何線索,至少也可以休整一下!”舍蘊給出意見。
驚鴻沒有任何異議,隨即她看到舍蘊居然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舍蘊告訴她,那是一張西域十六國的地圖,其中對絲路一帶的記載更是十分詳細,這張地圖是舍蘊當初在古玉門關外,收集糧食和水的時候,從一個駱駝刀客的尸體身上找到的。
“孔雀河在絲路以北,與塔里木河匯聚,塔里木河河水豐盛時會東注入泑澤,不過驚鴻,塔南這兩個字,也許就是那老丈胡高臨時改名的一個地方,沿著孔雀河上下查看,或許就能查找一些線索也不一定!”舍蘊說道。
“你是說塔南是塔里木河之南的意思?也許……是在兩河的匯交之地?”驚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好,我們先去泑澤!”舍蘊道。
泑澤之水,廣袤三百里,亦有鹽澤之稱,位于敦薨之山,匯注東南,以成泑澤。
二人改道西北,一路直行,傍晚時分,遙望戈壁前方,居然有一片綠油油的沙洲出現(xiàn)在視野。
“這就是泑澤么?”驚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綠洲縱然縱橫百里,也不至于讓她如此震撼,只因為那黃綠相間的胡楊林外,處處人潮涌動,湖上船只不斷,往來商貿(mào)之客,更是絡繹不絕。想那絲路官道之上,一片肅殺和蕭條,這泑澤境內(nèi),竟是另一片天地。
二人驅(qū)趕駱駝,加速前進,不一會兒,他們已來到胡楊林外。
突然,但見狂風驟起,在胡楊林中,激起一片迷霧,須臾之間,從迷霧之中躍出七位劍客,他們看上去都很年輕,年紀最大的也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
七人都是面色不善,殺機凜然,猛然現(xiàn)身,竟讓舍蘊也是臉色一變。這七人好強悍,似乎比起五行門的高手,也不逞多讓。
為首之人是個穿戴著白衣黑帽的少年,待看清二人相貌,尤其是看到驚鴻,突然愣了愣,立刻收斂殺氣,笑容可掬,連忙抱拳作揖說道:“原來是娘娘駕臨,有失遠迎,小人罪該萬死,還乞贖罪!”
身后六人見狀,似也看清驚鴻容貌,頓時面露驚容,身軀一震!
七人不敢含糊,上前雙膝跪地,伏地膜拜。
“你們……”驚鴻嬌容失色,這些人這是干什么,如何對自己行此大禮?
還好舍蘊反應敏捷,呵斥道:“爾等自行退下,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無須拘禮!”
那七人如蒙大赦,但都小心翼翼地仰頭望了一眼驚鴻,見她沒有說話,又俯首在地,動也不敢動!
驚鴻皺了皺眉,不過,舍蘊給她使了個眼色,她才挺直了胸膛,道:“都退下吧,如今絲路之上沙匪橫行,你們要守好要道,不可馬虎大意!知道了么?”說著,她自己的雙手顫了顫,額頭上都有冷汗冒出,卻壯著膽子拍打著駱駝,驅(qū)趕其從七人當中行去!
那七人齊聲應是,跪在地上自動讓出一條道來,讓二人順利通過。
待二人行遠,驚鴻才不解的說道:“舍蘊,他們?yōu)楹螌ξ胰绱宋窇???p> 舍蘊也不明所以,只能說道:“佛祖慈悲,金剛怒目,但我等弟子誦經(jīng)念佛時,從不分彼此,心懷敬畏,以此禮佛,用來鞭策自心,時刻安分守己,勤學苦練,想必這些人也是這般心態(tài)?!?p> 驚鴻搖了搖頭,表示不能理解,反而道:“我如果當真就是那個九公主,是絲路上的守護神,帶給絲路一帶十年的和平,必然人人都視我如親人一般,個個都會對我百般親近才對,他們何必如此畏懼我?”
舍蘊同樣不解。
來到?jīng)|澤時,天色漸晚,舍蘊擔心驚鴻的身體受不住,畢竟她被困井底,幾日下來,生不如死,眼看泑澤湖畔正好有幾家館驛,當下開口說道:“驚鴻,不如今晚休息一夜,待到明日一早,我們再去尋找線索如何?”
驚鴻正感十分疲累,當然不會反對,當下二人在泑澤湖畔的一家館驛投宿住下。
夜里,舍蘊在打坐中睜開眼來,他雖然交代過店家,要好生照料駱駝,卻還不放心,只道自己少了駱駝還能行事,驚鴻體弱氣虛,卻不能沒有坐騎,駱駝務必要喂飽喝足才行!起身前往后院,途徑驚鴻的房間,油燈已熄,仔細聽了聽,房中傳來驚鴻的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好在呼吸還算均勻,可見她的確累了,卻也沉睡過去。舍蘊放下心來,這才來到后院。
他卻不知,他剛剛離開驚鴻的房門口,驚鴻已睜開眼來!
“嗯?那是何人?”舍蘊剛剛來到后院,突然聽到動靜,連忙回身隱藏起來,格外小心。
夜色中,黑燈瞎火,似乎有個人在后院中鬼鬼祟祟,即便以舍蘊的眼力,也很難看清對方的容貌,只能看到一頭火紅的頭發(fā),在后院之中一晃,隨即人影一閃,居然躍出院墻,消失不見。
“是他?他怎么會在這里?”舍蘊居然認出了那人,雖然在西域之中赤發(fā)碧眼之人不能說沒有,可能有這等身手的人,莫不是那五行門的焰空么?
舍蘊也快速翻出院墻,跟了上去。
湖岸怪柳簇簇,一片寂靜。
突然,前方的一棟小樓前,亮起了一盞孤燈,那赤發(fā)焰空居然站在孤燈之下,遙遙朝舍蘊招手。
舍蘊暗生警惕,待他靠近了些,他又發(fā)現(xiàn),那孤燈下,似乎不止赤發(fā)焰空一個人,而是共有五人。
一個是梔落,人雖長相不錯,高高瘦瘦的樣子,卻還是當初的那副斜睨看人的模樣。
一個是一位老者,頭戴一頂布帽,嘴里叼著一桿旱煙袋,左手打著繃帶,顯然受了傷。
一個是提刀的漢子,穿著一件深色大氅,濃眉大眼,顧盼之間,顯得氣宇不凡,頗顯正派。
最后一個人,卻是離得最遠,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衣,體態(tài)略顯單薄,即便是夜間,也蒙頭蓋面,僅僅露出一雙眼睛,連雙手也戴著手套。
舍蘊卻能認出這個人,正是當初送若土去了敦煌城的漓泣。
“是你們?”舍蘊根本想不到能在這里遇到五行門的人,另外兩個雖說陌生,可能和他們在一起,恐怕也是來保護驚鴻仙子的高手才對。
焰空忽略有揶揄之色,開口說道:“舍蘊是吧?要論逃命的功夫,你的確算不上行家,驚鴻仙子跟著你,就算有九條命也早就死了!你們可真不讓人省心,一路上有多少條尾巴跟著你們來到了這里?我算一算,我親手解決掉的人就有三個!”
“你在跟蹤我們?”舍蘊的臉色不大好看。
焰空冷笑道:“我以為你已經(jīng)習慣了這一點,畢竟當初你帶著驚鴻仙子萬里逃亡,也是這么過來的!”
舍蘊忽然不說話了,場面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說句實話,我和梔落能跟著你們來這里,還是和道輪說了謊話,畢竟我們對你可沒什么信心!事實證明,小心無大錯,我們跟對了!”焰空繼續(xù)嘲諷。
“哦?不知你對道輪說了什么謊話?”舍蘊問道。
焰空沒有隱瞞,直接說道:“我對他說,我是要來取你性命的,很顯然,他也同意我這么做?!?p> 舍蘊忽然口氣一變,冷冷說道:“如果你引我前來,只是為了說這些,那我不奉陪了,你們之間的無聊游戲我毫無興趣!”
“你說什么?我沒聽見!”焰空故作挑釁,冷笑連連。
舍蘊盯著他,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叫焰空,我知道你是法師,而且修為不低,你一定覺得我保護驚鴻,全靠有你們在背后出力,才成功將她送往古長城殘壁之外。那么我來告訴你,當初在大須彌國內(nèi),如果沒有我的出手,驚鴻已經(jīng)死了,如果后來沒有我拼命動用禁術,為驚鴻續(xù)命,那道輪帶走的驚鴻,也只不過是一具尸體!”
焰空越發(fā)不屑道:“你倒是一五一十,將這筆賬算得是清清楚楚,我承認小看了你!可你不也是老老實實的拿了人家的錢財么?說這些有什么用?”
“錢財乃身外之物,那些金幣我分文未動,你如果嫌別人給多了,想來我這里分一份,不妨全部拿去用!”舍蘊說道。
“嗯?”焰空被這句話嗆到了,眼中已有殺機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