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洞口有很深,山洞內(nèi)部不寬,僅供兩三個人并肩同行,卻有階梯,深不知幾里,蜿蜒崎嶇,俯瞰之下,前路幽深,看不見盡頭!
整個山洞都充斥著一股濃烈的焦土味,若土取出火折子,一看之下,這山洞很多地方都被燒焦了,和之前的石窟一般,很多原本在壁上的東西應該都被燒毀,連一個字一幅圖都不留下!
若土突然停下,全神貫注的警惕著,因為道輪已停下!
道輪的劍還捅在苦趣的胸膛之中,苦趣的五臟六腑早已經(jīng)化為血沫,劍雖未拔出,可鮮血還是汩汩噴涌出來!
苦趣那只被灰霧蒙上的獨眼,漸漸恢復一絲清明!
“道輪?”苦趣在微弱的火光里看見近在咫尺的那張他熟悉的面孔,無比虛弱的問了一句。
“是我,你還有什么話留下?”道輪問道,他的口氣看似冷漠,實則卻暗含殺意,這是他內(nèi)心憤怒的表現(xiàn)!他即將又失去一個朋友,雖說這個朋友在外面的名聲不好,雖然這個朋友是淵魚太子的屬下,但能讓道輪承認的朋友,本來就不多!
可他這幾日下來,死去的朋友卻太多!
他知道苦趣能活著,一是被敵人故意留著一口氣,要在石窟中對道輪或者來石窟的人不利,二是苦趣本人在苦苦堅持,否則,以他的修為,如果不甘被人控制,可在瞬間就自絕心脈死亡。
“道……輪,我死不瞑目!……我……不知……我是被誰打敗,我無法……無法告訴你想要知道的太多的有用的消息……道輪……你記住,水火共濟……煉神返虛!……”苦趣獨眼中含恨,含著悔恨,說到這里,他身軀輕微的抽搐了幾下,已氣絕身亡!
陸飛是驚恐而死!
苦趣是悔恨而死!
到底他們在綻放生命最后的余熱的那一刻,經(jīng)歷過什么?
道輪和若土都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們這樣的高手都遭劫身死,那驚鴻可能還活著?
因為他們都知道,陸飛在貼身保護驚鴻,可見驚鴻必然也在這地底的某個地方!
他們只希望,接下來找到的不是驚鴻的尸體!
“水火共濟,煉神返虛……”若土牢牢記住這幾個字,道輪也同樣如此!
他們都沒有說話,快速朝通道下走去!
他們也在思考著苦趣的遺言,他們同時想到了兩個人。
漓泣和焰空!
五行門的兩大水系法師和火系法師。
焰空已死,漓泣失蹤,難道他們的死和漓泣有關?但漓泣能有如此大的本事么?縱然是五行門上一代的掌門人,號稱是百年不遇的四行靈根,可當初也曾敗在道輪的手下,因此才讓道輪在法師界和江湖上名聲大噪!
奇怪的是,道輪卻偏偏和五行門的幾個新秀弟子都交了朋友,而且都是過命的交情,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當然是因為他們這幾個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一起挨過窮和餓,直到新朝建立,大興道派,他們才天各一方!
地下通道很深,卻不完全是下行,而是忽高忽低,忽左忽右,蜿蜒崎嶇,也不知道通向何處!
窸窸窣窣……
忽然,前面居然出現(xiàn)了大量的老鼠爬動的聲音,二人身上的火折子早就燒盡,摸黑前行,走的也不快。
不一會兒,他們感受到風,也聽見了水聲,而且漸漸有了點微光,似乎是天光透過山體的一些間隙,折射下來的光!
山體怎會憑空有間隙?
這個問題凡是有些閱歷的人就會明白,顯然都是人為所致,必然是挖掘這條通道的人留下來的,由此可見,他們已快要走完通道了才對!
果然,又走了片刻,他們來到一條地下河道!這里的光線就明顯要亮堂許多!
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地下河足足有數(shù)丈寬,水流量很大,這地下河道是一條可供四馬并行的寬路,上面車轍印縱橫交錯,馬蹄印和人的腳印無數(shù)。
“想不到?jīng)|澤湖的石窟地底,連通著這樣的地下河道,我們現(xiàn)在要走哪頭?”若土問道。
原來二人從通道出來之后,這地下河道上下游都直通無阻,也不知道兩頭通往何處。
道輪說道:“我們走的這條通道是條小路,可通行人,但貨車和馬匹卻不能,只能從地下河通行,正常情況下,這條地下河如果足夠深,那么在貨物流通繁忙之際,光憑這條四馬并行的河道是不夠用的,必須要加條水路,從地下河運輸。所以我們雖無法確定方向,但要明白泑澤湖方圓數(shù)百里的河道走向,唯有塔里木河和孔雀河是主流,這一帶所匯聚之地,就是泑澤湖!塔里木河只有在水流豐沛之時,才匯聚東南,所以,這個季節(jié)孔雀河是唯一的主流!”
若土沉思道:“也就是說這條地下河的下游必然是匯聚泑澤湖,所以我們得走上游!”
道輪道:“看來我們現(xiàn)在正在敦薨之山的內(nèi)部,甚至北部,敦薨山是孔雀河的發(fā)源地主流之一,距離泑澤湖也最近,如果我們走上游,必然是去敦薨山之北,我記得那一片是荒涼之地,不像泑澤湖是處在盆地之間,形成綠洲,是游牧民族的天堂所在,更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反倒是敦薨山北面,大多是干裂的戈壁斷層,雖有水源,卻不適合宜居!”
“這么說,你也覺得應該還是去上游一看么?”若土問道。
道輪道:“其實無論是我輩法師修煉的道場,還是朝廷用地,甚至民間取地之時,豈有舍棄綠洲,開辟戈壁斷層的道理?這是他們的障眼法,如果我們?nèi)ド嫌?,去敦薨山北,說不定那里什么都沒有,等待我們的將會是陷阱和殺陣?!?p> 若土道:“如果按照你的說法來推斷,那這條地下河道也是障眼法?這么寬的河道,這么豐沛的地下河水流量,如果敦薨山北是戈壁斷層,那這些車轍印如何解釋?我想,那個地方,必然已被開辟出一個奇特之所,如果我們不走上游,走下游勢必重新回到?jīng)|澤湖,既然來到了這里,何不去看看敦薨山北是什么去處?這么多車轍印必然是如絲路一般,曾有數(shù)之不盡的商貿(mào)往來,即便不是商貿(mào),也是一條主要的運輸通道,我看敦薨山北,絕對不是荒涼之地,即便有兇險,也值得一探!”
道輪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人都沒有誰選擇單獨行動,這幾日他們失去的朋友太多了,可以說已沒有了可用之人,唯有靠他們兩個,去找到驚鴻,然后帶離這里,到時候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能走到哪一步,只能聽天由命!
既然現(xiàn)在地下河道有了很強的光亮,他們也就沒有必要啰嗦,加快了行程,快速朝地下河上游掠去!
也不知疾掠了多久,遠遠的,前方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光門,那應該就是地下河道的出口,居然是直通外界,沒有任何阻礙!
在那道光門前,有一個人在等待,一個女人。
“漓泣?”若土喊道。
本來遇見同門師姐,他該感到高興,雖說這個同門師姐多年前已被逐出師門,但這次道輪邀請他們出西塞,漓泣也在邀請之列,且這一路上她雖說是水系法師,斗法方面出力不大,但她所付出的卻并不比他們少。比如在敦煌城內(nèi),漓泣就不留余地的和當?shù)厥考澓秃纻b溝通和游說,希望能搬請一批救兵前來援助,可惜敦煌城發(fā)生變故,最終藥先生和雷音寺都發(fā)生了意外,導致行動胎死腹中,只有若土一人遁地逃出敦煌,西出陽關,趕來和道輪會和!但不知為何,此番看到漓泣現(xiàn)身在此,若土卻心頭凝重,眼中閃爍著狐疑之色!
他心中一直在記著苦趣臨死前的話:“水火共濟,煉神返虛”。
那水火共濟中的意思,是不是表示兇手之一是一位水系法師?而且先前那石窟中,的確并不止焦土,而是有一層水!
眼前的漓泣,一如既往地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衣,讓她的身形顯得單薄而高挑。但卻沒有蒙頭蓋面,長相居然絕美,唯一的缺陷,也許是她的嘴唇稍顯薄了些,讓她看上去缺少一些女性的柔美;花白的頭發(fā)垂腰,她站在出口,背對著光,狂風獵獵作響,她的長發(fā)凌亂飄舞!
漓泣注視著道輪和若土,尤其是看到道輪身旁的大個子若土的出現(xiàn),她眼中有過一絲復雜之色。
“若土,你居然能這么快就趕來?”漓泣頗為意外的說道。
若土打量著漓泣,他口氣忽然冷漠起來,道:“漓泣,我還能活著和你見面,你一定很失望吧?”
“失望?不,你一定是誤會了什么,我感到很高興!”漓泣似乎很認真的說道。
“是么?你知道我向來都是個很直接的人,漓泣,廢話不說了,你的手段的確高明,如果不是我親身經(jīng)歷,親眼所見,我簡直不敢相信!”
“什么意思?”漓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