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說不要，你還是會這么做吧?！?p> “你挺了解我嘛?！崩蚰瓤戳艘谎勐芳樱桓崩仙攵ǖ臉幼颖P腿坐在山洞里，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了想，又說：“我真摸了哦?！?p> “哦?！甭芳诱f，“要我脫衣服嗎？”
“……你到時候哭著求饒也晚了哦?！?p> 路加嘆了口氣，他弓著身子朝莉娜爬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莉娜來不及抽手，她聽見輕微的撕拉聲，早上才裹好的繃帶立刻被血浸透了。路加眉頭都不皺一下，莉娜被他駭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她這句話疾言厲色，路加反而笑了。他說：“有件事你可能誤會了?！彼┰谒亩?，“只有被心懷痛苦的人接觸，他們的情感才會以這種形式轉(zhuǎn)移到我身上——你為什么這么痛苦？”
莉娜渾身一震。路加解開繃帶，從手臂到前胸仿佛豬肉在流水線上滾了一圈，見他抱著手臂在山洞里亂竄，一不小心撞上了巖頂，疼得在地上滾來滾去。莉娜慢騰騰地開口：“我真是搞不懂你?！?p> “誒？”路加半張著嘴，一副傻乎乎的樣子。莉娜欲言又止：“精分是病，得治……”
“我才沒有精分！”路加瞪圓了眼睛，“不是你要摸我才主動送上來的嗎？”
“我就說說而已！”莉娜氣急敗壞，“誰會對豬肉感興趣！”
“豬怎么了，不要瞧不起豬啊，豬比人好吃多了——”路加迅速咬了她一口，露出嫌棄的神情，“酸的。好難吃。”
“……”
半分鐘之后。
莉娜蹲在河邊洗手，早晨空氣寒涼，她穿的又少，不由大大地打了個噴嚏。不管怎么洗都覺得有口水留在上面，見路加蹲在一邊炯炯有神地看著她，她立刻雙手護(hù)胸：“干嘛？不許靠近我！”
“嘿嘿?！甭芳诱f。莉娜突然覺得救了他真是一個愚蠢的決定，早知道就讓他在下水道里蹲一晚上?！八阄曳懔?，打哪來的回哪兒去，不要再煩我了?！?p> “不?！甭芳忧f嚴(yán)地宣布，“我決定了。我要跟著你?！?p> “……”
“你看，”路加掰著手指，“現(xiàn)在阿秋肯定以為我已經(jīng)身陷險境，只要小小地渲染一下我的遭遇，他說不定就給我買魔法少女的抱枕了——”他話音未落便被莉娜提著帽子拎到了河堤前，她森然道：“順流漂下去還是走回去，自己選一個?！?p> “找不到路。”
“哈？”
路加誠實地說：“我從火車站一出來就被帶到了這里，既不知道阿秋他們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走回去。”
“那是因為一路你都像豬一樣睡著。”莉娜說，“在下水道里也睡得著，你怎么做到的？”
路加就地坐下，把河邊的小石子一塊接一塊往河里扔：“你和文櫻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崩蚰日f，“但我的愿望從一開始只有一個。我要他回來，活著回來?！?p> “他？”
莉娜沒有回答，她在玩路加衣服上的毛線球。路加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衛(wèi)衣，前面一長一短掛著兩個毛線球。莉娜把拴著毛線球的繩子往下扯，左邊又短了，她拉拉左邊，右邊的毛線球又嗖地縮了上去。她只好放棄，把兩邊栓起來打了個蝴蝶結(jié)。路加凝視著她：“文櫻說她欠你良多?！?p> “是啊，她欠我的?！崩蚰乳]了閉眼睛，陽光像蝴蝶落在她長長的睫羽間，輕輕一棲又飛走了。“我們約好要去明亮幸福的地方，她卻把我扔在這里，整整十年?！?p> “十年？”路加心里某處輕輕動了一下。莉娜說：“你知道這里發(fā)生過一場大地震嗎？我從沒見過那樣可怕的災(zāi)難……地面被撕開，無數(shù)巖石從山頂滾落，房子像紙牌那樣一推就倒，眼前的一切都在燃燒。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逃了出去。我沒能逃走，卻也沒死，被困在了巖盤里。我眼睜睜地看著墜落的山石堵住了出口，就像把我活埋在里面一樣。”她微不可聞地笑笑，“我不知道十年來自己怎么活著，但我畢竟活下來了?！?p> “……你說，你親眼看見石頭從上方落下來？”半晌，路加問道，他的語氣很奇怪。莉娜挑了挑眉毛：“是啊，有什么問題嗎？”
路加又不說話了，眉頭皺成一團(tuán)。莉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上心。她拿樹枝戳了戳他的額頭：“快點走，跟不上的話我就把你扔下了。”
“水返腳？”
秋點了點頭，他把借來的古籍在兩人面前攤開?！斑@是四百年前的葦之原。而這里，”他指著瑞恩借來的地圖，“是今天的葦之原。四百年前它還只是一條普通的河流，但常年的泥沙淤積抬高了水面，只有在下雨時才會流動，平時都是靜止的，與妙武山的支流交匯在一起，形成了類似‘水返腳’的環(huán)流。船從某一個地點出發(fā)，最后還會回到原來的地方。我之前只在書中看過這個詞，還是第一次遇到實物?！?p> “所以說，在葦之原迷路的船只都是誤入環(huán)流中了？”蕾拉問道。瑞恩摸著下巴：“確實，每年冬春之交葦之原都會被大霧籠罩，很難分辨方向。我記得十年前的地震也是在初春，櫻花剛剛開放的時節(jié)?！?p> “那就決定了?！鼻锖仙系貓D，“環(huán)流交匯的地點必然有漩渦，注意避開就是了。”他額角的青筋不易察覺地跳了跳，“把某個掉進(jìn)下水道的白癡揪回來?！?p> 此言一出，屋里剩下兩人同時捂住了臉。他們早上沿著站臺找了一遍，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井蓋沒蓋上的下水道口，旁邊還擱著路加的薯片罐子。
“沒、沒想到……”
“是、是啊……”
“因為沒看清腳下掉進(jìn)井蓋被抽走的下水道……運(yùn)氣得差到什么地步??？”
“說起來我離開車站時好像聽見后面?zhèn)鱽怼具恕宦暋疫€以為是錯覺……”
“那個白癡！”秋惡狠狠地把地圖揉成一團(tuán)。瑞恩說：“你覺得是誰救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