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宣城的碼頭,早已驚天暗地。一場血雨腥風(fēng),彌漫在江河之上,滾滾狼煙,裹起黃沙,黯淡了碧波之水。
刀光劍影,劃破千里之外的天際,夕昏之日,斑駁五色漣漪。
蒼穹撼動(dòng),浮云驚色,一場江湖搏殺,令天地變換,日月反轉(zhuǎn),撕裂一道光,隨風(fēng)卷入血海淋漓。
漕幫的人眾多,但龍爺手下的人,卻毫不遜色,更重要的,是漕幫的人,也早已被龍爺安插了眼線。
丁叔終于不敵,倒在船槳之上,他扶在其上,直喘著粗氣,劍早已抵其咽喉。
“且慢!”胡一峰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他帶著胡秋玉已匆匆趕來。
胡秋玉見漕幫的人被打翻在地,怒而不言,他從地上撿起一把劍揮出,再彈出自己的折扇,折扇飛舞在那些持著棍棒的人手中,將其一個(gè)個(gè)擊打在地。
胡少爺平素少言寡語,但做起事來干凈利落,他怒斥云府的人,
“誰敢動(dòng)我胡家的人?”
漕幫的人一見胡少爺來了,立即來了精神,持起刀槍棍棒,與龍爺?shù)娜?,對峙而立?p> “龍爺,好久不見,你這生意什么時(shí)候做到我漕幫來了?”
“龍萬里馳騁這江海數(shù)十年,商幫之首的位子,你胡一峰可動(dòng)不得!”
“你敢搶我漕幫的買賣!”
“現(xiàn)在,這是我龍萬里的買賣!”
龍萬里揮一揮手,手下已經(jīng)將丁叔押到胡一峰面前。
碼頭開船的鳴笛聲響起,霞光掩映,原本在岸邊悠閑游曳的幾只白鷺,被這場彌漫硝煙震撼,急匆匆地向?qū)γ鎰澣?,驚起潛伏在江河中的波瀾。
“胡爺,你的人私相授受,盜了宋府的畫,這事兒要是讓宋老爺知道,你也不好交待吧……”
“丁叔,這是怎么回事?”胡一峰面色陡沉。
丁叔有些慌張,“爺,這只是一幅畫,宋家的人自己監(jiān)守自盜……”
“胡爺,你的人與宋家的姨太太勾搭在一起,那日在洋行更是幫著宋家二少爺,綁走你們家大小姐,攪起胡宋之爭。這你可怪不得旁人吧?”
龍爺一口煙霧吐出,深邃地看了一眼胡一峰。
胡一峰也驚了,怒言厲色,
“丁叔,胡小姐的事,是你做的?”
丁叔見此事無從隱瞞,于是坦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為什么?丁叔,胡家待你不?。浚 焙贍斉c丁叔一直打理碼頭生意,合作密切,自然痛心疾首。
丁叔見避無可避,仰天凄笑三聲,
“胡爺確實(shí)待我不薄。我二十歲便與胡爺一起闖蕩在這片河海之上,十多年來為胡爺擋過無數(shù)刀槍,結(jié)發(fā)妻子也因此喪命?!?p> 丁叔擼起袖子,手臂上印刻著一個(gè)個(gè)刀疤。
“可是胡爺呢?胡爺視這一切為理所當(dāng)然,你在無淵城與龍爺抗衡不成,怪責(zé)于我和我的兄弟,來到南宣城,與宋家在碼頭抗衡,每次失利,都是我丁爺一人扛下……”
“丁叔是在怪我了?”
丁叔搖搖頭,
“我三十多年,全心在漕幫,為了胡爺孑然一身,好不容易遇到個(gè)紅顏知己,只能對不起胡爺了……”
“你差點(diǎn)害死雪晴,丁叔,你對得起漕幫嗎?”
“胡爺又對得起漕幫嗎?你借漕幫的力量,成你一己之私,這么多年為了掌控商幫的權(quán)力,胡爺煞費(fèi)苦心。不過都是些爭名逐利的一丘之貉,到頭來還不是如前方這片江河之水,流向何方,又由得誰呢!”
云老板走了過來,直冷笑道,
“丁叔,我剛才就已說了,你知道的太多了,不死也得死?!?p> 他抬起刀劍已指向丁叔。
丁叔自知必死,于是直沖向前,身體穿過刀刃,直破胸膛,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他整個(gè)人飛出去,直撲到貨箱邊掉落的那幅畫,一起跌入汪洋江河中。
水面金色的漣漪淺蕩,閃耀出一縷凄涼的哀紅,向著這片滾滾長江的盡頭飄搖,將一場場無休無止的江湖之爭,化為一曲曲悲情挽歌。
這時(shí),遠(yuǎn)處匆匆跑來漕幫的人,
“胡爺,大事不好了。運(yùn)到洋行的那批銀票,是假票,軍爺要問責(zé)漕幫!”
胡一峰面色一凌,看向云老板,
“云爺,這是怎么回事?”
云老板若無其事,
“胡爺,走吧,回洋行自知分曉。”
……
碼頭人群退散,寒風(fēng)將一場刀光劍影吹散,空留下對人間悲歡的扼腕,與燕雀爭食的悲嘆。
龍爺揚(yáng)起手,身側(cè)那艘五尺多長的貨船冉冉揚(yáng)帆,載起官商陽謀,浮于水面,在一場浩蕩無邊的民國變局中,隱隱愈發(fā),掀起燎原的波瀾……
丁叔的尸身浮在岸邊,龍爺走到他身邊,拿起濕淋淋的畫卷。
一個(gè)女子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蒼涼而通透于世,
“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善哉善哉……”
宋府宅邸。
經(jīng)胡少爺一鬧,宋禮仁的病又重了幾分,他躺在房內(nèi),昏昏欲睡,忽覺周圍猝然寂靜。
“來人那!來人那!”他強(qiáng)撐著口氣,有氣無力的呼喊。
一陣蕭瑟的風(fēng)傳來,將房間的大門吹開,一個(gè)高大而熟悉的身影,陰森森地走了進(jìn)來。
“誰呀?……書涵?是你呀……這外面怎么那么靜啊?葉先生呢?”
“葉先生已經(jīng)走了,府內(nèi)的人也已經(jīng)被我摒退了。”
宋書涵悠閑地坐在椅子上,拿起宋老爺房間的茶壺,竟沏起茶來,茶湯里泛起他冷酷得意的笑容。
“書涵,你這是要做什么?”
宋老爺不明所以,但也感覺到,這二兒子似乎心中藏著些事情。
“爹,從小你就偏幫大哥,咱家從北平被貶到這塊窮鄉(xiāng)僻壤,你便把大哥送走去留學(xué),大哥開開心心地留洋,再回來順理成章繼承家業(yè)。宋書涵在你心中,算什么?”
“你這孩子,從小就貪玩,你大哥不在的期間,你幫爹做過什么?整日花天酒地,還到處惹事,這偌大的錢莊,你以為誰都可以管的了?”
“在爹的眼里,大哥才是你的兒子,你可以傾覆心血為其栽培,宋書涵在爹的眼里,只怕永遠(yuǎn)是個(gè)只會(huì)玩樂的少爺!”
宋書涵將茶杯重重摔在桌上,飛出幾滴晶瑩水露。
“書涵,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是來告訴爹,想靠我大哥撐起錢莊,是絕無可能。現(xiàn)在錢莊能否安穩(wěn)地度過這次紛爭,還得靠我宋書涵……”
宋禮仁一驚,蒼白的眼眸緊緊盯著宋書涵,
“別告訴我,你與洋行的人串通一氣……”
宋書涵也緊盯著宋禮仁,露出一抹陰邪的笑容,
“事到如今,爹,我就告訴你吧。是我故意擄了胡小姐,原本只是想給這個(gè)妞點(diǎn)顏色,誰曾想,正好引得胡家與大哥、洋行與漕幫幾方混戰(zhàn)。這場好戲,還算不錯(cuò)吧?”
“你!宋書涵,你可知道,現(xiàn)在錢莊危及重重,你還敢給我惹事?你這混賬,誰給你的膽子!”
這時(shí),房間的門又打開了,二姨太太裊娜著身姿,翩然走進(jìn)。
那半老徐娘的身子,裹著半身的戲服,倒添了幾分韻味。
“老爺,我們母子倆在宋府這宅子內(nèi)受了那么多氣,如今也該輪到我們出頭了吧!”
她水袖一甩,輕撫著宋書涵一頭短發(fā),盡是愛憐的神色。
“這么說,我宋禮仁,倒是委屈你們娘倆了?”
二姨太太輕掩著嘴,發(fā)出一陣戲腔式的笑聲,婉轉(zhuǎn)低徊,凄然一聲,
“論身份,書涵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我的兒子,你宋家的嫡長子,可是,你卻把一個(gè)私生的宋書文,作為宋家長子,予以重任。此話若傳揚(yáng)出去,宋家顏面何存?”
“我說過,書文的身世,誰也不能亂說。宋書文是我的兒子,我與他娘清清白白,光明正大,你若再提及書文的娘親,我就不客氣了!”
“老爺,太晚了?,F(xiàn)在宋府由不得你做主。洋行與漕幫都有我們的人,若老爺再橫加阻止,錢莊將毀于一旦。”
“孽障!是你二人從中作梗,阻礙錢莊的生意?真是反了!”
宋禮仁怒拍桌案,氣得轉(zhuǎn)了兩圈,才找到家杖,便要朝宋書涵抽去。
誰知,宋書涵竟將他推到在地,以成王之姿俯瞰著宋禮仁,
“爹,你的時(shí)代已經(jīng)過去了。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反抗你。現(xiàn)在你最愛的《富春山居圖》已經(jīng)被我送上碼頭,這圖果然價(jià)值連城,就算沒有錢莊,這些銀子,也夠我在洋行翻牌了!”
“果然是你!你這個(gè)孽障!”
宋禮仁氣得便欲起身,但已力不從心。
二姨太太柳眉倒豎,妖嬈的聲音盡是威脅之意,
“老爺,江山易主,時(shí)移世易,這道理你不會(huì)不明白。洋行已經(jīng)坐穩(wěn)南宣城,書涵得云老板親點(diǎn),你若想保住錢莊,是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
這最后一句戲腔,陰柔狠厲,絕情刺骨。
宋禮仁胸口中惡氣翻滾,如冰火兩重天在心脈交織,涌出于口的漿血汩汩流淌,仿佛將宋禮仁跌宕起伏的一生,埋葬其中。
正在宋書涵與二姨太太得意之時(shí),門外一具身體摔落在地,仿佛僵死一般。
二姨太太嚇了一跳,覺得有點(diǎn)面熟,便跑出去一看,直嚇得趔趄一下,坐在地上。
“不可能……怎么是你?……”她嚇得直搖頭。
那慘烈的尸身,正是丁叔。
“丁爺,你怎么了?你怎么會(huì)這樣?”
二姨太太直沖到他身側(cè),抬起水袖輕輕為他擦拭面上的血痕,一行惆悵悲鳴的淚清涕而淌。
她使勁搖晃著丁叔的尸身,直嘶喊了起來,蒼漠的凄鳴,直顫抖著身子。
丁叔尚有存息,在二姨太太的悲痛搖晃中,閃過眸底一絲黯淡的柔光,
“今生,我們無緣再在一起共度每一場風(fēng)花雪月了?!?p> “為什么?不……上次的《香妃醉酒》我們才唱了一半,我還想看你青衣段的霸王,還有鳳還巢……”
丁叔用奄奄一息地手輕撫二姨太太,一段婉轉(zhuǎn)低徊,聲聲入心,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shí)不利兮雅不逝……”
唱罷,他在二姨太太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倒在血泊之中。
二姨太太怔在當(dāng)場,她小心翼翼地伏在丁叔的胸前,感受著他傳遞的暖流與愛,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成敗興亡一剎那……”
眸中寂寞的淚水,如冰山之泉,孤冷地、遺世獨(dú)立地,將深宅府院的寂寞、孤獨(dú)無依,化為無盡的凄涼淚。
“你……你竟跟這個(gè)男人?”宋禮仁走出,一臉驚愕,渾身顫抖起來。
這時(shí),一個(gè)神秘的女子,從后院繁茂葉叢中走出,她滄桑的臉孔,眉目間巧盼清幽,若空谷中淡雅芬芳的白色雅蘭。
“是……是你……”宋禮仁見到她震在當(dāng)場,悲喜交加。
那女子正是云燭散人,她一臉平靜地走到宋禮仁身邊,撫著宋禮仁半生滄桑的面孔,凄冷的淚含在瞳孔中,
“這些年,你還好嗎?”
“我以為你香消玉殞,日日為你哀悼,沒找到你還活著?……”
宋禮仁再也難抑住心中的悲涼與傷痛,淚掛滿慘白的面孔。
二姨太太忽然瘋狂地跑過來,緊緊拽住云燭散人,發(fā)髻散落,她血目圓睜,
“是你?你回來干什么?是不是你害死了丁叔?!……”
她沖云燭散人瘋狂地嘶喊,哀默如心死。
宋禮仁盛怒至極,一把手杖頂住二姨太太,將其推打出去,二姨太太幾個(gè)趔趄,竟摔到在丁叔身上,他身上的劍刃直破其胸口,一縷繾綣纏綿的鮮血,流淌于地,告別一場愛恨悲歡。
宋禮仁連番打擊,再也支撐不住,昏然摔到于地。
“爹!”宋書文等人才從外面趕回,見到這凄寒慘幕,都怔在當(dāng)場……
宋書文連忙俯身,扶起他爹宋禮仁,躺在他懷中。宋禮仁顫抖著手,指向前方,盈滿的淚已模糊了視線,
“柔兒,你沒死……書文,快看,你娘回來了……”
“我娘?”宋書文頓如五雷轟頂,驚喜難言。
云燭散人一身道袍,難掩其超然物外、出世靜謐。
她俯身在宋書文面前,那份淡然于世的情懷,也有些恍惚。
她蒼白的手,布著些許繭皺,輕撫宋書文的臉龐,
“沒想到,書文都長成大人了……”
“娘?你是我娘?……”
宋書文的淚水亦激動(dòng)橫流,母子二人相擁而泣。
宋禮仁心中驚喜交集,更催動(dòng)了心脈,鮮血自嘴角汩汩而下,他凄涼一笑,
“柔兒,你瞞得我好苦……”
“柔兒此生,早已決定伴青燈古佛一生,洗盡鉛華。緣起緣滅,自在清靜……”
宋禮仁的臉龐,已滿盡蒼涼,他仰天長笑,道不盡一世沉浮,
“我宋禮仁半生起落,半生流離,半生官商,半生從善……今日如此,也算圓了遺憾……”
他緊緊拉住宋書文母子的手,相視而笑,淚水婆娑,撼動(dòng)天云。
天已陰,云緊蹙,一場風(fēng)雨變色,浮世于空,人的命運(yùn)輪回,在一次次飄搖中,化作風(fēng),化作雨,化作霜,化作雪……
“老爺……老爺去世了……”
宋禮仁在歷史變遷中,將一生的跌宕起伏,在煙沙四溢的紅塵中,落入春泥落入海,滋養(yǎng)起下一代的青蔥年華……
“來人,告訴所有人,宋老爺……沒了……”
宋禮仁的一生,為官時(shí)參與變法被唾棄,為商,從善如流,卻終于落得個(gè)悲涼收場。
功名利祿,抵不過浮云變遷,滄海震動(dòng),三界蒼生,輪回?zé)o可休止,人的命最后只能歸于塵世。
宋書文收起悲痛的淚水,忽然一拳直搗宋書涵的心口,
“你竟然出賣爹,出賣錢莊,出賣宋家!宋書涵,你于心何安?”
宋書涵一個(gè)趔趄,才穩(wěn)住身子,他抹下唇角的血痕,露出猙獰的笑容,
“宋書文,這些年來,你在宋家,要風(fēng)得風(fēng),爹什么都向著你。如今怎樣?還不是把錢莊弄的一敗涂地?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
宋書文怒極,又是一拳,被宋書涵回懟了過來,二人廝打在一起。
宋書文全失了往日的風(fēng)度與溫言,如發(fā)了瘋一般,雙眼通紅。
五姑娘與芳兒連忙跑上前阻攔,芳兒直拽住宋書涵的衣袖,
“二哥,別再打了。爹爹尸骨未寒,你真的要讓他不得安息嗎?”
五姑娘也把宋書文拉到一邊,柔聲輕勸,
“大哥,如今宋家內(nèi)憂外患,搖搖欲墜,絕不是自己打自己的時(shí)候。二哥是做的不對,但現(xiàn)在重要的,是錢莊與洋行,不是嗎?”
“可是他竟然傷害爹!如此膽大妄為,宋家豈能容他?”
宋家的家丁,在大少爺?shù)恼賳鞠拢讶磕昧宋淦?,卻不知該把矛頭指向誰,大家面面相覷,都猶豫起來。
“都退下!”五姑娘一聲令下,“今日宋家之事,不許對任何人宣揚(yáng)。二少爺縱然有過,但終究是宋家的少爺,此事休要再提?!?p> 芳兒也流出晶瑩的淚,如粉黛頓失了顏色,
“大哥,你不在的時(shí)候,二哥對芳兒一直不錯(cuò),為什么現(xiàn)在會(huì)變成這樣?……”
宋書文看著芳兒嬌滴滴的悲傷勁兒,才平復(fù)了心情,
“看在芳兒的份上,便放過你這一次。宋書涵,你捫心自問,這樣傷害宋家,對你有何好處?”
宋書涵瞪著眼睛對宋書文,神情中全是狂傲與輕蔑。一道驚雷忽現(xiàn),細(xì)雨綿綿自昏暗的蒼穹凄然而下,為宋府內(nèi)這場意外的慘禍而悲憫,更是在扼腕這滾滾紅塵中恩怨情深。
宋書涵一聲慘笑,笑聲中滿是桀驁、蒼涼、忿恨難平。
他還是那般強(qiáng)霸地推開宋書文,抱起二姨太太的尸骸,昂著首走出宋家大門,對宋書文視若無睹。
細(xì)雨迷蒙在宋家府院的空氣中,如煙鎖重樓,霧鎖長空,為一場愛恨悲歡,憑欄而嘆。細(xì)雨輕訴,泣不自聲。
五姑娘單薄的衣襟略已浸濕,有人從她身后披起一件外衣,她回頭一看,正是葉子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