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是說笑,漢朝于現(xiàn)在早已過兩百年之久,難不成姑娘還是兩百多年的人?!彼麚P起下巴大聲的笑出聲,頓了一會自豪的說“現(xiàn)在還沒人敢輕易小瞧我大周了去,北齊那昏庸的皇帝整天花天酒地,哪有我們陛下整日為國操勞,這下又無端挑起站事,看我不打滅了他們?nèi)?!?p> 這男子儼然已經(jīng)將她當(dāng)做自己的女人一般,又說了好多些什么成婚的話,周蕁握著手只覺得大腦空白不堪。大周,北齊,戰(zhàn)爭,對立,心中不安越來越大,但還是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軍營的生活是苦了些,但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待你最好!”
周蕁努力直著身體,望著他的眼睛,斟酌著話說出來“你們大周的皇帝是......誰?”
“自是宇文......”男子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一臉戒備“你連大周的皇帝都不知道是誰!”猛地卡住她的手臂,語氣森然“說,你到底是何處派來的探子?”
習(xí)武的男人力量大的可怕,此時正當(dāng)氣憤,力量就更大了些,周蕁皺著眉,身子本就虛弱,但還是忍住發(fā)黑的眼睛望著他。
“你既然認定我是探子,為何當(dāng)初要救我?”
他怒吼一聲,伸手卡住她的“你以為我不敢?”
周蕁頓時感覺喉嚨一緊,忍不住張口嘴艱難的呼吸,但是緊緊地閉上眼睛,為做過多的掙扎,他恍然間松開手,抱著她“你為何不躲?”
她張開眼睛,下巴抵在他肩頭,聲音沙啞“為何要救我,等我死了,就能和我夫君一起了!”毫無意外的感覺抱著她的身軀一僵,猛地推開她,難以置信,繼而憤憤的大步掀開帳篷走了出去!
周蕁癱坐在矮桌邊上,捂著胸口劇烈的心。他說大周的皇帝是姓宇文,那便是周朝了,是南北朝最后一個朝代,此時對立北齊,如果猜的沒錯,這極有可能是周朝對立北齊的最大一次戰(zhàn)爭。
最后一個北周皇帝發(fā)動的大規(guī)模戰(zhàn)爭,對戰(zhàn)北齊,那便是后周,后周,宇文姓氏,那個皇帝的名字怎么也想不起來。但她知道,這絢麗的南北朝代就要隨著一場巨大的風(fēng)波緩緩地退出歷史的舞臺了。
龍翟,你現(xiàn)在在哪里,他是否知道自己穿越到這里來了,或者是,洵國隔世已久,外面幾經(jīng)歷史的沉落,往日的秦漢早已面目全非了。
若是,洵國真的是被遺忘的古國了。
周蕁對歷史了解很淺,但尚知道從秦國到南北朝幾個朝代的變更,如今穿到這后周,周朝滅亡之后建立了一個短暫的陳國,陳國之后,便是隋朝的開始。
龍翟,你若是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成了這番模樣,你還會一如既往的堅持下去嗎?解開封印,到底是不是正確的,為你的子民,為洵國的未來,這些到底是對是錯呢?
“隋唐、宋、元、明、清?!彼裏o意識的低喃著,龍翟與她隔著千年的時空,如果,龍翟與他出生在一個世界,那他會是怎樣的身份。他那樣高,她才到他的胸口,伸手,她好像還沒有認真的拉過他的手。
猛的收緊手,帳篷被人掀開,那個男人走進來,扔給她一件白衣,復(fù)又虎著臉走了。周蕁突然覺得好笑,抖開衣服沒有想多就穿上了。
換好衣服坐到床上,一個丫頭進來給她送飯,擺好之后低著頭退出去了,周蕁撫著自己的脖子,嘆了口氣,到了這里,凌落怕是找不到了吧?
站在校場上,看著沙地里士兵們整齊劃一的操練,身邊有力的腳步聲傳來,那個男人拿著個布袋子遞給她。周蕁接過打開有些呆愣,居然些青色的橘子。
“吃吧,后山有顆樹,我看了便摘了!”他回了幾個路過他的幾個士兵的問候,又繼續(xù)望著校場中央繼續(xù)說“我想好了,你既然是我救的,自然就是我的人,我不在乎你以前是什么。你以后只要記得,你是我的女人便可!”
周蕁握緊手上的袋口,直直的轉(zhuǎn)身走了。
崖口上風(fēng)大,周蕁想起剛才那個人說的話頭就很痛,她拿起一顆小青橘,卻是沒有吃下去的想法了。崖口便不知那塊石頭嘩啦一聲掉下去,周蕁被嚇的手一抖,一袋子的青橘下餃子般落下石崖下。
身后腳步聲落定,一聲嘆息響起“可惜了,我剛摘了就拿來的!”
周蕁轉(zhuǎn)過身去,正想對他說什么,身后無端刮起一陣大風(fēng),他眼睛猛地睜大,那低低的龍的咆哮聲傳來,她轉(zhuǎn)身,對上那一片沉靜的琥珀色。
巨大的龍沖天而起,剎那間躍上云端,周蕁緊緊地抱著他的脖頸,嘴角含著自己都不覺的驕傲的笑。兩人沒有對話,她也不知道變成龍身的龍翟到底會不會說話,一聲嘹亮的鳳鳴響徹天際,白鳳不知從何時出來,一龍一鳳并齊飛躍在白云之上。
龍翟帶著她靜靜的飛著,越過白云之上之后,沒有特別的氣流摩擦,耳邊顯得很寧靜,她直起身,望著眼前浩瀚的云海,興奮的揚起手去抓偶爾經(jīng)過的流云。
白鳳見到她的動作,忍不住“鏘!”的叫了一聲,像是在嘲笑她動作的幼稚,高空中很冷,她俯下身閉著眼緊緊抱著龍翟的脖頸,很暖和。白鳳似乎是有些不甘愿,又抗議的叫了一聲。
在上面望下看去,白色的云像鼓鼓飽滿的棉花糖,她咽咽口水,又想到奶油,肚子就抗議的叫了一聲,龍翟轉(zhuǎn)頭,琥珀色的眼眸對上她。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不僅本身的顏色變了,連帶瞳仁的顏色也變了,那大概是那那時周圍全是火,這才以為他是一條金色的龍。
她的男朋友居然是一條龍,她笑。
龍身緩緩的沉下云海,視線下出現(xiàn)一片蔚藍的海域,他們正往一座小島上飛去,出了被封印的洵國,對著外面的環(huán)境周蕁難免有些期盼的激動。
白鳳搶先落下去,腳尖點地化作人身,不知哪里出現(xiàn)一只羽毛輕飄飄落在他手上,這里正是午后的時日,金色耀眼的光打在他微微側(cè)過臉的皮膚上,如玉一般的光澤。
龍翟扭了扭頭,銀白的龍須纏繞上周蕁的手腕,她被帶的腳步不穩(wěn)差點跌倒,又拿著眼睛瞪了他一眼,龍翟瞳仁有些放大,繼而瞇著眼睛望她。周蕁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臉去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對上白鳳問了一句“渡淺,你會抓魚嗎?”
黃昏,周蕁扔下最后一根枯木,正對著木堆發(fā)難,白鳳輕笑,指尖升起一朵火焰,正想放上去時,龍翟張開嘴就吐出一團火焰,枯木轟的被點燃。
周蕁呆愣地望向龍翟的嘴巴,渡淺在一邊臉扭曲著臉,憤憤的將抓來的魚放在烤架上,龍翟喉嚨里發(fā)出一身輕蔑的聲音,伸出龍須探向周蕁,卻是離她還有一點的時候遲疑地收回。巨大的龍身后退了幾步,翹起尾巴,如圍墻一般將他們圍起來。
渡淺手里擺弄魚的動作頓了頓,又認真的擺弄著魚肉。周蕁隨地坐了下來,身后是龍翟的龍身,他呼吸的聲音很大,她一扭頭就可以看見他,笑“你們怎么找到我的?”
渡淺手里的動作又一頓,想起幻境中與龍翟的那一場架,沒好氣的接她的話“還不是這只蠢龍,誰不知龍淵是為保護他的,還偏偏與我爭成這樣。迷惘森林的結(jié)界哪里是他神力的對手,幾個結(jié)界一裂開,這真是要命,你被禍及落入龍淵,沒有保護你還有命?他倒好,只管沖進去找你,我不得已張開法陣卻只來得及將你傳送出去,另外一個人卻怎么也找不到了!”
周蕁一驚,那另一個人自然指的是秦偵,她心一慌“秦將軍!”
“那你們現(xiàn)在?”
“哼!找到你還多虧了他,自己沖下去還不忘一尾巴將我也帶下來......”語氣頓了頓,望了望天“這到底是什么地方,白天遇見的那個男人的裝束怎地那樣陌生!”說完望著龍翟又嗤笑一聲,冷嘲熱諷道“你身上的封印還未完全解開,看來只能你這幅模樣了!”
“周蕁,那個男人有沒有欺負你?”
周蕁低頭沒有回答他,火溫上來了,魚肉的香味飄過,她望著白鳳往后靠了靠,溫柔一笑對上龍翟,龍翟俯下頭,下巴擱在沙灘上望她。那眼神有些歉意,周蕁雖然擔(dān)心秦偵,但還是將手輕柔的放在他的臉上。
“龍翟,我們一起去找秦將軍吧!”她問,渡淺開口,語氣照樣不屑“那樣的情況,沒有被我傳送出去,怕是死了吧!”
身后的龍翟微抬起頭,低吼著,她伸手按了按,摸著他的臉搖頭。不久后魚烤好,渡淺將魚遞給周蕁,她迫不及待的接過,餓的久了,這樣吃起來出奇的香。
渡淺坐在她對面秀氣的吃著,倒顯得她的吃相難看,咬了咬嘴唇,望著邊上的龍翟,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不在動了。這魚味道還不錯,她又像渡淺要了半條,坐在那里邊望著滿天璀璨的星空慢慢的吃著。
“你認識凌落吧?”渡淺突然開口,周蕁望著他不明所以,楞了一會兒才說“我只知她是神女,其他的不知道!”
“哼!神女?也不知是哪路來的神女,死守著龍淵不放,也不知......”他突然想到什么話語猛地一頓“現(xiàn)在迷惘森林里的結(jié)界被這樣打亂,那魔王肯定是醒來了,遭了,我的屋子!”他憤憤的咬著魚肉,燃燒的木頭發(fā)出一陣陣的劈啪聲和著他的咬牙聲“像凌落這樣來歷不明的神女一定還有不少,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林子里總有些古怪的靈力法陣,我萬年的修為卻是沒轍!”
連他都沒有辦法,那還能怎么辦?“渡淺,你不是凌落的坐騎嗎?”
“我是她的坐騎?”他反問的聲音拔高,周蕁又問“難道是皇后的.....寵物?”
“誰是寵物?”他又怪叫一聲,接近于鳥的尖叫,清了清嗓子,往嘴巴里丟了一塊魚肉,癟癟嘴巴“我乃白鳥之王,難道還會去做他人的坐騎寵物,哼,不像某人喜歡馱著別人!”
“那你為什么還馱了我兩次?”
“......”渡淺嘴巴嘎嘣一聲,魚骨頭被咬碎,聲音低小“還不是被召喚出來的!”
周蕁瞪起眼“?”
渡淺扔掉魚骨頭,掏出一塊帕子擦擦手,望著地上的沙子,想了想倒在地上不情愿的說“什么都別說了,穿了這么多結(jié)界,真累!”說完抱著手臂就睡了。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火堆里偶爾噼啪兩聲,遠處海浪的聲音,周蕁望向星空,頓時也有了些困意。躺下來,雖然是沙地,但還算過的去,摩挲了下袖子。想到那個救了她的將軍,大周,北齊,歷史上寥寥數(shù)筆記過。罷了,這和她又有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呢?人生要中太多的是是非非,放開了心便好了。
周蕁也不知自己最近為什么會豁然開朗了,海島上還有細小的動物的聲音,她轉(zhuǎn)了個身對著龍翟,他閉著眼睛好像睡的很安靜,溫柔一笑。她在心里默念:以后,我與你一起!
海鳥叫聲漸漸清晰,周蕁坐起來,火堆早已滅了,身邊卻不見渡淺與龍翟,隨著地上幾行腳印走過去。渡淺迎面走來,手里拿著一只木碗,碗里裝著不知哪里得來的清水,遞給她“喝吧!”
周蕁接過喝完,問他“龍翟呢?”
“他?我一醒來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轉(zhuǎn)身,坐在一棵樹下,但是又很快嫌惡的化作鳳身飛上樹上呆著。
周蕁跟著那長長的腳印走著,望向遠處那個穿著黑袍的身影,還風(fēng)揚起他的長發(fā),他寬大的衣袖獵獵作響??拷焓窒蛑?,手指展開又收回,最后還是握緊手與他并肩站著。龍翟安靜的時候整個人仿佛一尊蠟像,她不知怎樣形容,她隨著他的視線望向?qū)拸V的海域,海平線上一輪紅色的太陽升起來。
海,海鷗的聲音,細白的沙,這場景仿佛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她夢中那樣,一切都是寧靜而祥和的。打量他的側(cè)臉,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現(xiàn)代人,那該是多好。
“龍翟?!彼p聲喚他,她好像還沒有這樣認真的叫過他的名字,千言萬語卻出口這樣一句話“我聽說你不是姓仲長的,漢朝那時,哪有什么姓仲長的富商???”說完又有些后悔,說不定他會生氣,龍翟只是靜靜的站立在哪里,周蕁剛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沒有聽她的話,突然又覺得自己唐突。
“......對不起?!边h處一只落單的海鷗凄厲的叫了幾聲,周蕁心中忽然很難過“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歡你的國家,不甘心就那樣變成你妃子,不愿和別的女人分享你。我還有親人,還有學(xué)業(yè),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我甚至還沒有上過大學(xué),甚至沒有談過一場戀愛,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沒有做過,我想去國外旅行,想去看看中國外面的世界,可不是穿越來這里遇見這個混亂的時空??墒牵氵@樣,我這樣遇見你,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我荒廢了時間上不了學(xué),就這樣把我的歲月浪費在這里。你有你的世界,你的國家你的皇后你的孩子,我......”她泣不成聲,捂著嘴巴嗚咽著“我......憑什么,你又憑什么?”
耳邊一聲悲傷的嘆息,他抬頭,望向天際,聲音平靜“渡淺在設(shè)法找到你的時候,我與他遇見了一個人!”周蕁淚眼中望著他,龍翟仍然還是那樣的動作,筆直的站著。
“我遇見父皇,早已死去的父皇。你可聽見那個森林中鬼魅的聲音,那是他引導(dǎo)我去的龍淵。百年前,仲長一族在此繁衍生息,國民昌盛,卻因幾位起了貪念皇位的王爺起兵謀反。兵敗,逃出洵國邊界之外遇見魔族,勾結(jié)魔兵攻打洵國,父皇拿得礦脈換的一時平安,卻不知這不過是龍族的一個小小的計謀。龍族喜愛寶石,沉了礦山入了海里,卻又忌憚魔族的力量象征性的出了些兵來抵抗,卻不料惹怒魔族,龍族戰(zhàn)敗自然是沒了面子,天帝知道此事嚴懲了龍族一番。龍族從此不在理會這件事,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可是,魔族卻要給我們這些凡人一個教訓(xùn),那不是殘殺,那便是永遠的封印這個國家。只是他們不知,洵國當(dāng)初之所以有著安靜與祥和之力,其實是龍淵的原因。龍淵中沉睡著龍魂,要想真正破除結(jié)界,殺死魔王,只能摧毀龍淵?!?p> 周蕁徒然心驚“那,我脖頸上的符咒,是不是?”
龍翟否決“那不過是加快了龍魂醒來的速度罷了,我猜想那位給你符咒的人一定有著什么目的,不然,她不會這樣幫你?!?p> 凌落到底有著什么目的,她不是時空的守門人嗎?轉(zhuǎn)念又一想,召喚任何一個異世界的人過來哪有那樣簡單的事,任何人都不可以打破時空只進不退的規(guī)律,凌落為此付出的代價.......
“以后,你切勿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神?!?p> 周蕁抬頭“你亦是龍,你現(xiàn)在又站在那一邊呢?”
龍翟微微一愣,卻不知如何回答,良久,他閉上眼睛。周蕁再也顧不得什么,撲進他的懷中,聽得他突然慌亂的心“我知道,這免不了一場戰(zhàn)爭,只是,你再也不要丟下我了!”
龍翟伸出手臂,猶豫了一番回抱她,語氣竟然有些無辜“我何時丟下你了?”
“你有,你把我丟在觀月閣中,那樣孤獨的活著。”龍翟心中一疼,抱緊她,吻著她的頭頂“朕......我不會了,以后都不會。”
漲潮了,海浪的聲音清晰,撞進她的心中泛起點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