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死的時候,漫天的雪落下來,映照著整個國家都是白色晶瑩的,父王立在那風雪中一動不動。寬大的衣袖獵獵作響,偉岸的背影卻是孤獨的,在這一片風雪中,漫天的白雪快要將他湮沒。
轉(zhuǎn)身大哥靠近前來,低頭望著小小的妹妹。撫向她潔白如雪的臉,滾燙的手掌燙到她一瑟縮,小小的眉頭皺起,稚嫩的聲音響起“哥哥,父王在做什么呢?”
他一身紫色的衣袍,脖頸雪白的狐裘圍巾,面對妹妹的細小的疑問,與她立在畫廊里望著父王悲傷的背影,話到嘴邊卻不知怎么開口。
撫摸她幼細的發(fā)頂,唇邊綻放出一抹讓她安定的笑,北風夾雜的雪呼嘯著,他的聲音溫暖“汐澤,父王在哪里看雪呢?”
“看雪?”細白稚嫩的手指指向偌大的院子,望著滿世界的雪,小小的唇張著“站在這里也能看雪??!”伸出手,歡喜的接過落下的偏偏雪花,歡喜的尖叫一聲“好涼?。 ?p> 大哥笑著,望向幼小不懂世事的妹妹,在她低頭的那瞬間,望見她白色的雪瞳滿是歡喜——那是與常人不一般的瞳孔,如雪一般的白,琉璃一般的美麗眼睛。
“父王,你真的要這么做嗎?”大王子上前,跪在地上問他的父王,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在妹妹的母親死去之后,把她送出去。他低頭,聲音悲傷,帶著些許期盼“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可憐的妹妹!”與她那美麗的母親一般,如雪花一般消散了,猛的張大眼睛,不!他可愛美麗的妹妹,不該和她母親一般的命運。
望著父皇的背影“父王,或許我們可以找到一個人來化解這一切!”
“你不必說了!”高高在上的帝王背對著他,揚起一只手阻止他說下去,他在心愛的女子死去之后仿佛一瞬間蒼老了。這么多年了,他已經(jīng)習慣了她的陪伴。
“送她走吧,遠遠的,別讓她愛上任何人!”
“父王?。。?!”
“不?。?!”
大王子悲痛的喊叫著,伏地跪倒的時候,一個纖細的少年跌倒在一邊,晶瑩的淚落下,他恨恨的說道“您真是狠心的父親??!”
“我絕對不能讓妹妹和她母親一般的命運!”
他閉上眼睛,望向那少年奔去的方向,殿前的門搖晃著,很難過,但他不止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個國家的帝王。
小小的孩童穿著黑色的衣袍,小小的年紀舉止優(yōu)雅端莊,高高束氣起的發(fā),帶著英俊之氣的眉。大殿之中的歡慶之氣是自己不歡喜的,早早的把事情丟給太傅自己帶著貼身的一個內(nèi)侍來的這寬大的院子里。
呼了一口氣出來,果然外面要比那大殿之中要舒坦的的,轉(zhuǎn)身,走過畫廊的轉(zhuǎn)彎,對上一個如雪一般的眸子。他呼的張開嘴巴,直直的指著她的眼睛“你你.....?”
汐澤睜著眼睛望著指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完一句話的小男孩,純凈的雪瞳里滿是驚奇,想起今天才學的一個詞張口就對著身后的二哥說道“二哥哥,這個小哥哥是不是個結(jié)巴?”
二王子尷尬的挪揄的啊了一聲,眼睛卻是望著他的,他身邊的內(nèi)侍低著頭,默不作聲。
小姑娘還不足五歲,一臉天真,剛才一撞見她不同常人一般美麗的雪瞳嚇了一跳,話還未說上一句就被罵了一句,卻是沒有惱,見她生的這般特別,放下手卻是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小小年紀怎地這般不懂規(guī)矩!”雪瞳睜大眼睛望著他,他溫和的笑,望進她的眼“乖,你該叫我一聲哥哥的!”
“哈哈!!”年輕的帝王望著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美麗公主,在看看自己的兒子,朗聲笑道“你這公主的模樣生的這般好,實在是有福氣,不如就這般與我那王子結(jié)成姻緣,將來做我兒王后如何?”
一語一出,滿大殿的人皆是嘩然,他望向不諳世事的小女兒小口的吃著侍女喂的食物,那模樣乖巧可愛,心中滿是柔軟一片。大王子與二王子同時一驚,也將目光放在幼小的她身上,她渾然不知大人所說的事情,見大家都望向自己,只是小小的嘴輕輕一笑,那模樣與她母妃相似極了。
他心中不舍,身邊年輕的帝王一笑“如此,我們從此就是一家了,術(shù)兒,還不快來謝過你未來的岳父?”
小少年直起身,端正有禮的跪在地上,朗聲雙手一并“多謝父親大人!”
“啪!”二王子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不過一聲清脆的響聲,但大殿上滿是恭賀的聲音,卻是聽不見了。
他拉著她的手,小小的身軀跟著他走著,轉(zhuǎn)身,撫摸著她額間的雪白印記“汐澤,我等你嫁我為后!”
他隨著浩浩蕩蕩的隊伍返回國土,她被二哥哥牽著手望著眾人離去,不知何時大哥走到這邊來,望向那隊伍眉宇間淡淡的憂傷終于是化作一聲嘆。
純凈的雪瞳望向天際上飄落下的雪,伸手去接,稚嫩的聲音響起“又下雪了!”
侍女褪去她的衣服,沐浴完之后將她放在床上,兩個老宮人進來,其中一個提著箱子,她吸了吸閉著打了噴嚏望著他們忙著。鼻翼間淡淡的藥香,兩個老宮人將箱子的東西一一取出,閃爍的冷光令她不由的瑟縮了一下。
“哥哥,父王?”
一個高大的身影進了前來,卻是平日里見的太醫(yī),她抱著被子睜大眼睛望著他,最后的印象是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張帕子捂著她的嘴,雪白的瞳孔緩緩的閉上。
再次醒來,她看見二哥哥被父君狠狠的扇倒在地的,掀開帳幔,二哥哥嘴角的血緩緩的流出,她驚呼一聲。頓時吵雜聲一片,有求饒的、呵斥的、哭喊的聲音。一個宮人走進來,將她抱在一個斗篷里抱走,隔著縫隙看見那渾身是血的像是二哥哥的人倒在地上,大哥在磕頭,不停的求著背對著他們的父王。
馬車快速的行駛著,她在宮人的懷里不停的哭泣,卻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宮人也是害怕卻還是不停的用手安撫著她的背。
忽然,馬車猛的停住,宮人瑟縮的抱緊了她,她也因極度的害怕不停的發(fā)抖,一柄箭狠狠的射進來,那宮人的頭被狠狠的貫穿。血滴滴答答的落下來,她疑惑,手上的溫熱快速的變涼。
簾子被人掀開,亮光進來讓她瑟瑟發(fā)抖,一個嬤嬤上來打開斗篷,望向她心疼的抱起她“三公主,不怕了!”
父王不在了,大哥做上了那個高高的位置,二哥哥被人叫做王爺,她被重新帶回王宮中,可是奇怪的是當她有一天起來的時候?qū)χR子,額間那朵白色的花不見了,她雪白的瞳也變成了黑色。
她被放在大哥的腿上,黑色的眼望著他的“父王也不在了嗎?”大哥不再做解釋,她已經(jīng)明白了死亡代表著什么。
不在了,母親也不在了。
十年了,她越來越美麗,十年前的那個國家的小太子卻沒有再來,她已經(jīng)長成了窈窕的少女。卻是記得那小少年的模樣。只是不知,他現(xiàn)在長成什么樣了。二哥哥新娶了王妃,此時正帶著王妃前來,望著二哥哥英俊的臉上幸福的光芒。哦,或許他就和二哥哥一般英俊吧!
溫泉池中潺潺的流著水,她褪落衣裙緩緩的沉入水中,煙霧裊裊的升起,如墨的長發(fā)散在水中。
大哥又添了子嗣,此時正在慶賀著,她屏退服侍的宮人,自己跑到后山的泉水中洗浴。不知過了多久,身后一聲奇怪的聲音驚醒了她,轉(zhuǎn)身,對上一個驚羨的眼。
水浪高高的升起,盡數(shù)打在他的身上,她冷著一張臉卻是本能的使出力量打在他的背上。
念了決將他困住,卻是再也不看他一眼,接了消息的宮人內(nèi)侍慌慌張張的到了殿前,慌亂的跪倒在地,頭卻是對著他磕的“王?。?!”
眾人明了,她回歸神來卻是滿臉羞紅,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卻是好不給于臉面“淫賊!”
大哥抬腳入殿卻看見這樣的場景,眉頭一皺,十分不明白平日里溫柔賢淑的妹妹嘴里怎么吐出這般不雅的話來。
這“淫賊”面色俊雅,俊挺的眉,挺直如玉管一般的鼻,清澈如泉一般的眼此刻卻是彎著,分明是在對著她笑。對上大哥疑問的臉,她急急地上前“大哥,他分明是不安分的!”
低低笑聲傳來,卻是他的,望著她緊微蹙的眉,嘴角輕輕的勾起“汐澤,你與小時候不一般了!”
她緩下蹙著的眉,思緒飛向那雪落紛飛的時候。
下了臺階,望著背對著她的,他果然和她想的一般,他長大了,比她還高。院子里的花都開了,紅的粉的滿是香氣。
送親的隊伍一如十年前那般的多,好像還更甚,坐在馬車上望著高高的宮墻,城門上大哥二哥的樣子越來越遠。他履行了他小時候說的話,他成了王,這就來迎娶她為后了。
大哥二哥已經(jīng)取了妻子,有了孩子,她成了親,真好。
滿室的紅,高高的喜燭,她坐在床邊等著他來,掀開蓋頭的那一瞬間,他俊逸的笑臉臉舒展開來。撫向她緊閉的眼,她長長的睫。
他攬入懷,吻向她的額間。
“.......汐澤,我的后!”
帝后情深,這是整個國家都知道的事,婚后他帶著她游走了整個國土,他喜歡的、留意過的、為她留下的。如畫的廣闊疆土,在靜止的湖面垂釣,泛舟遠去采蓮,聽得他的國家最有名的戲子唱曲。
夜晚她長袖輕舞,他得一簫伴奏。
一切都是美的,一切都是好的!
“這是什么?”她拖起裙擺過來,這日風光正好,初夏的日子,整個院子里開滿了這種白色的花,淡淡的香氣使得進了這里的人撲了滿鼻。她蹲下來,指尖點了點花瓣,晶瑩亮白的指尖如同那雪白的花一般,他心中一動也學著她蹲下來望著剛舒展開來花瓣的植物回答她“不知!”
“你不知?“她笑,如雪一般的綻放,未施粉黛的臉透著淡淡的粉,故意拿了片葉子插在他的冠上,指著他錯愕的面容只是不停的笑。
他洋裝生氣,攬著她倒在草叢里“好哇你,居然這般對待一國之君!看我不罰你!”
兩人瘋鬧著壓倒了好些花,她雪白的臉滿是霞光,最后被他撓的笑著實在是忍不住了,雙手抱著他的胳膊“音術(shù),好了我錯了我錯了!”
他滿意一笑仰躺在花叢里,拉著她的手,兩人一同看著天空,時間就這樣緩緩地流逝。迷糊間,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突然拿著一朵花放在她鼻翼間,她睜開眼與他疑惑的對視“嗯?”
“汐澤,你快活嗎?”許是他語氣間有些抑郁,她眨著眼睛坐起來望著他,他撐著手用拿著花的手去碰她的臉沒等她開口搶先說了“反正我是快活的,澤汐,我愛你,從小時候就是,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快就得到你,所以有時候我會怕......”
“怕?”她疑惑,他是國主,高高在上的天,他又怎么會怕?不過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耐心的等著他把話說完。
“嗯!你可還記得當初我父王在我初遇你的時候要求你父王把你許給我的那時?”對上她的眼睛,他認真的說“那個時候,你父王,大哥二哥,包括在位的大臣們,都不太贊同,我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可還是希望著你會是我的妻。臨走的時候你兄長看我的眼神,可是突然有一天,父王說:你該是要接她回來了,我很開心......之后接你回來是那樣的容易,汐澤?”
她沒有說話,但他反而被她眼中的溫柔止了話語,她嘴角輕輕一勾,懶懶的矮下臉,像貓一樣蹭著他的肩膀,支起下巴眼睛微微的瞇著笑“你這樣就怕了呀?王,你真是一個膽小的王,以前,我記憶力的音術(shù)哥哥,可不是這樣的!”
雖然沒怎么對上他的話,但是這樣的話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安定,父王對他說的那些話他還是沒有懂,不過都不重要了,沒有什么比愛情還有美好。
“傻瓜,這是旱蓮,蓮在水中是為水蓮,在陸是為旱蓮?!?p> “那你說你不知?”
他笑而不語,將那朵蓮花輕輕的放在她的發(fā)髻里,風吹來溫柔,他嘆“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