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柳陽鎮(zhèn)。
府衙大堂。
兩張白布覆蓋著兩具尸體。
潘府二夫人孟玉娘顫抖地揭開了白布。
借著火把的光亮,三女都看清了潘長云泡的發(fā)白的臉。
孟玉娘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當(dāng)家的……你怎么說死就死了呀?”李慧秀撲倒在潘長云的身旁嚎啕大哭。
“是誰???是誰殺了我相公?。俊迸嗽虑俣逯_,面露瘋狂之色。
“潘夫人……額……這個在兇案現(xiàn)場只有張家少爺張九吉?!痹S亭長一臉微笑的解釋道。
“那你還不把他抓了,你這個亭長是干什么吃的?”潘月琴劈頭蓋臉的罵道。
面對辱罵,許亭長竟然如同毫無脾氣一般的泥面人。
正所謂看人下菜,張家他是不愿得罪,潘家他是根本就惹不起。
只見許亭長非常有耐心的解釋道:“潘夫人有所不知,那九吉現(xiàn)在只是嫌犯未必是真兇,按照大乾律法凡是涉及命案,只能由縣府衙做初審,查明案情之后,需得報省府衙核準(zhǔn),核準(zhǔn)之后方可定奪真兇,若是兇徒涉及到武道修者,一般得由城主做出最后判決,若是涉及到武道修煉世家,那流程就更加繁瑣……”
“我不管!你必須給我抓人!”潘月琴伸出手指,指尖指著許亭長的腦門兒,大聲咆哮。
唾沫星子,都沾到了許亭長的臉上。
按照大乾律法,涉及到命案的嫌犯應(yīng)該抓入牢獄。
許亭長和聶捕頭沒有這樣做是因為那九吉是個連路都走不直的瞎子,再加上張府已經(jīng)有捕快守衛(wèi)相當(dāng)于軟禁,根本就沒有必要抓住大牢。
最關(guān)鍵的是,無論是許亭長還是聶捕頭都下意識的認(rèn)為九吉根本不可能是兇手。
不過既然潘月琴這么說……
“聶捕頭!”
“屬下在。”
“去把兇案的嫌犯張九吉,抓入亭獄。”許亭長一臉威嚴(yán)地命令道。
“屬下遵命。”聶劍鋒領(lǐng)命而去。
就在潘月琴大發(fā)雌威,許亭長唾面自干之事。
潘家二夫人孟玉娘突然聞到了一股藥味。
麻川,丁香,麝黃,岐琴……
孟玉娘在潘家負責(zé)從采藥人手中收購藥材,她對藥材極其敏感。
“四妹別鬧了!”孟玉娘大聲呵斥道。
潘月琴只得悻悻的退了下去。
“許亭長……家夫的身上怎么會有這么重的藥味?”孟玉娘詢問道。
“潘夫人……你家官人和張九吉的夫人死在張家的浴桶之中,那浴桶里泡了諸多藥材,故而身上有些藥味兒?!?p> 孟玉娘眉頭一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要緊的事。
“許亭長……不知能否讓民女去現(xiàn)場看看?”
“不能!按照大乾律法兇案現(xiàn)場任何辦案之外的人都不得踏足觀看?!痹S亭長板著一張臉義正言辭地說道。
對于別人而言或許還有通融的機會,可潘家這幾個女人根本就不懂規(guī)矩,許亭長必須公事公辦。
“我要把夫君帶回去安葬。”李慧秀擦著眼淚失魂落魄的說道。
“三位夫人,今天的流程是請三位來確認(rèn)死者身份,只要家屬確認(rèn)簽字即可?!痹S亭長掏出一份文書,遞給了二夫人孟玉娘。
“我們什么時候能夠?qū)⒎蚓龓Щ丶野苍???p> “按照流程死者的尸體屬于物證,需得結(jié)案之后方可歸還家屬?!痹S亭長不卑不亢地答道。
“真兇不就是那個九吉嗎?”潘月琴咬牙說道。
“按照大乾律法,下官無權(quán)審理命案,曹知府自會根據(jù)人證物證認(rèn)定真兇。”許亭長再次頂了回去。
“四妹……別說了?!崩罨坌阋部闯隽嗽S亭長極其厭惡潘月琴,若是再任由潘月琴胡鬧下去,只怕會讓潘家碰更多的釘子。
潘月琴那是潘長云的侄女,年紀(jì)最小也最是刁蠻任性,平日里早就被慣壞了,今天聞聽夫君被害潘家的妻妾方寸大亂,這才將她帶了出來,沒想到她居然還是如此蠻橫。
孟玉娘噙著眼淚向著許亭長深施了一禮說道:“那就有勞許亭長費心了?!?p> 孟玉娘說完之后提筆就簽字確認(rèn),然后帶著兩個姐妹離開了府衙。
潘家的三位夫人離開之后……
兩位捕快將九吉從張府扶到了府衙。
許亭長并沒有將九吉關(guān)進牢獄之中,而是給他安排了一個臨時的床鋪,讓他好生休息。
那九吉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
聽到鼾聲。
許亭長和聶捕頭更加肯定張九吉絕不可能是兇手。
殺人兇徒被當(dāng)做嫌犯抓到府衙之中根本就不可能安心入睡。
除非是無法無天的狂徒,才可能有這般淡定的心理,而張九吉是書香門第,自然不可能是那般狂徒。
翌日……
許亭長帶著五名捕快,兩輛馬車,向著臨江城趕去,即使以馬車的腳力,也需得要半日時間才能抵達縣城。
大約中午時分。
柳陽鎮(zhèn)。
附近的村落。
三名捕快找到了正在收租的張孝敬和陸濤。
“張員外……您家里出現(xiàn)了變故,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币幻犊煲荒樴嵵氐恼f道。
一名捕快向張孝敬描述張府發(fā)生的變故。
另外兩名捕快,則去找村民做了核實。
半個多時辰之后,三位捕快做好了筆錄,徹底排除了張孝敬和陸濤的殺人嫌疑。
張孝敬靜靜的聽完了家中的變故,一張老臉顯得震驚無比。
“老爺,小心……”武夫陸濤扶著張孝敬坐在了一塊石板之上。
張孝敬落座之后沉默不語,仿佛丟了魂一般。
毫無疑問。
兇手必然是九吉……
韓玉兒和潘長云的奸情被恢復(fù)了視力的張九吉撞破,張九吉不動聲色便將兩人殺死,殺完之后還不愿離去,坐在原地拉二胡。
沒有誰會認(rèn)為一個瞎子會殺人,九吉不走反而可以洗脫嫌疑。
可這樣做卻是愚蠢的!
柳陽鎮(zhèn)一年不知要失蹤多少人,可命案卻只有幾件。
只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下殺人,悄悄把人殺了,報個失蹤就行了,府衙根本就不會去查。
唉……我兒雖然下手狠,但卻還是太年輕,不知道這官場的門道。
張孝敬在省城府衙混跡多年,當(dāng)然知道在命案之中所謂的公平與真相都是糊弄鬼的,關(guān)鍵是各方的博弈。
要為九吉開罪,關(guān)鍵不在曹知府而在潘家,只要讓潘家相信九吉不是兇手一切就好辦了。
“三位小哥,我兒九吉是個連路都走不直的瞎子,此事整個柳陽鎮(zhèn)可謂人盡皆知,他絕對不可能是兇手,更何況韓玉兒也是張家的媳婦,我們張家也是受害者,那殺人兇手殺了人之后,見我兒是個瞎子,這才沒有動手趕盡殺絕……”張孝敬徐徐道來,所言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