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現(xiàn)吞云大陸
我醒了嗎?我是誰?我這是在那里?納蘭醒過來后,一連串的疑問沖擊著腦袋。
對死亡,活著的人的解釋是有不同方式,比如人死如燈滅之類,這種死亡的解釋,很沒有意思。
但另一種說法是,納蘭記得在一本很古老的中國古代典籍中看過,說人死后要過一座叫做奈何橋的橋,然后喝一碗孟婆熬制的特殊湯藥,再然后,這個人就又按照自己的造化,被安排著,去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了。
每一個人其實(shí)都喜歡這另一種說法,但每個人都沒有看到它的實(shí)現(xiàn)。因?yàn)楫?dāng)你想要實(shí)現(xiàn)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不認(rèn)識你自己了。
那么,現(xiàn)在納蘭還認(rèn)識自己嗎?
當(dāng)一連串的疑問沖擊著納蘭腦袋的時候,納蘭似乎明白了自己前世今生。
比如我是誰,我來自哪里,之前經(jīng)歷了什么之類,就仿佛快速紀(jì)錄片,或者如閃存復(fù)制一樣,瞬間便清醒了。但這里是哪里?這里都有誰?如此等等,這還有待納蘭睜開眼睛,才能認(rèn)真對待這些疑問。
也正在納蘭醒來,還沒睜開眼睛的時間里,奇點(diǎn)世界大爆發(fā)后,“母世界”已經(jīng)從一個“點(diǎn)”,迸發(fā)出萬千世界,而吞云大陸,只不過是萬千世界的一點(diǎn)。
現(xiàn)在,吞云大陸的底端,是奇點(diǎn)世界的起源,云吞大陸的邊緣,是宇宙舌頭的味蕾世界。
在這里,一切剛剛生成,它們是如此之輕,但還是在這里,一切剛生成就已經(jīng)老成,是如此之重,輕和重之間的來回交換,是這個世界保持活力的形態(tài)。
而這時候我們的納蘭,已經(jīng)慢慢睜開了雙眼。
他感到自己的雙臂無比刺疼,這種疼讓他痛不欲生,是一種死亡來臨之前的痛。
它睜開眼,第一眼分明看到,原來自己的雙臂上,被硬生生鑲嵌上了十三顆寶石。納蘭看著這十三顆寶石,在昏暗的光線下熠熠閃爍,就像十三條會說話的命,嵌刻在自己力量深處。
13,真不吉利喲!
納蘭忽然有一種預(yù)感,他趕忙在記憶里翻找,最后找到13之所以不吉利,是因?yàn)?3跟一幅畫和一個故事有聯(lián)系,但是現(xiàn)在有了這13顆寶石,納蘭反倒感到有一種喜慶。
納蘭于是揉了揉眼,伸展無比疼痛無比疼痛的胳膊,揉了揉眼睛,然后睜開了眼。
這時他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個山澗凹進(jìn)去的干燥石窩里,一條小河順著遠(yuǎn)方緩緩流下,但小河里的水,底部是藍(lán)色的,浪花確實(shí)紅色的,當(dāng)小河流到湍急處,激起的浪花,卻是火焰。
再往遠(yuǎn)處看,有好多山郁郁蔥蔥,似乎長滿了植物,而又有一些山脈,像是被攔腰砍斷了頭,脖頸處噴出各種顏色的煙霧,煞是恐怖。
倒是還有一些山,飄拂在空中,像云一樣四處飄動,
在視野的極限處,有一大片金碧輝煌的山峰,其中有一座山峰發(fā)出的光特別刺目,再往遠(yuǎn)處看,納蘭就看不到了。
“富成,你在哪里?富成,你不是一直跟著我的嗎?”納蘭在心里喊,富成的存在,就猶如自己的左膀右臂,缺了哪怕一個,自己就是個殘疾人。但納蘭并沒有喊出聲來,因?yàn)樗杏X自己,已經(jīng)不會說話了。
“主人,我在這,主人——”
一個聲音不知從哪里傳了過來,聲音很奇特,但聲音也很熟悉。是富成的聲音,納蘭一聽就知道是他的聲音,可他在哪里?
“主人,我在這,主人——“
納蘭扭過頭來,不禁啞然失笑,原來,一只長了雙沒有羽毛的,肉呼呼翅膀的,像沙皮狗一樣的寵物,抓了抓他的腳,在喊他的名字。
富成道沒有覺得可笑,看到自己這情形,他一下子落下淚來。猛然間,一種排除千難萬險,要回家去的沖動在納蘭心中油然而生,但似乎,家好像已經(jīng)在另一個世界。
那么他們怎們回去呢?納蘭扭頭看了看富成,他也很無奈,只是搖了搖頭。
“富,我知道是你?!奔{蘭抹了把淚,他忽然發(fā)現(xiàn),用正常喉結(jié)震動發(fā)出的聲波,富成卻聽不懂,而富成也同樣,他回應(yīng)過來時,只是一種狺狺狂吠,外表雖然恐怖,實(shí)則可笑死了。
但當(dāng)納蘭集中思想,用意念“喊”處自己想要說的東西時,富成忽然一下子就懂了。
反過來,富成也一樣。
“我們現(xiàn)在是被派到另一個世界上了嗎?”納蘭用這種方式問富成。
“我看應(yīng)該是?!备怀烧f道,他一邊說,一邊在扇動納肉呼呼沒毛的大翅膀,這小子,他是在練習(xí)飛起來呢,富成看著他那既笨拙,又試圖像靈巧的模樣,一下子啞然失笑。
“一一和三三呢?”納蘭問,他已經(jīng)站起來了,當(dāng)他問到一一和三三的時候,胳膊上鑲嵌的一顆于是頓時閃了一下,發(fā)出道耀眼的光來,那雙臂疼死了。
“我也不知道?!备怀烧f道,“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咱們這是在哪?”
在哪?我也不知道咱們這是在哪,當(dāng)問到兩人現(xiàn)在在哪的時候,納蘭一下子感到迷茫起來,而就在此時,兩人都感到自己腳下的地震動了一下,似乎,在淺淺的地表層下,下面正飛奔著千軍萬馬。
該不成我們所處的也不是大陸,而是在一座半空中的山上吧?
一想到這,納蘭不禁擔(dān)心起來。
但天太黑了,漆黑漆黑的天空吞噬了所有光明,也吞噬了整個星空,在這個世界上,沉重的非常沉重,一切都變成生命中不能承受的重。
但輕的,卻也很輕,一切卻變成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這都是怎么回事?
一種直覺告訴納蘭,這里的一切,并不遵守物理定律,這里的一切,卻要遵守算法定律。
與此同理,任何一個從冷冰冰的0和1之間迸發(fā)出來的新世界,都是在遵守算法定律,一想到世間萬事萬物的背后都只不過是0和1之后,仿佛世界都沒意思起來了。
“按照河流的方向走?!奔{蘭提議道。
不長的時間里,富成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用他那肉乎乎的翅膀貼地飛行,那飛起來的樣子,笨拙丑陋加可愛,還稍稍帶點(diǎn)卡通版沙皮狗氣喘吁吁飛奔的樣子,可笑之極。
于是他們整理好著裝,準(zhǔn)備沿著這藍(lán)色的河水向前走去。
其實(shí),這也是按傳統(tǒng)的正常的荒野求生經(jīng)驗(yàn),只要順著河水的方向走,就會走到適合人居住的地方去,或者最起碼人煙稠密的地方。
納蘭以為這是最好的主意,可他剛冒出這個想法,雙臂上的寶石就開始發(fā)光,并把這些光刺進(jìn)納蘭的肌肉里,讓他疼痛難忍。
蹲在一旁的富成,卻憨憨的笑了。
那我們應(yīng)該向哪?納蘭不禁一陣躊躇,這時忽然,他聽到腳下轟隆隆作響,然后,一下子啊,腳下的地開始軟化,似乎要分裂開了。但納蘭所不知道的是,他所在的這一片陸地,也只不過是飛起來的一片陸地,就好比海洋中飄著的一片孤島,也好比秋風(fēng)中一片擠滿了螞蟻的綠葉。
“快跳!”富成最先預(yù)見到危機(jī),他聲喊道。
“往哪跳?”納蘭喊,四面都是黑漆漆的,往哪跳都是一場冒險。
“不管往哪跳都行!”富成高喊,他那高喊傳過來,真的像狗在汪汪叫,這讓納蘭都不禁啞然失笑。
既然要跳,那就是跳,納蘭后退兩步,抓住一棵藤蔓定了定神經(jīng),但這是藤蔓竟然也發(fā)出了聲音“哎喲,哥,你咋回事?”嗔怪的聲音。原來萬物皆有靈呀,納蘭內(nèi)心不禁一凜,可以竟不顧的那么多了。
借著抓住藤蔓后突然釋放的那股力,納蘭預(yù)備騰空而去。
“還有我呢,主人!”富成喊道,他現(xiàn)在的肉翅膀還沒練出個模樣,所以干撲閃著,沒飛多高就往下落了。納蘭伸出一只腳,只能勾住富成,然后倆人跳起來。
跳是跳了起來,但落要往哪落,倆人倒是都不知道,到這時他們才注意到倆人原來也是可憐,他們也同樣棲身在在空中飄動,攔腰砍斷的一座山上,而這座山的底部,已經(jīng)松軟不堪,他們不跳出去就坐以待斃了。
那往哪里去呢?納蘭恐怖萬分,真沒地方可去,但又不得不將手里的藤蔓松手,而那藤蔓似乎也心領(lǐng)神會,無形之中伸長了好多倍,直到再無法伸長之時,倆人只得撒手藤蔓,憑空游蕩而去。
這時他們睜不開眼睛,耳邊呼呼想著的風(fēng)里,時而夾雜著歌舞升平的仙境之音;時而夾雜著兵戎相見的殺聲陣陣;時而夾雜著游街走販的煙火叫賣聲;時而又夾雜著類似于地獄中傳來的厲鬼哭聲,直到此時,納蘭才人生第一次有了一種要死的感覺。
這種要死的感覺,就如同回家的感覺,但也如同要遠(yuǎn)行,去走一趟再也回不來的路的感覺,這種感覺恐怖、新奇、絕望、傷心、高興、迷茫、堅(jiān)定、但又茫然無措,也許這就是死的感覺吧,納蘭想。
也就在百千思緒冗雜于一種感情,納蘭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剛生成的吞云大陸上何去何從時,他感到自己軀體一震,仿佛自己是嬰兒,現(xiàn)在被一雙大手托著,安定了下來。
黑暗中,他看到自己被一只手托著,在漆黑的黑色里快速穿行。好累的感覺,納蘭猛然回想起以前的事了,然后一種巨大的困倦包圍著他,他睡著了,或者說,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