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莫小魚做了一個夢，夢里紛紛飄零的楓葉中，隱約有一女子輪廓，她似乎在笑，笑意不是很濃，帶著淡淡的感傷。

　　“慕年哥哥，慕年哥哥”。

　　輕柔的呼喚聲在莫小魚的耳邊響起嗎，他猛然一驚，為什么會有他人，而且這名字很陌生，也不是喚他的，這慕年又是誰，難道自己死了，來到了地獄？

　　莫小魚趕緊睜眼去瞧。

　　入眼處是一片茫茫的青綠草地，綠地上有一顆枝葉繁茂的大樹，樹下站一位衣袂飄飛的少女。

　　那少女眼中滿是歡喜，一瞬不瞬望向他，嘴角在陽光下彎起燦爛的弧度，雀躍的，揮著雙臂，呼喚著。

　　“慕年哥哥，你快過來呀”。

　　莫小魚心中不解，想要上前問問，你是誰，這是哪里？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整個軀體根本不聽使喚，如同前世看的VR電影，雖身臨其境，卻如無人能見的游魂。

　　難道自己真死了，變成了魂魄，可為什么會附身在這身體上，為什么又控制不了這身體？

　　莫小魚心中生出無數(shù)疑問。

　　少女迫不及待跑了過來，拉住他的衣袖搖了搖，

　　“慕年哥哥，快去看看我們的雞窩，小云熙都長大了，下了個好大好大的蛋”，說著，少女比劃了一個大大的手勢。

　　莫小魚有些無語，按這女孩比劃的大小，這哪是雞蛋啊，恐龍蛋都沒這么大，難道又是什么了不得仙器？

　　少女拽著他的手，來到了雞舍前。

　　一瞧，莫小魚頓失所望，原來就是普通的雞蛋。

　　只見一只羽色艷麗的母雞，“咯咯咯”的叫喚著，一枚雞蛋正靜靜的窩在雞舍的茅草墊里，少女也不嫌臟，伸手將那枚雞蛋掏了出來，用帕子細(xì)細(xì)擦拭。

　　“慕年哥哥，你看”，少女將白凈的雞蛋捧在手心，遞到他眼前，笑意瑩然。

　　莫小魚只覺這具軀體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也比劃了一個夸張的手勢，說道，

　　“云熙，等小云熙多下幾枚蛋，我們就讓她孵出更多的小小云熙，那時我再做一個更大的雞籠舍”。

　　少女在一旁，“呵呵呵”的笑，笑彎了的眼睛里滿是憧憬之情。

　　隨后，她伏在這具身體的耳邊悄悄的說道，

　　“慕年哥哥，那我們結(jié)婚以后也要生好多好多小云熙，不對，還要生好多好多小慕年，那時我們可以帶著他們?nèi)フ腋富?，父皇看見這么多可愛的小云熙和小慕年，一定會原諒我擅自離家出走的”。

　　這具身體溫柔的撫平少女額前被微風(fēng)拂亂的青絲，嘴角邊輕柔的勾起一抹笑意，

　　“到時，我們一起去找父皇請求原諒，然后帶著小云熙和小慕年們云游天下，我要帶你們?nèi)タ醋詈每疵谰?，去吃最好吃的美食?p>　　莫小魚覺得備受羞辱，心中恨恨的罵道，

　　“老天爺啊，你也太狗了，我莫小魚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不至于強(qiáng)按狗頭，吃這狗糧啊，難道十八層地獄又開了一層，第十九層----狗糧地獄？

　　莫小魚正憤憤不已，只見畫面一轉(zhuǎn)，一位披甲少年雙手抱拳，單膝跪在自己身前，莫小魚覺得這少年很是熟悉，再細(xì)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披甲少年居然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

　　這具身體將少年扶起，一起來到茅舍的小石桌前，桌上擺了幾道下酒小菜和幾壇酒，桌子上方牽著許多紅布條，上面掛著許多印有喜字的紅燈籠，雖布置的喜慶，但卻只此二人，讓人生出些凄涼的之感。

　　“小魚，細(xì)細(xì)想來，你跟我出生入死這么多年，居然沒有像這樣，安安靜靜的喝上幾杯酒，感謝你能來為我和云熙證婚，這杯酒我先干為敬了”，說完，這具身體仰頭，將酒喝下。

　　“謝主上”，披甲少年再次單膝跪地，將酒一口喝盡。

　　“小魚，我早已是閑云野鶴之身，不必多禮“這具軀體擺手說道。

　　“主上，末將一直有一個疑問，不知今天能不能問一問？“披甲少年問道。

　　“你說”這具身體有些不穩(wěn)，晃晃悠悠的回道。

　　“主上，如果沒有小公主，您還會要這天下嗎？”披甲少年說完，自斟杯酒，一飲而下。

　　這具身體抬起頭望向披甲少年，勃然大怒道“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你要干什么？”

　　披甲少年并未多言，起身朝茅舍走去，眼中滿是堅毅之色。

　　這具身體想去追，但立足不穩(wěn)，摔倒在地，他嘴中念道：“不要，不要。。。?！?，十指抓地，朝茅舍爬去。

　　奈何這藥效過于強(qiáng)勁，這具身體剛爬上門檻，莫小魚便覺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待莫小魚再能視物時，已是到了另一副軀體里。

　　明燭暖帳，他透過紅蓋頭，隱隱瞧見披甲少年執(zhí)刀立在燭影之中，陰影似附在那少年的身上，如同一股凌冽的殺氣，透體而出。

　　“為什么要殺我？”看著陰影處的少年，這具身體掀開蓋頭，淡然問道。

　　“只有殺了你，主上才能成為震古爍今的萬世帝皇”披甲少年踏前一步，半張臉在燭火中慢慢浮現(xiàn)，棱角分明的面龐和陰鷙的眼神，透著殺伐決斷。

　　莫小魚覺著這少年十分陌生，雖然他們長的一模一樣，但他可以肯定，這人一定不是自己，難道是那人，那個殺伐果決的赤烏帝君？

　　“殺了我，慕年哥哥成為你們信仰的帝皇，他會開心嗎？”

　　“不知道，但殺你，所有的人族都會開心，主上也許不會開心，但是至少他不會后悔，救人族于火海，壯大人族是他給我們起的誓言，也是他最初的夢想”。

　　少年說完，眼中的堅毅之色更甚，他舉刀指向眼前的少女，

　　“你們之間只不過是一時的小情小愛，時間久了便會歸于平淡，你又怎知那時的主上不會后悔，如果你真愛主上，何不犧牲自己，去成就主上的夢想嗎”！

　　少年再度踏前一步，整個身形浮現(xiàn)在燭燈之下，他身后的陰影越發(fā)的濃郁了。

　　“或許吧，如果犧牲了自己，真能讓慕年哥哥再沒什么顧忌的完成夢想，也是值得的”。

　　一襲紅色嫁衣的少女喃喃自語，

　　“當(dāng)初父皇不也是為了成就一番功業(yè)，犧牲掉了母親”。

　　莫小魚只覺這具身體堅定的一步一步朝披甲少年走去，他想要制止，可是無論他如何的嘶喊，不要、不要再向前了！都無濟(jì)于事。

　　冰涼金屬的質(zhì)感，“嘶嘶”穿過層層的錦繡嫁衣，然后冷冷的寒意帶著一股暖流從體內(nèi)噴濺而出。

　　眼前披甲少年的眼神變得柔軟，明晃晃的燭火在少年漆黑的瞳孔中搖曳，蒼涼凄美的容顏，竟似一尾輕潛的魚，在少年漆黑如深井的瞳眸中緩緩下潛。

　　莫小魚只覺這具軀體緩緩倒下，目光所及便是那位一聲嘆息，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還有趴在門檻上，十指盈血的慕年。

　　他想哭，可是沒有淚，胸口冰冷的金屬，似乎正汲取全身的暖意，他覺好冷，好冷，漸漸的眼前浮現(xiàn)出一片雪白的畫面。

　　他躺倒在皚皚白雪之中，冰冷的天空中，飄飛著紛雜的雪花，耳邊是無數(shù)人的廝殺聲。

　　他拔出了短刀，森涼的刀鋒抵住脖頸。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刀鋒，一個英俊、剛毅的面容浮現(xiàn)在眼前，那是慕年的臉。

　　“公主，你不看看這朵冰清玉潔的雪蓮便死了，那多可惜啊”。

　　一株潔白的雪蓮花，出現(xiàn)在她和他的眼前，蓮瓣微動間，浮著一抹心醉的笑意。

　　莫小魚在笑，云熙也在笑。

　　他們在這笑意間沉淪，越陷越深，那怕是無盡的寒冷，無盡的黑暗，他卻沒了半分懼意，她亦如此。

　　眼前紛雜的雪花變成了搖曳不定的燭影，然后漸漸的暗了下來，一顆晶瑩的淚珠在他們嘴角勾起的弧度中慢慢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