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鵬是個做事極有分寸的人。
雖然此時的他肚子里會有許多的疑惑,但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也恪守著自己的本份,又是初來乍到,所以就算心里有些疑問,也不好問什么。
李承軒口中說著可以歇息,但胡大鵬如此聰明的人,早瞟見了李承軒那飄散的眼神,再看他心神不定的樣子,又突然想起李建成這段時間的布置,立即猜到了什么。
李建成鄭重其事的把這位少公子的安危交給了自己,而且除了自己外,其它人都不知道這位公子的身份,所以,胡大鵬更加體會這份沉甸甸的托付,他一點都不敢大意。
所以,胡大鵬并沒有完全聽從李承軒的意思,他只等大家稍事休息,喘過了一口氣來,便又讓大家急急忙忙的把大家叫了起來,繼續(xù)匆匆的趕路。
在胡大鵬的催促下,馬車又開始一路小跑了起來。
這時候,就算再笨的人也明白了什么,他們這哪里是郊游,這簡直就是在逃命了。
雖然許多人都不知道主家的身份,但象張標那些人都知道主家一直深居簡出,甚少和其它人打交道,他們也能猜得到,這位主家的身份不簡單了。
薄薄的月色下,隊伍更加安靜了,除了馬蹄聲和不時驚起的夜鳥鳴叫外,聽不到其它的聲響。
人煙漸漸變得稀少起來,道路兩旁的樹林也越來越密,道路也變得狹窄起來,一行人不得不拉著長長的隊伍,次第前行。
清涼的山風,徐徐從山谷間陣陣襲來,天氣間變得涼爽了起來。
間或有一些夜鶯撲棱棱的驚起,偶爾還會有猿猴嘶鳴的聲音傳來。
火把的光芒,將他們的身影拖得長長的,和那些高大的樹影交相輝映著,分不清哪些是人影,哪些是樹影。
雖然他們一行有幾十個人,但膽子小的,仍會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只有緊跟著同胖的腳步,盡量的屏住呼吸,這才讓自己感到不那么害怕一些。
相比之下,此時的李承軒就有些沒心沒肺了。
自上次歇息之后,他一直在沉沉地睡著,馬車的顛波和馬車外不響起的陰森森的叫聲,似乎對他毫無影響。
也不能怪他沒心。
這個身體本就虛弱無比,一口氣都沒續(xù)上來,若不是李承軒靈魂的到來,替他續(xù)上了命,他早就不在了。
而且,就算李承軒的到來,替原本的李承軒續(xù)上了一口氣,可是他的靈魂和這個身體,還需要很長的時間進行融合。
所以,這時候的他,就象和進入了冬眠了一樣,對于外界所發(fā)生的事情,根本感受不到。
直到聽到一聲聲急促的驚呼。
“他來了,他來了,快跑,大家快跑,”由遠及近的驚呼聲,當李承軒的隨從和護士們都在驚叫的時候,他倏的清醒了過來。
“跑什么跑,我們來這終南山,不就是為了等他么,有什么好跑的,”李承軒雙眼還沒有完全睜開,就開口喝斥道。
“大家不要急,讓到路旁,他們來得正好,派人上去說話,讓他們的頭兒來見我?!崩畛熊幩α怂δX袋,讓自己又清醒了一會,一邊掀開車簾,一邊極有威嚴地說道。
眾人一邊飛速的策馬狂奔,心中還在暗惱,這位奇葩的公子,除了性格懦弱之外,難道前幾天這一摔,把腦子也摔壞了不成。
這時候,沒有人顧得回應李承軒,只是馬車前進得更快了一些。
這些天來,所有人對自己都很恭馴,哪怕是他的有些不太合理的要求,大家都會遵從他的。
然而這次,李承軒都吼了幾次了,居然沒有人搭理自己,李承軒不由有些納悶了。
李承軒只好自己拉開車簾來,車簾剛被掀開一個角,就看到一道明晃晃的陽光,肆無忌憚的照射過來,晃得李承軒幾乎睜不開眼來,只得探出手前擋在了額前。
盛夏的太陽光,一覽無余的照在李承軒的前額頭上,立即就感到頭皮麻麻的。
心中還在納悶,自己這一覺睡得可真的算沉的,直接從頭天凌晨,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了,這可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經(jīng)歷。
“吼…吼吼,”李承軒的耳朵里,這時聽到一聲聲沉悶的叫聲,似乎就在耳邊響起。
直到這個時候,李承軒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畢竟,在他生活的年代里,這樣叫的動物已經(jīng)幾近絕跡了,就算在動物園里偶爾看到,可動物園里的,也逐漸習慣了成為人類的寵物,而已經(jīng)習慣成為了觀賞物的它們,也漸漸失了它們吼叫的本能了。
直到完全將擋在額頭上的手拿開,雙眼完全適應強烈的陽光,這時候他便瞥見,在他不遠處的樹叢里,一具彩色斑瀾的動物,瞪著圓鈴一般的大眼睛,此時正冷冷的注視著自己。
這是一頭成年的斑瀾猛虎。
不過,猛虎似乎并不急著向李承軒發(fā)動進攻。
似乎,在他眼里,李承軒已經(jīng)成了它的盤中之餐了。
它此時只是玩味的打量著李承軒,似乎在尋找下口的地方?
怎么是它?怎么是它來了?
李承軒一直在等的,可不是這頭猛虎啊。而且這頭猛虎還似乎把自己當作了獵物,下一刻,自己似乎就要葬身在虎腹之中了。
好冤啊,他費盡了那么多的工夫逃出了長安城來,難道真落個死無全尸。
老虎終于移動了,眼睛不時的瞟一眼李承軒,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向他逼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