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做夢
夜深人靜,月光撥云見地,穿過雨霧,展亮樹林。
樹洞煙炊之處,突兀的堆滿牛頭獸的未寒尸骨,甚至連骨縫眼的紋絲細肉盡被掘了個透亮。
淵偉偎靠在干冷的樹壁上,全程愣是被葫娜掃蕩烤架上的骨肉的如虹氣勢給吸引,愣了許久。
他縱知道纏有卡贊綜合征的人無論是力量,體力,理智,體質都會比常人特殊很多,但這葫娜實在令人驚悚。
料想而知,一個十幾歲小姑娘幾乎啃食完一頭牛頭獸那是多駭人聽聞。
大胃王見著恐也得跪身倒地。
在他驚顫的眼皮下,待到葫娜“簌簌”吮吸完最后一根牛骨髓,清理完臉上與身上牙齒間滯留的烤肉酥脆的香味時,才心滿意足的停下風卷殘云模式。
“謝謝款待!這可能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了...”葫娜端直挺圓滾滾的球腰桿感激道,饕餮的氣勢轉眼變?yōu)槿缤虝\莊重的門徒。
禱告完,她猶憐楚楚的頭像似陀螺般轉動尋找淵偉的身影,語氣趣滑而起?!鞍柋八?,你還在嗎?”
一段小曲飄過,無聲無息.....
“阿爾卑斯?”見沒有搭理,她又怪叫。
除一簇篝火噼啪烈聲,仍未答應...
她頓時心里咯噔急了。
急吼吼爬起來,卻意外蹭到一片冰涼的水花,“啊”一聲,剛烘干的身體又澆了個透心涼。
淵偉勾穩(wěn)被撞得顫出水花的大樹葉,看著又成落湯雞的葫娜,心好笑,又擔心:“怕你吃噎住,出去了一會,本想弄些露水給你解渴,現(xiàn)在....還是先沖個涼吧?!?p> 說完,淵偉本以為葫娜會發(fā)悶一會,誰知她咧嘴失聲小笑,胡扯了起來。
“阿爾卑斯,你一點也不像太刀,像我大姐?!?p> 又拾來一張干葉片為其蓋上的淵偉不禁興趣道?!澳愦蠼阋彩且话训秵幔渴堑脑捨液苡信d趣跟她結識一下?!?p> “噗呲,我指的是性格,她只是個冒險家,但我也可以介紹給你?!焙裙怨钥s進帳篷般的樹葉中樂呵道。
淵偉思量了一會,滿不在意回道:“冒險家...不必了,能不暴露盡量不想暴露,你們世界光怪陸離,我這種匪夷所思的太刀就不必再添一筆了。”
葫娜小小的軀體緊緊依偎在充滿暖和氣息的樹葉內,壓低語氣說道:“那你不怕孤獨嗎,阿爾卑斯?!?p> “一把劍能怕什么孤獨,無憂無慮的?!彼琅f輕描淡寫地表示。
葫娜聽此有些落寞道:“一把刀應該很難獨自進入到人們的城鎮(zhèn)吧,想想就知道,你應該在樹林流浪了很久,或者被陪伴了很多冒險家勇者度過了一生,幾百年甚至幾萬年。”
“哦!這個想法很有趣,不過我沒有想要陪人的想法,畢竟我只是一把刀?!彼麤]有被葫娜的情緒波動影響,反有興致。
“阿爾卑斯?!焙葟臉淙~篷內露出頭,火光有條不紊地照在她綁滿淤痕紗布的稚臉上,低聲道?!澳悄闩阄易叩侥睦锬亍!痹捴袙队行┢诖?。
“你要去什么哪些地方呢?”
“很多?!?p> “很多是什么概念?”
“整個阿拉德大陸吧?!?p> 淵偉頓思了一番,呢喃道。
“...那走出洛蘭再說吧。”
“恩?!?p> 葫娜應了一聲后,舒松了臉色酣睡過去,淵偉沒其他招,到樹洞外抬頭望明月。
猶抱琵笆半遮面的夢境中,他暗暗看到體內的戾氣值正吞噬著前世的自己。
那一夜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如今已無從知曉。
時間嘀嗒流逝。
一不留神,又是過去一天,翌日的初陽照常掛起,鳥燕照常準備往遷徙。
寒秋,阿拉德大陸有沒有雪不知道,但有雨那是淵偉這幾天最常接觸過的,在藍星東方一般這時都處于降溫時期,是快吃東至鴿吃餃子的時期,是快樂躺床看小說的時候,也是大吃冰棍鐵棍最爽的時刻。
瑟風飄過,帶有點冷,又雜有點濕,淵偉被葫娜揣在溫暖的手心,略有困意,他們踩著金黃的落葉“咔呲咔呲”,路過洛蘭千萬之一個角落。
一聲狗嚎人喘,引得正在舒展肢體的葫娜驀然回首。
“小葫!你在哪,爹爹來找你啦!”
急促的聲響越來越大,周圍打著齁氣的鳥獸懶洋洋的習慣性四散而開,留下一連串的鄙夷。
“是一個黝黑八字胡大叔?!睖Y偉探了一眼,淡淡與葫娜說道?!澳阏J識嗎?”
“認識?!焙冗B連點頭,臉上浮現(xiàn)一些喜色。“這聲音,還有你說的樣子,不會錯的,他是我爹爹?!?p> 確認無誤,他立即指導著葫娜向胡子大叔行去。
參天大樹下,一個被輕裝緊裹著健壯而勻稱的身軀,滿臉泛困的中年男人,左牽大白華園犬,右握寒光匕首,不斷使用著蓋有熊貓圈的眼睛四處急尋口中的“小葫”人士。
驀地,膝下大白猛地抬起憨頭,明銳地發(fā)現(xiàn)后邊葫娜正奔來的身影,立即吐著舌頭連人帶繩迅猛竄出。
“白奧!不許胡鬧!”胡子大叔被大白狗的變化嚇了一個跟頭,差一點摔倒,然而等他看到葫娜步著活潑的小身子時,眼淚不呼而出?!靶『挥门?,小心前面的石子,等我過去領你便是?!?p> 葫娜并沒有聽話,雖有些絆絆磕磕,但在淵偉的提醒下還是順利地跨過眾多石子,撲進胡子大叔懷中。“我回來了,爹爹?!?p> “你這孩子。”胡子大叔顧不上震驚,急忙蹲下直瞪眼打量她。“沒有事吧,我聽村里人說了,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身體好極了。”葫娜笑得很燦爛,見到至親比見到什么還要更容易忘卻苦楚。
“喔!”他們父女匯合倒很棒,但淵偉卻被眼前的大白狗舔得渾身癢癢的,乍看之下,這條狗簡直不要太像前輩子在自己宅底十幾年修得正果歸西的守家犬。
“白仔,是你嗎?”雖然很可笑,但淵偉還是在腦中若有感觸地朝面前的狗子傳話?!笆堑脑挘紫绿?。”
“汪!”驚掉他整個骷髏頭的一幕發(fā)生了,這條大白竟果真蹲坐下來抬肉球,而且還用著印象中一模一樣的倒眉眼盯著他。
“白仔!”他鼻子一酸,忍不住叫出聲,狗子仿佛也是舌頭一酸,迎面一擊舌頭攻擊。
真是人畜殊途,同歸殊途,來世有緣來世遷。
但這清晰地回蕩在樹林中的一聲,在又引來鳥獸的鄙夷的同時,更引來葫家父女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