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匈奴狗沒有文明，君侯希望以和親贈送的布帛錢財腐蝕匈奴的上層，以美食佳肴誘惑匈奴的意志。這樣長遠(yuǎn)下來就可以消磨匈奴的意志，使上下離心，最終緩步消滅敵人?？晌易柚沽司畹暮陀H之策，沒有利益的交結(jié)不是匈奴所能理解的，君侯此行很可能將無功而返?！?p> “這大體也是臣所想，可殿下……”
劉盈笑道，“無妨，會有人幫我們給匈奴送錢的。陽夏侯正在為與匈奴購置兵馬而煩憂呢?！?p> 劉盈想要搭個便車，陳豨此時還沒有完成對代地的控制，或者說直到他真正舉起反旗也沒有完成這件事，只不過將大家都裹挾了起來，想要大規(guī)模和匈奴互市貿(mào)易是繞不開軍中的監(jiān)察機(jī)構(gòu)的。歷史上可能是搭了劉敬的便車，可是這次劉盈想反過來搭他的便車。冒頓固然雄才偉略，可也沒有輕易拒絕和親的腐蝕，相反靠著漢廷贈送的珍玩一方面提升自己的聲勢，另一方面也作為賞賜來控制屬下。至于麾下各部落的裨小王就更不必多說了，用天生地長的牛馬等換取華麗的錦繡和珍貴的金銀器皿有什么需要猶豫的嗎？
冒頓可以將珍玩美女賞賜給自己的下屬，下屬們要是不貪財不好色那反而是壞事了。
劉敬聽的眉頭上溢出了冷汗，劉盈倒是很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此事我已匯報給了父皇，可父皇說這在代相國的自決范圍之內(nèi)。”
用大部分珍寶和一小部分兵仗換取戰(zhàn)馬確實是代國本身的需要，甚至于這部分戰(zhàn)馬還會通過多種貿(mào)易手段向漢王朝內(nèi)流入充實，代國荒僻又缺乏產(chǎn)出，加上還要支應(yīng)劉盈的移民任務(wù)，這些斂取錢財?shù)氖侄伪旧頉]什么出奇的，分封制下，地方的治理本就歸當(dāng)?shù)胤鯂嗵幹?。加上陳豨自己也不想被爆菊，武器貿(mào)易也不會敞開了做。劉盈是知道后續(xù)的歷史才會把這些情報往謀反上聯(lián)系，劉邦聽上去只會覺得平平無奇。
兩國之間沒有和親，這次只是簡單的貿(mào)易，只不過劉盈刻意把代國和匈奴的貿(mào)易與漢朝與匈奴的貿(mào)易摻和在了一起。漢朝的貿(mào)易貨物單價更高，而代國數(shù)量更廣。貨單由劉盈設(shè)計撥備，他刻意摻雜了些挑撥用的貨物，比如鍍鋅鐵皮水壺，往常這都是錫器，劉盈借口嚴(yán)寒下易發(fā)生錫瘟替換了一部分，實際上是以鐵質(zhì)的區(qū)別來向冒頓展示。零零總總也算是收拾了一些東西，至于這會不會連累劉敬，劉邦又不是這種猜忌之人。至于陳豨是否會察覺什么，劉盈倒是不在意他是不是非得熬死劉邦再造反，再說強(qiáng)化匈奴招致的禍患絕不會太久的。
從和親降到了壟斷官方貿(mào)易，不多時，攜帶著劉盈安排的貨物與賄賂物的劉敬便出發(fā)了。
“再來一盅吧，左賢王?！?p> “唉，一盅怎么夠呢？對壺飲，對壺飲?！?p> 飲下一盅的劉敬看得心驚肉跳的，這可不是綠蟻酒之類的米酒，劉盈以瓷器承裝了大量的高度蒸餾酒用于貿(mào)易。一方面有助于對抗苦寒，另一方面讓匈奴高層多喝喝這濃縮的一類致癌物兼肝病兼心血管疾病的元兇并不是什么壞事。至于被拿去消毒那算是其次的問題了。按照太子的指示摻雜了酸馬奶的烈酒確實極為得匈奴的心，好在匈奴人貪杯，明明是好酒之人的劉敬此時卻不得不暗暗躲酒了。
粗獷的左賢王就這樣脫光了上身的衣物，持著彎刀跳下坐席開始在帳篷中央跳起了舞來，寒光閃耀在每個人面前閃爍，漢使們大都面不改色，飲酒吃肉，匈奴各部則在大聲歡呼喝彩。
“刺啦”一聲，左賢王將長刀插到了劉敬的坐席上，摟起了劉敬開始訴說，“這酒甘冽清爽，確實不愧是你們善種糧的中原人釀造的糧食之精啊?？晌掖笮倥鶒鄣某嗣谰疲€有美人啊，怎么不曾見到奉上的美人。若是沒有美人，我看你這老貨，倒也頗有幾分姿色。”
劉敬正色道，“我確是聽說匈奴美姬眾多，那韓王信昔日與我等同朝為官，陛下一次也不過賞賜兩位妙人，如今叛逃至匈奴，聽聞大單于一次便賞賜了二十位胡姬。這樣下去，韓王在匈奴的宗族大概便是要比在漢室還大了。故而此次攜來的都是壯士。原來大單于更愛壯士，左賢王偏好美姬啊，外臣此來記下了?！?p> 稽粥大笑道，“這不是我和我父親偏好不同，而是時勢改變了呀。我父親求賢若渴，為的是開拓我匈奴的大業(yè)，如今我座下翁比，胡突，勃勃，俱是英勇無畏之人，我父皇座下更是大將如云。故而我好色，欲廣布我匈奴的子嗣，如今我的父皇，他自然也好色呀。因而覺得我匈奴美姬不夠用，而南人既然沒有這么多的壯士，自然也不配享有那么多的美姬了?！?p> 劉敬深以為然，“左賢王此言甚是，美姬就當(dāng)配壯士，請讓我的屬下與左賢王的壯士們博戲，以此來確定我們誰更缺乏美姬?！?p> 于是來往二十場，劉敬以七人守擂成功，他們回去都將得到賞賜，而稽粥總算不再嘲諷。
商隊再一次出發(fā)前往龍城，那里才是冒頓的王城，十二月出發(fā)的劉敬在漢高帝九年（前199年）三月初春時節(jié)才在一路吃吃喝喝連同贈送禮物下來到這里。
這不是劉敬第一次見到冒頓，周與犬戎的交往也不至于缺乏面見蠻夷君主的禮節(jié)，冒頓的神色很是憤怒，“昔日里你們的君王被我包圍，發(fā)誓要贈與我美人和好禮我才退兵解圍，為何你這一行不曾攜帶美人前來呢？”
劉敬行禮道，“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我的主君并不曾如此發(fā)誓，單于身為異國的君主，卻侵襲我皇帝的子民，故而皇帝與大單于作戰(zhàn)來展示自己的憤怒。大單于自己的部隊脫節(jié)，畏懼我漢軍的攻擊而不得不離去，怎么能說是我皇帝被解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