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傅弈說“一會兒下車披件衣服,上飛機(jī)就睡覺?!?p> 我嗯了一聲,好久后,我問傅弈,“你為什么跟我結(jié)婚啊?!蔽冶M量讓我的聲音平緩,掩飾我內(nèi)心的情緒。
“當(dāng)時秦荷跟我說你跟我很合適,我還不相信,和你聊了聊覺得你跟我三觀很符合,有自己的想法和工作,也很優(yōu)秀。”傅弈說
我說“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是那樣?”
傅弈說“至少你現(xiàn)在是這樣,以后也應(yīng)該會是這樣。”
“可是我的生命就快走到盡頭,你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我。”
傅弈好像聽出了我的沮喪,他抱住我,將豆?jié){蓋上,放在杯槽,說“阿岑,別擔(dān)心,我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了解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場旅行?!?p> 不知是被他的話打動,還是對死亡的畏懼,我的眼淚爬上眼眶,就這樣莫名其妙哭了起來,車上沒有人說話,只有我時斷時續(xù)的嗚嗚聲。
直到上飛機(jī),的情緒才穩(wěn)定,而我也意識到,我在傅弈面前偽裝的堅強(qiáng),他識破了。
我低落的情緒維持了兩天,在第二天晚上,傅弈找我談話。
“阿岑,你不要這樣不開心,不然這趟旅行將毫無意義?!?p> “嗯,我會調(diào)整的。”我準(zhǔn)備起身離開,聽見傅弈在背后說“你把你自己偽裝的太好,讓我快要不認(rèn)識你了?!?p> “興許是太累了?!?p> “后來我又和秦荷聊過,我說,在咖啡廳談話的你和他描述的截然不同,我曾一度想過,那天,在和秦荷聊天的是不是你,你幾乎不怎么談你的工作,卻在看錄像時可以兩眼發(fā)光,哪一個才是真的黎岑?!?p> 我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直直的站著。
“你說見我第一面時的我十八歲,或許那是我,但我已沒了記憶,我只希望在這段時間你,能讓我一直記住你。
黎岑,讓我重新認(rèn)識你。”
我轉(zhuǎn)過頭,看見傅弈伸出手,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上說,
“好啊,我叫黎岑?!?p> “我叫傅弈,黎小姐,你好?!?p> 那天的談話很受用,過后的幾天我努力調(diào)整心情,效果顯著。
“傅弈,我想吃這邊的燉魚?!?p> “好,我也有話給你說。”
傅弈并不常找我談話,至少是嚴(yán)肅的談話,因?yàn)槲冶旧砭筒皇且粋€聽話的人,但他今天表情嚴(yán)肅,我不得不點(diǎn)點(diǎn)頭。
到了餐廳,除了點(diǎn)菜,傅弈一直沒說話。
待我吃得差不多,他開口了。
“馬特今天給我打電話了?!?p> 我咬了一口西瓜,真甜。
“然后呢?”
“他說現(xiàn)在世界衛(wèi)生組織研發(fā)出了特效抑制藥,可以抵御病毒蔓延速度。”
“是不是特別貴?。俊?p> “錢從來不是問題,我擔(dān)心的事現(xiàn)在沒有長時間的臨床實(shí)驗(yàn),最早也要在六個月之后才能發(fā)現(xiàn)副作用,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p> 我和傅弈都知道,我可能沒有六個月的時間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雖然我不想讓你為難,但這次必須你自己抉擇?!?p> “建議建議嘛?!?p> “如果我是你,以你的性格,應(yīng)該會選擇繼續(xù)吧?!?p> “可我不想做無謂的掙扎?!?p> “但你并非想舍棄一些東西?!?p> 傅弈說的是,我清楚的知道,我心里并不能舍棄一些東西,例如我的家人,朋友,成就和傅弈。但我或許又別無選擇,我沉默了一會。
說“那藥能維持多久?”
“最多三年?!?p> “那并不久?!币不蛟S是我太貪心。
“或許等到那個時候就有辦法了?!备缔膹膩硎且粋€有計劃的人,如果他也不確定,那也許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讓我想想?!逼鋵?shí)我沒有什么可想的,無非就是一個二選一,沒有人會逼我,意味著這是我真正的一個人的決定。
“一會讓我跟我爸媽打一個電話。”
“好,最近天氣還不錯?!?p> 傅弈總是能很快的轉(zhuǎn)移話題。
“對啊,明天也不錯,不過后天會有雨。”
“正好明天帶你見個人?!?p> “誰?。俊?p> 傅弈頓了一下。
“明天你自然會知道?!?p> “好吧,正好趁著這兩天出去玩?!?p> “今天早點(diǎn)睡,明天帶你出去?!?p> 小時候吧,總盼望著快一點(diǎn)長大,而現(xiàn)在,我想慢下來,我要珍惜這段時間,依我的私心來說,我并不希望放開傅弈,可我又希望他能在我走后可以更好。
等傅弈過來看我我慢慢坐起來。
“怎么在發(fā)呆?”
我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傅弈,我現(xiàn)在覺得特別不真實(shí),一個特別夢幻的人躺在我的身邊,但愿這不是一場夢,這太不真實(shí)了?!?p> “人生本就是一場難以預(yù)料的事。”
我拿起手機(jī)打給沈之汐。
“媽,吃飯沒?”
“?。酷?,這都九點(diǎn)了,你有事直說?!?p> “呃,媽,傅弈說現(xiàn)在有一種藥,能抑制我的病毒蔓延,但可能有副作用。”
“你爸有話要給你說?!?p> “喂,女兒?!?p> “爸,你說我怎么辦?”
我爸在那頭沉默,又好像在竊竊私語。
“喂,爸?”
“黎岑,作為父母我希望我的女兒可以……活下去,但我更希望你不再痛苦?!?p>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倒不如試試?”
我看著傅弈,試探得問了問。
“看來你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我掛斷電話,沒有說話,傅弈也沒有。
一段時間后,傅弈說“讓馬特過來?”
我對他搖搖頭,“挺遠(yuǎn)的,把藥寄過來吧,下次沒大事就別麻煩人家了?!?p> “知道了?!备缔奶嫖疑w好被子,正要下床,我拉住他說
“能挨著我睡嗎?”
自打我生病以來,我和傅弈沒再挨著睡過,我明白那是為了我的身體,同樣也是為了傅弈。
我突然腦子一熱,說出這句話,有些后悔,他不會說出傷人的話,放在以前,他一定會說“黎岑,要為你自己著想?!钡浆F(xiàn)在,我清楚,他不會再拒絕我。
想到這兒,我看著傅弈,他還是那個動作,像是頓在那兒,他在猶豫,我為了不讓這個場面繼續(xù)下去,我只好說“也沒有關(guān)系的,我好累了,睡吧?!?p> 他站了兩分鐘,幫我理好被子,等他關(guān)上門,我慢慢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