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動,柔情蜜意,直至清晨。
當俞佩巳換了身裝束從房間走出來時,于長清才忽然覺得他還是低估了這個女人。
明明凌晨還叫得像黃鸝一樣婉轉(zhuǎn)動聽,模樣也和小女兒沒什么區(qū)別。
此刻,她一襲紫綢長裙,貴氣盡顯,發(fā)髻挽得整齊,面色沉靜,隱隱有威嚴之像。
這哪里是尚了公主,分明就是尚了女王!
于長清附耳過去,調(diào)笑道:“下次穿這個?!?p> 俞佩巳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覺霞飛雙頰,美目瞪了他一眼,剎那間風情流轉(zhuǎn):“當時見道長也不知道長這般沒正形!”
于長清打了個哈哈,把手伸了出來:“走吧。”
俞佩巳唇角勾起,她沒有絲毫猶豫,把手放到了于長清的手里。
今天的郢都,大街小巷都擠滿了人,人們行進的方向也都只有一個,就是城中間的祭壇。
兩人坐在云團之上,攜手俯瞰不遠的下方,隱隱還能聽到人們的驚呼聲。
于長清理解不了這種和追星一般的狂熱,反倒是俞佩巳饒有興致的觀察著路人的反應。
那模樣還真有幾分皇帝出巡,視察民間疾苦的意味。
于長清眨眨眼:“女王陛下,有什么感觸?”
“嗯?”俞佩巳琢磨了一下這個稱呼,意味難明的笑了聲,“楚王聰明,楚人愚昧。我父王禁百姓接近修士以穩(wěn)固政權(quán),楚王不禁百姓接近修士,為的也是穩(wěn)固政權(quán)。同樣的目的,截然不同的手段,其格局,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在于長清的前生的印象里,就曾有過用宗教統(tǒng)治百姓的政權(quán),也曾有過滅宗教的政權(quán),如今想來,倒也有幾分共通之處。
他笑了笑:“聽起來,你似乎對你父王的做法很不滿?!?p> “我若是篤信父王的話,那天便不會上前和道長搭話了,”俞佩巳看了一眼于長清,“一番接觸后,才知道人們眼中的仙人,也并非都是超凡出塵,就如道長…”
“嗯?”
反正底下的人也看不清他的動作,于長清開始動手動腳。
“色胚…”俞佩巳白了他一眼,“底下的人若是知道,他們所崇拜的仙人這般沒正經(jīng),不知道會不會驚掉下巴?!?p> 如此正經(jīng)摻著不正經(jīng)聊著,兩人在洶涌的人潮之上迅速漂流,時候不大,便到了目的地。
這時他才知道,之前在路上見的人流不過是冰山一角,這次玄道大會之盛,遠超于長清之想象。
他施展望氣之術(shù),有修為在身的修士不在少數(shù),鳳初有之,琴心有之,甚至還能感受到有幾個騰云修士。
“道友?!?p> 遠處傳來傳音,于長清下意識望過去。
那位‘有緣’道友正在高臺之上,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于長清遙遙回了一禮。
“這里有道長相熟的修士?”
俞佩巳剛問出口,就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張臉瞬間積滿陰云。
那個算卦很準的女修士。
她切齒道:“陰魂不散…”
于長清啞然失笑道,他不知道為什么俞佩巳對那個女修士戒心那么大。
不過他行的正坐的端,心里沒鬼,也無需解釋什么。
……
午時,郢都祭壇。
臺上,衣著華貴,頭戴冠冕的楚王,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緩緩走向臺前。
“這么年輕?”
于長清嘖嘖稱奇道。
“這個楚王在位已然百年,”俞佩巳同樣看向楚王,眉頭輕蹙道,“聽說太子都熬死了幾個?!?p> “難怪…”
于長清用望氣之術(shù)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還有修為在身,而且已然踏入了琴心境。
不光是楚王,連他身邊簇擁著的一群人,也盡皆有修為在身,最強者有琴心后期,最弱也是琴心前期。
恐怕還不是所有家底。
當他在觀察楚王時,楚王也有意無意往他們的方向看了看。
楚王朝四周拱了拱手,朗聲道:“在下楚國國王羋興楚,幸會遠道而來的仙人,謹此代表楚國上下,歡迎各位參與此次玄道大會。”
“此外,還要感謝問劍峰劍十三、五行門火燚、乾坤宗月遲…十位仙長,擔任此次玄道大會的見證者及監(jiān)賽?!?p> 于長清一邊玩弄著俞佩巳的小手,一邊略顯無趣的看著下方。
也就聽到乾坤宗的名字,他才提了些興致。
記得沒錯的話,當時在虞鎮(zhèn)遇到的竹坡就是這個宗門的。
說起來,竹坡應該也在那群修士之中。
這人姑且也算是他的忠實信徒,有機會還是要見上一面。
“咦?”自從今天凌晨就一直沒說過話的鏡子,忽然驚奇了一聲。
于長清忍不住問:“怎么了?”
“只是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而已。”
“這里有你認識的人么?”
“呵…區(qū)區(qū)騰云修士,我說的是宗門?!辩R子解釋一句,隨后似乎反應過來,怪叫道,“啊——出家人不守正持重,不要和我說話!”
淦…
于長清此時也反應過來了,敢情他和俞佩巳干的好事,全被這面鏡子聽去了。
他沒好氣道:“你連儲物空間都可以隨意出入,沒理由不能封閉五感吧?你說我不守正持重,你還不是偷聽?到底誰更惡劣??!”
“你你你…你小牛鼻子…”
鏡子氣急敗壞,終于忍不住從于長清腰間飛起,照著于長清的頭“梆梆”砸了幾下。
俞佩巳也被這奇異的場面吸引去了目光,她似乎驚訝的微張小口:“道長…你在做什么???”
“哦…沒事?!庇陂L清不著痕跡的把鏡子按死。
鏡子怒道:“你給我撒開,我要敲你,我要敲你?。?!”
于長清按得更緊了,他無奈傳念道:“不要亂動!”
在一人一鏡的對抗中,楚王已經(jīng)宣布了賽制、賽程以及獎勵。
于長清本就沒打算參與,對這些自然也不感興趣。
他只知道,楚王此時話音落了,應是已經(jīng)說完了。
誰料楚王忽然朝著四方又一拱手,而后一揖而下,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而且身上還有修為。
竟然在這種場面彎下了腰。
于長清微微瞇眼道:“之前我一聽玄道大會,就在想,一個凡人國度為什么會花這種代價辦玄道大會,這會兒差不多要說正事了?!?p> 俞佩巳先是看了看于長清,美目眨眨,又看向楚王。
只聽楚王語氣懇切道:“諸位仙人,小王有一事相求?!?p> 看到楚王做如此姿態(tài),何況還有‘來都來了’的加成,在場的修士倒也沒什么不滿,只是把視線聚在楚王身上,等著他說事。
有一老者撫須笑道:“楚王不妨說說?!?p> 楚王點了點頭,嚴肅道:“今歲詭異大旱,赤地千里,小王不忍民生凋敝,便派人四處挖溝挖渠挖井以待天降甘霖,結(jié)果竟偶然得知,在郢都西南五千里處竟然出現(xiàn)了旱魃蹤跡!小王幾次鎮(zhèn)壓不成,故而辦此玄道大會,名為同臺較技,互相印證,實則為此,還望諸位仙人原諒小王隱瞞不說。”
話音一落,眾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倒不是他們不想管人間事。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而是這種怪物,根本就是尋常修士能應付。
在座的也都清楚,故而誰也沒有出聲。
一時沉默。
片刻之后,一琴心修士從座中站起:“我輩正道修士,自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在下雖修為低微,但也愿助一臂之力。”
“哈哈哈哈哈——”
“這人是楚王請的吧?”鏡子忽然發(fā)笑,樂不可支道:“一個個一邊說著大道無情不問世事,一邊又喜歡自詡正道,這下有人抬著他們不上也得上了?!?p> 于長清撓了撓頭:“你在聽?”
“小牛鼻子閉嘴!”
雁回蒼梧
于長清:三句話,讓鏡子敲我滿頭包,我是一位擅長被敲、精通人(鏡?)性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