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姚雖然喜歡流連人間,但也知道什么能插手什么不能插手,否則怎么會眼睜睜看著蘇斕死去。
人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蘇斕也是,所以她只是懲戒了高琳鈺,其他影響大局的事情自己不能插手,送走了蘇斕,她便打算回狐山看看的,可惜天不遂狐貍愿,總是和箭過不去的她又被射中了。
只能挑了比較近的祈雨山鉆了進(jìn)去,也是又一次受傷,她遇見了阿緋,她看過那么多的人和妖,卻是第一次看見不是人也不像妖的——妖。
阿緋和尋常妖怪不同,她不向往人間,也不向往成仙,所以她很好奇到底有什么能動搖阿緋,愛情?親情?友情?那時候,她什么都沒有。
可蘇姚有,陪著阿緋待在山上,越安靜越是想到他,所以她再次逃往人間,只有她自己知道,愛上一個不該愛,不想愛的人是什么感覺,她只能去人間,沉浸在熱鬧的街市,吃著美食,聽著音律,忘記那讓她想愛又討厭的人。
遇到殷寒悉,是她狐生中的意外,她本只是路過,看到有捉妖師收妖自是想要更快離開。
林中靜謐,她沒聽到打斗,只聽到求饒聲,“道士哥哥,你放過小妖吧,小妖才剛得了機緣化了人形,也從未做傷天害理之事,求道士哥哥放我修煉,等到得了正果那日,小妖感激不盡。”她隱匿在那樹梢上,看著跪在那一身素衣道袍面前的綠衣小妖,蘇姚用狐貍眼一掃,確認(rèn)那小妖確實沒撒謊。
“我?guī)煾刚f,是妖皆可誅殺,放了你,不行,誰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傷人?!毙〉朗勘硨χ?,看不清模樣,聽聲音倒是年紀(jì)不大。
“……你們修道之人不是都會看么?”綠衣小妖跪著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莫不是,你還未正式修道?”
“正不正式有何區(qū)別,皆可除妖。”小道士似乎也不怕,知道那小妖沒什么殺傷力,也逃不了。
蘇姚看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大能之人,彈出一道白光將小妖身上的束縛解了,看她一溜煙兒就不見了蹤影。
小道士正想追,蘇姚從樹上跳了下來。
“站?。 ?p> “你……是你放走了妖孽?”小道士唇紅齒白,若不是一身道袍還真看不出來是個修道之人。
“妖什么孽,人家小妖怪修煉也不容易,沒有傷人很好了,你干嘛要置人家于死地!”作為同類,這都不救那自己也太無情了,所以她還是插了手,反正這小道士一看就好欺負(fù)。
“竟然幫著妖物,難道你也是!”說著他便戒備的將手?jǐn)r在身前。
“幫著小妖就是妖,你這辨識力也虧得你是個修道之人,你師父就沒教你些實用的?”這些凡人總把自己放在高尚的位置上,蘇姚看著他的架勢是一點都不放在眼中。
“我……”他想反駁,可事實確實如此,師父教的都是些大道理,卻很少教他除妖斬怪之術(shù),整個門派之中,就只有自己最弱。
“行了,反正都已經(jīng)放跑了,那小妖是柳樹精,應(yīng)天地而生,未曾沾染污穢之氣,你也就不要執(zhí)著于除了她。”山精野怪修煉不易,想走捷徑的也不少,這種避世專心修煉的很少,若是他日真能位列仙班,自己也能占點好。
“可師父說——”
“師父師父,你就知道師父,連我一個普通人都能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是一只小妖呢?”
“你是普通人?”他怎么看,都不覺得她像是個普通人,毫不掩飾的質(zhì)疑。
“笨蛋,你不知有種東西叫內(nèi)力么?”這小道士看著就很好騙,蘇姚的眼睛瞇成了月牙。
“原來如此,妖也跑了,既然姑娘沒其他事相擾,貧道就先行離開了?!闭f完,他便轉(zhuǎn)身急匆匆的走了。
蘇姚看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順著剛剛小妖跑的地方追了過去,追到一處河邊,妖氣漸濃,她朝著一排垂柳中翠綠的一棵打了道光束,那小妖便在她面前現(xiàn)了人形。
“前輩饒命!”綠衣女子在她面前跪著磕個不停。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要你性命了?”她叉著腰,有些不理解,她有這么可怕?
“是,剛剛前輩救了小妖性命,但,但也不排除,有些大妖會吸取小妖的妖力增助修行?!毙⊙最濐濗@驚的回答。
“能不能別把人——嗯,妖,看的那么黑暗???”蘇姚背著手蹲到她面前平視著,“我追來呢,是想問問,剛剛那道士,也不是多厲害,你么,也有一兩百年道行,怎么還被抓住了?”
“那小道士手中法寶眾多,且不說捆妖繩索,只他身上的驅(qū)妖符我們就無法靠近傷害他?!毙⊙娝o惡意,便放松了警惕。
“那我剛剛怎么沒發(fā)現(xiàn)……哦對,我也沒靠近他,行了,那你走吧,盡量也別在這種路邊上,既然修行那就遠(yuǎn)離塵世。”這南朝最不缺的可就是捉妖人。
“是,多謝前輩?!毙⊙s緊磕頭道謝。
蘇姚以為這事兒就這么完了,結(jié)果,換了個地方,還是他倆,又給她撞見了。
“道士哥哥,您就放過小妖吧,這兒的妖那么多,您怎么就非揪著小妖不放了呢?”這次柳樹小妖沒上次那般驚慌,只是嘴上說著求饒的話,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其實按著上次那位前輩所言,她完全不用怕他的,法寶么——躲快點就是了。
“既然緣分使貧道與你再相見,那便是注定你要被貧道收伏的,你還是乖乖和貧道回青治觀,說不定師父會看你良善饒你一命。”
“你當(dāng)她傻么?”蘇姚又翩翩落于小妖身前。
“怎么又是你?”小道士虎著一張臉,看著反倒不怎么兇。
“本姑娘還想問你呢,莫不是你對本姑娘感興趣?”
“誰對你感興趣,要感興趣也是她!”他紅著一張臉對著她身后的柳樹精抬了抬下巴,說完好像察覺不對,臉更像個猴屁股。
“道士哥哥,人家可是一心修煉呢,對您——可不感興趣。”柳樹小妖捂著嘴笑得妖嬈。
小道士惱羞成怒,紅著一張臉,兩手結(jié)印,兩條發(fā)著橙光的細(xì)繩從他腰間直直朝著二人飛來,柳樹精趕忙飛身躲開,蘇姚深處手臂,從衣袖中飛出一條白綾,與細(xì)繩糾纏在一塊,又趕緊去攔截還在追著柳樹精的那一條。
“前輩!”柳樹精看她過來,低聲喊道。
“等會,趁著他自顧不暇,你趕緊走?!闭f了讓她遠(yuǎn)離塵世,結(jié)果不出兩天就又被攔著了,做妖還能不能有點出息了?
“多些前輩。”柳樹精也沒想到,趕個路都還能撞見他。
蘇姚攔著細(xì)繩,看著柳樹精遁了地,將白綾與細(xì)繩分開,轉(zhuǎn)了個向,長長的白綾繞到了小道士身旁,她看著白綾沒有被彈開,嘴角牽起低念:“縛!”白綾一收緊,小道士被控制了行動,兩條細(xì)繩也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你做了什么?”小道士掙扎著,一般沒有法寶能近他身的。
“你自己沒長眼睛嗎?”蘇姚把玩著胸前的一條小辮,心想白羲給的東西是好用,畢竟是仙器,只要不是修為強于自己的,都可以用,既能不暴露她的妖氣,又可以收拾人。
“你快放了我,那妖怪跑了!”他也不自稱了,好不容易可以收個妖回去讓師父夸夸自己,這下又沒指望了。
“我不就是救那妖怪的么?說起來,這庈州山精野怪挺多的,害人的也多,你干嘛追著一個不曾與人交惡的小妖?”
“我——”他能說自己能力不夠嗎?當(dāng)然不能,“妖,人人得而誅之,她現(xiàn)在不害人,不代表以后不害人?!?p> “哦~那就等她真的有了惡行再言其他,現(xiàn)在,我就是要護著她?!碧K姚估計柳樹精跑的差不多遠(yuǎn)了,將白綾收回了衣袖。
“你這般做,會引來殺身之禍的。”小道士從來沒有見過進(jìn)了青治觀的妖孽能逃出的,而幫助妖孽的人也會被視為異類除之,他雖信奉師父的話斬妖殺魔,卻對凡人下不去手。
“嗯……那我就跟著你好了,正好救救那些無辜的妖?!?p> “你——”他就沒見過這么不要命的,偏要與妖為伍,一甩衣袖,拉著臉就要走,反正柳樹精都跑了,他只能換只妖,蘇姚還真就跟著,餓了就抓只野兔野雞烤了,也不離他多近,卻也讓他甩不掉。
這夜,小道士啃著手中干巴巴的面餅,聞著不遠(yuǎn)處的肉香味,咽了咽口水,兩堆火光距離不是很遠(yuǎn),足夠他看清那人大快朵頤的樣子。憤憤不平的又啃了口面餅,一直注意著那人的余光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他猶豫了片刻,看著還有半只架在柴火上的野兔,舔了舔嘴唇磨磨蹭蹭的挪了過去。
“跟著也就算了,有好吃的也不說分點……”小道士碎碎叨叨的念著,看那人不在,將那半只烤的金黃金黃的野兔取了下來,大概有些著急怕被發(fā)現(xiàn),他想扯只兔腿就回到自己的地方,忘了剛從火上取下來的熱度,手先燙了個微紅,嘴里“咝咝”的呼痛。
“哎呀——”
“啊!”
蘇姚在他背后剛出聲,某人嚇得好不容易到了嘴邊的兔肉從手里掉了下去。
“你想……干嘛!”小道士扭頭吼道,到了尾音卻弱了下去。
“我想干嘛?你吃著我烤的肉問我想干嘛?”蘇姚繞過他坐在地上,撕了一塊肉嚼了起來。
“我!這不還沒吃上!”他的底氣明顯不足。
“得了,要吃說一聲不就行了,江湖人出門在外不拘小節(jié),我會小氣到一口肉都不讓你吃?”不得不說,她的手藝見長,當(dāng)人當(dāng)久了,她都不習(xí)慣吃生肉了,又常在外邊跑,只能磨煉手藝了。
“你不早說!”說完小道士就拿著剛剛掉了的腿,拾掇干凈吃了起來,吃了太長時間的粗糧,這一口肉讓他覺得回味無窮,“你哪兒來的佐料???”他邊吃邊問。
“經(jīng)常在外邊,肯定要帶一些有用的,我嘴刁,一般不好吃的我是不會下咽的?!碑?dāng)然沒這么挑,騙他的。
“那你跟著我,我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
“現(xiàn)在,想我跟著你啦?”
“……”他說了什么,大概沒過腦子,當(dāng)他沒說。
“對了,我叫蘇姚。”看他啃完了一只腿,她又用匕首隔了塊肉遞給他。
“殷寒悉?!彼耦^吃著。
兩人靜靜地解決完半只兔子,殷寒悉便覺得困意襲來,果然吃飽了就想睡。蘇姚摸了摸圓圓的肚子,看著他靠著樹干就閉著眼了,一點兒戒備心都沒有,沒想到一點兒烤肉就能哄好人,她抬頭望著天,漆黑一片,林子里時不時傳來鳥叫,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閉著眼睛就睡了,感覺還沒睡熟,卻被旁邊的人給驚醒了。
“什么東西!”
她揉了揉眼睛,看著拿著木棍背對著自己面對著一片漆黑揮舞的殷寒悉,覺得有些好笑,這人還抓妖呢,膽子這么小。
“喂!我說,你不是在睡覺嗎?”蘇姚伸了個懶腰。
“是,可剛剛,我感覺臉上濕漉漉的,一睜眼就看到一對紅眼睛?!币蠛た粗闹埽胫灰N幾張符紙在附近。
“你是做噩夢了吧?濕漉漉的可能是樹葉或者有什么蟲子從你身上爬過去了,紅眼睛……你絕對是睡迷糊了。”這周圍可沒有妖氣,所以還是挺安全的。
“可,不像是假的啊!”他能對付小妖,可是普通野獸什么的卻不能用法器,他怕的就是這個。
蘇姚正想說他太小心翼翼了,一陣帶著土腥味兒的風(fēng)吹了過來,她趕緊擋在殷寒悉身前,確認(rèn)沒有妖氣,她再看了看附近。
“紅眼睛!”隨著殷寒悉的詫異聲,龐大的蛇頭從黑暗中鉆出,朝著蘇姚他們撞了過來。
“這么大的蟒?哪兒來的?”蘇姚抱著他躲過了撞擊,看著它又一尾掃了過來,趕緊祭出白綾,三十多尺長的蛇身,被白綾一圈圈纏繞起來,她不明白,這么大的巨蟒,居然沒有妖化,所以剛剛它,近的了殷寒悉。
“我就說不是做夢?!币蠛ひ蚕霂兔?,但是不知從何下手,只能在一邊干著急,看她成功困住了巨蟒,松了一口氣,“還好這不是妖物。”白綾越勒越緊,直到巨蟒在白綾下被絞成碎片。
兩人一起度過了驚心動魄的一晚,殷寒悉將原本的打算告知蘇姚,她就想著,要不給他抓個壞妖去交差得了,畢竟柳樹精確實也是自己放走的,可是,庈州城外真要找妖也是不容易的,那些身負(fù)人命的妖孽都很會隱藏,也只有柳樹精那種修為淺薄,剛化形的小妖才會被殷寒悉這種小白抓住。
她借言有點事兒避開了他,才敢施法尋覓其它妖氣所在,她幾個跳躍上了樹林中最高的大樹上,妖力散開來,果然不出所料,許多妖都用了自身獨特的法子,一般人都很難尋到。確定了一個位置她就趕緊收了妖力,若是被大妖察覺到他們可就危險了。
回到殷寒悉身邊,她便撒著小慌說想去城外白云崗,聽說那里常出異事,殷寒悉聞言便神采奕奕,下定決心一定要抓一個妖給他師父瞧瞧。
白云崗從常人眼里看那是平和喜樂的地方,可蘇姚看見的確實一縷縷的怨氣在半空中凝結(jié)著,那是被吸盡精氣的亡魂。
殷寒悉雖然看見的很平常,但身為修道之人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就是這兒太平常了,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卻寧靜的出奇。
蘇姚順著之前打探的方向摸去,果然尋到了一個洞穴,陰暗潮濕,殷寒悉想著自己一個大男人應(yīng)該走前面,蘇姚卻把自己硬生生攔在身后,“這妖可能不簡單,還是小心點,你護著我后面?!边@話半真半假,雖然是她提前探好的,卻不一定穩(wěn)妥,他身上有符紙法寶,走后邊要安全些,還能擋些暗處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