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二,黃道吉日,宜出行!
天還未亮,除了陣陣蟲鳴,聽不到半分人語。
一道青光自斜月三星洞沖天而起,不徐不疾地直往東北方飛去。
只是這飛得似乎有些低,速度也慢了些。
下方,孫悟空慢慢從紫竹林中走了出來,瘦小的身子藏在竹林的陰影中,絲毫不起眼。
【師兄,一路走好!希望你能跟靜靜嫂子終成眷屬!】
【不對,不是希望,是一定可以!】
孫悟空捏了捏拳頭,朝著天上喊道:“師兄,大膽地去追屬于你的愛情吧!”
天上,那兀自飛行的身影猛地往下墜了墜。
……
嗖……
“唉喲,什么玩意兒……嗯?老太婆啊,剛才是不是有個什么玩意兒……嗖的一下從我們頭頂上過去了?”
一個老頭正在樹下納涼,突然覺得頭頂一黑,還以為是個什么鳥妖要下來吃人。這老胳膊老腿嚇得一下子就竄了起來,佝僂著站著,不停地跺著腳。
“這才剛起怎么就夢話呢?還什么玩意兒,雀兒唄!難不成還是仙人?”一個衰老的婦人從菜畦里直起腰來,沒好氣地瞥了那老頭一眼。
這人明明還是那個人。
但不知怎得,她卻總覺得這伺候了半輩子的老伴兒今兒有些怪怪的。
“也是……也是??!老嘍!”老頭晃了晃頭,拉長著聲音應(yīng)了聲。往回穩(wěn)穩(wěn)踱了兩步,扶著邊上的拐杖剛想坐下來。回頭一望,整個人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又定睛看去。
這一回,整個人徹徹底底的呆住了,好半天才哆嗦著手指指著前頭,磕磕巴巴地說道:“老太婆,老太婆……仙、仙……”
“西安?那是什么?死老頭子,又說胡話了!”
老婆子嘟囔了一句,但還是順著在老頭子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眼過去,老太太也愣住了。
下一秒,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
“神仙,真是神仙!”
說著,忙轉(zhuǎn)過頭朝著那老頭招呼著:“老頭子快拜啊,讓神仙保佑你的腿早日能好起來!”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保佑我家老頭子早日能夠站起……來?”
老太太正跪在地上連連叩首,語氣猛地一揚,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
“老頭子,你沒有拄拐是怎么站起來的?”
興奮之下,這老婆婆直接叫破了音。
“神仙顯靈了神仙顯靈了!”
偏僻的小村莊里,兩人欣喜地叫著。
“老太婆,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給神仙立個生祠?日夜香火供奉,感謝神仙保佑?”
老頭兒錘了錘腿,滿是感激地說道。
“是啊是啊……”老婆婆點頭應(yīng)著,緊接著猛地一愣。
“老頭子,神仙長什么樣來著?”
“誒?老了老了。我方才明明想著要把神仙的面容記下來,這會兒怎么、怎么就全忘了?”老人拍了拍腦袋,有幾分不確定地說道:“我只記得神仙好像是穿了一身綠?”
“瞎說!明明是白衣服,帶了個綠帽子!”
老婆婆皺著眉頭呵斥道。
她腦子里卻還有一個不吉利的想法,沒有說出口來。
“剛剛那神仙…似乎是坐在一口棺材里?”
……
陳悟念聽著這兩個老人的爭吵聲,一張臉耷拉地老長——為了保險起見,他用的是悟法的臉,易容大法好!
我這明明是青衣!
青衣!
還有綠帽子……
陳悟念一把拽下腦袋上的逍遙巾,面無表情地將其燒成了粉末,心中一陣聲嘶力竭的畫外音響起:
這明明是藏青色!
藏青色!
毀滅吧!累了!
這都叫什么事兒,又扯上因果了!
他明明一路感知,只要是有人煙之地,便提前五百里繞路而行。
原本從西牛賀洲到北俱蘆洲只需往東北方走出一條直線便好,這一繞路,直線硬生生被陳悟念給走成了一個心律不齊重度患者的心電圖。
方才因為心中微有感悟,便設(shè)置了一下自動巡航……結(jié)果這飛劍,好像跑歪了,居然鉆人家農(nóng)戶家里去了!
而陳悟念也沒想到,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就是從人家腦袋頂上竄了過去。
結(jié)果這一嚇,居然還治好了一老人的腿?也算是做好事不留名了!
其實陳悟念可沒什么善心去管這么一個初次見面的老人,只不過是碰巧了罷了。
按他的想法,這老人估計是早些年受了什么傷,其實就是心病。
腿說:我好了!
腦子:我覺得你沒有,繼續(xù)癱著!
腿:好嘞!
然后,這一嚇。
腦子:趕緊跑,要死要死。
腿:我還癱著!
腦子:閉嘴!我忘了,跑!
然后……就好了!
“唉,這人老了,身體就是不中用嘍!”
陳悟念斜倚在飛劍的欄桿上,有些悵然!
世間俗人皆難逃生老病死,這是注定的。
他大概是十歲拜師,修煉近四十年,而今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
對于塵世中人來說,五十而知天命,已經(jīng)是行將就木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了!
但對于他們這些修士來說,五十歲?不過是剛剛起步的稚童罷了!
“沒錯!我還??!老子永遠十八歲!”
陳悟念哈哈大笑,繼續(xù)溫吞吞地往前趕路。
碩大的飛劍在空中劃過!
只不過這劃的速度微微有些慢。
“道友,有沒有興趣資助一下未來的仙人?。∫粔K靈晶一顆丹藥都可以參加眾籌!”
一道笑聲從陳悟念頭頂遙遙傳了過來。
陳悟念仰頭看去,迎面就看到了一柄細長的飛劍……還有個壯碩仙人的袍底。
那飛劍底下那一面上,用朱砂漆了四個碩大的紅字——眾籌成仙!
“呂一縷!你小子還沒眾籌到呢?”
陳悟念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略帶調(diào)侃地說道。
“唉。難??!你這次用的又是誰的臉?要不是那玩意兒告訴我你在這,我還不敢認呢!”那人嘆了一聲,曲腿一躍,直接蹦了下來。
那枚飛劍縮成了牙簽大小,也跟著飛了下來,鉆進了這呂一縷的袖袍中。
“喲!呂大少爺,你這是被什么玩意兒給捅了?”
待看清了這人的模樣,陳悟念眉頭一揚。
只見他胸口的衣衫,赫然破了兩個碩大的洞。一眼就能看見底下那健碩的身軀。
“別說了!昨兒碰上個冤大頭,老子剛想多撈點油水,居然被那青牛精的兒子追著頂啊,被那牛角戳著跑了兩座山!老子說我是句芒的孫子都沒用!
悟念,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初生牛犢不怕唬?”
“咳,這個詞兒好像不是這么用的!”陳悟念咳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