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符箓上繪制的所有陣法,只有三種效果:聚火、蝕魂、衰弱。
而且彼此之間又互為陣眼,組成了一個更大的陣法。
在這陣法被啟動的一瞬間,這五個人還尚未反應過來,就被衰弱到了極致。明明有修為在身,但卻是像是高燒不退的凡人一般,渾身乏力提不起勁。
即使這種虛弱感僅僅能持續(xù)一瞬間,但在這種環(huán)境下已經(jīng)足夠了。
幾個人幾乎如同砧板上的魚,連閃躲都沒有力氣,眼睜睜看著那黑色火焰蔓延了過來,順著腳面一點點往上。
黑色火焰,如同跗骨之蛆,縱使幾人怎么掙扎也甩不掉。
聽著那幾人的震破天的慘叫聲,陳悟念笑了笑。
即使沒有看見里面的情況,僅僅通過這慘叫聲便完全能夠腦補出一副慘絕人寰的場景。
但陳悟念心頭卻沒有半分惻隱之心。
揮掌做刀,在一旁的山崖上切下了一塊人高的方石,順手寫下了一行字,飄然離去。
還抽空在街上買了一兜子炊餅,悠哉悠哉踱著八字步邁進了逆旅。
“客官,您回來了!飯菜好了!”
一走進逆旅,那小二便迎了上來,沖著陳悟念笑道,朝著靠窗的一張桌攤了攤手。
“嗯,不錯!”陳悟念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屈指一彈,一顆散碎銀子就進了那小二的懷中:“多的賞你了!”
“唉喲,多謝客官!”小二一陣千恩萬謝。
陳悟念坐到桌邊,桌上酒菜都已經(jīng)擺放好了,裊裊散著熱氣。
伸手捻起一顆梅子放進了嘴里。梅子上還裹著已經(jīng)被梅子汁染成紅色的姜絲。
啖一顆梅子,再啜一口酒。
咸甜的梅子果肉伴隨著汁水和酒水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紅泥小火爐,綠蟻新焙酒。
怡然自得!
酒液在火焰的燒灼下,似沸不沸,發(fā)出輕微的咕嘟聲。
而千里外,那被黑色火焰包圍起來的五個人,耳朵里一時間也只聽得到咕嘟咕嘟的聲音。
與那輕松寫意不同,這種聲音卻是如同閻王的囈語。
這是腦漿沸騰的聲音。
火焰在燒灼著身軀,滴淌出油的同時;也在燒灼著魂魄。就像是渾身上下被道道生銹的鐵鋸狠狠撕扯著皮肉,而后又活生生吞下了一通滾油。
體內(nèi)外,同時受著煎熬。
此情形下,也真的是又煎又熬。
起初,幾人還能掙扎著慘叫幾聲。
但很快,幾人就連叫都叫不出了,因為聲帶已經(jīng)在火焰當中焚毀了,只能張大著嘴無聲嘶吼著。
緊接著,道道火焰從那大張著的嘴中噴了出來。雙眼、鼻孔中也溢出了火焰。
這縷縷火焰聚在一起,直接將整個頭面部整個覆蓋了起來。
而關節(jié)處已經(jīng)碳化,這五個人就像是散架的積木,轟然塌下。
不多時,原地只剩下了幾句枯骨,再過了一會兒,連骨骼都化作了飛灰。
但那火,依舊在燃著,沒有半點想要熄滅的跡象。
天上四道亮光閃過,四位道人踩在云端,皆是身著青袍,面沉似水。
“永安,命牌呢?”成濟道人看著下方那肆意燃燒的黑色火焰,沉聲問道。
低沉的聲音中,滿是抑制不住的怒意。
“碎了,神形俱滅!”名叫永安的,是一個馬臉高大道人。聞言不禁捏了捏拳頭,顫聲道。說話間,眼眶已是微微泛紅。
這五個,可都是他的徒弟、一手帶大的徒弟。
成濟道人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永安的肩頭。
世界上沒有什么感同身受,除非是經(jīng)歷過同樣的事。
他的徒弟不也是這樣,一日之間就死了個干凈嗎?
另一個略微矮小點的道人也向永安施以安慰眼神。
“三位師叔,你們看那邊!”此時,四人中那背負長劍的年輕男子朝著崖邊一指。
幾人聞言,看了過去。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一塊——石碑!
在這石碑面前,這整座山丘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墳塋。
年輕男子伸出右手,成爪一吸一提,那石碑直接沖天飛起,懸在了幾人面前。
石碑之上,幾個鐵畫銀鉤般的大字,如同以刀劍信手劃出,透著陣陣殺氣。
“辛卯月,甲子日?!?p> “宜安葬、宜行喪、宜入殮,宜成服?!?p> “宜殺人!”
“余事勿?。 ?p> “眾籌成仙者葬闡教五道于此!好自為之!”
那負劍男子眉頭一豎,猛地一握拳,道道劍氣溢出,那塊石碑瞬間就被破成了齏粉。
“眾籌成仙?此乃何意?”成濟一陣咬牙切齒,伸手想推演此處的天機。
不出預料,天機被遮掩住了。而他只是玄仙,未窺大道,也無法直探天機。
這種手段,讓他想到了數(shù)月前的北俱蘆洲。
同樣是神形俱滅,同樣是不留痕跡。
“眾位師叔。弟子閉關這百年來,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如今竟是有人膽敢向我闡教門人出手?我等不是除魔衛(wèi)道嗎,這好自為之是何意?”
那負劍男子不解問道。
“嚴嵩,此僚定為那孽龍同黨,你如今既以劍入道,晉為劍仙,便應該匡扶正道!莫要被這些瘋言瘋語擾了道心!”成濟微微瞥了嚴嵩一眼,淡然道。
“是,師叔!”嚴嵩渾身一震,即使依舊不解,仍是向成濟行禮道。
“讓門中弟子好生追查,我倒要看看這眾籌成仙者究竟是何人!”
成濟說著,眼中冒出了一縷精光。
“怎么樣?妥了?”
呂一縷走到一樓,四處望了一圈徑直走到了陳悟念身旁坐了下來,低聲問道。
“妥了!”陳悟念點了點頭,看都沒有看呂一縷一眼。自顧自地取過半張炊餅,夾了兩團雞肉,摸上蔥韭磨成的醬,再加上兩條梅子釀成的紅姜,卷成了卷。
“老大,好生奇怪,我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打量著我!會不會是……”呂一縷不安地四處看了看,附在陳悟念耳邊低聲道。
陳悟念聞言,卷著餅的手猛地一頓,心里猛地一咯噔。
找上門來了?
這么快?
起初他也沒在意,但呂一縷這么一說,的確是有許多目光都在打量著自己這邊。
【難道……】
陳悟念狐疑地看了呂一縷一眼,瞳孔猛地一縮。
“你他娘的拔了自己多少頭發(fā),禿頂了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