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的流霞堪堪十六歲，一支綠腰引得人爭相效仿。
不俗的樣貌，不俗的舞技，使得她名動覃川。
在她最好的年華，并沒有選擇像其他女子一般選擇一個好的歸宿，而是一直留在群芳閣。
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冷落鞍馬稀。
隨著年齡的增長，點名要流霞的客人也是越來越少，慢慢的，自然也就無錢可賺。
青樓女子，吃的都是青春飯，過了這個時期，想要找個歸宿也難。
在這群芳閣里，流霞算是老人了。
群芳閣初建成生意并不好做，能夠在覃川站穩(wěn)腳跟，流霞算是頭一份兒的功勞。
也正是靠著這份恩情，群芳閣才一直養(yǎng)她到現(xiàn)在。
“出什么事了？一大波姑娘圍在這里，像什么話？誰看見夏榴那丫頭了？”
來人正是劉春娘，眉宇間暗含凌厲。
雙玥暗自思忖，應(yīng)該是見自己久久不去，親自來找，看樣子火氣還大著。
“媽媽莫惱，你看看那是誰？”有姑娘伸出食指，向流霞遙遙一指。
流霞見眾人圍做一團，目露驚艷之色，心中驚詫萬分，連忙低了頭往那水盆里頭看去，里面泡沫散開清水不復(fù)清澈，倒影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依稀能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眸，紅艷奪目的紅唇。
到底是干了這行幾十年的老鴇，劉春娘眼睛閃了閃，語氣肯定道：“定是流霞罷?！?p> 有姑娘歡快道：“媽媽當(dāng)真是好眼力，若是換了讓我來認，定是認不出來呢！流霞經(jīng)人這樣一打扮，好似天上的仙娥下凡間！”
流霞雙頰早已飛上紅霞：“你這丫頭，嘴這樣甜！”
“看哪看哪，流霞姐姐竟然還有害羞的一天。”
“當(dāng)真當(dāng)真！”
劉春娘還沒忘記自己過來的目的，她瞧見了角落旁的夏榴：“夏榴，清姿姑娘呢？”
繼而話鋒一轉(zhuǎn)，轉(zhuǎn)頭看向人群：“流霞這妝面是誰畫的？”
夏榴已經(jīng)走到劉春娘跟前，道：“回媽媽的話，正是清姿?！?p> “清姿姑娘年紀(jì)輕輕，生的一雙巧手，好媽媽，求求你高抬貴手，讓清姿妹妹為我們也畫上一畫?！?p> 另一人道：“還有我還有我?！?p> 劉春娘故作嚴(yán)肅，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骸昂[，清姿今日是要去瓊院上課的！”
好幾個丫頭調(diào)皮地吐吐舌頭。
劉春娘看向雙玥：“清姿，跟我過來?！?p> 以往在電視劇里看到的青樓楚館，大多演的都是逼良為娼的戲碼，搞得雙玥一直以為青樓一直都是逼良為娼，哀聲遍野，寸寸心碎，你不情來我不愿。
沒想到竟然還有和老板如此和諧相處的一面。
員工之間也會有爭搶業(yè)績的撕逼場面，比如流霞和鸞箋。
聽到劉春娘的呼喚，雙玥低垂著頭，聽話地走過去。
走近之后，雙玥悄悄抬眼，發(fā)現(xiàn)劉春娘微微皺起的眉頭。
雙玥心中暗自奇怪，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夠好？
“清姿，你可知我為何給你取這個名字？”
雙玥搖搖頭。
“清姿，清逸雅正之姿。你眉眼如畫，鼻梁高挺，不似鸞箋也不似桃紅柔弱婉致，男子般的英氣與女子般的艷麗恰到好處地糅合在一起，這便是你的容貌特點。千人千面，有句俗語道，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這樓子里，不必事事千篇一律循規(guī)蹈矩。你可聽明白了？”
雙玥眨眨眼睛，她的意思是？
電光火石間，雙玥似乎明白了劉春娘的意思。
她直起背脊，雙眼清靈靈地看著劉春娘的眼睛：“清姿明白?！?p> 劉春娘滿意一笑：“這就對了。你是個聰明的丫頭。群芳閣，不似外頭的那些下等窯子，任人擺布。我的姑娘們，不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隨便拎一個出去也是飽覽詩書，若是入不得她們的眼，定然不會讓她們接客?！?p> “春娘?！?p> 眾人逐漸散去，只有流霞仍然站在原地，邁著步子緩步走來。
十幾年前，流霞是名動覃川的頭牌，與劉春娘交情甚好，兩人相差十多歲，也算的上是忘年交。放眼望去，這一聲“春娘”，也只有流霞敢喊出口。
劉春娘微微一笑：“舍得出你那小院兒了？”
流霞看向左手邊的假山，目光變得悠遠：“想通了，所以出來了?！?p> “出來的不僅是人，還有心吧?！眲⒋耗锬笾磷狱c了點流霞的嘴角，又道：“你今日，很美，讓我想到了當(dāng)年那支綠腰?！?p> 流霞目光中也流露出懷念的神色：“韶光易逝?！?p> 劉春娘揮了揮手：“待會兒去我院子里把酒言歡也不遲，這丫頭我得帶走，請了西席授課呢?！?p> 流霞點頭說好，抬步而走。
有一說一，雙玥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你讓她接客？
算了還不如讓她跳樓，說不定還能穿回去（攤手）。
一路上，雙玥都在思考該怎么組織語言提出自己的想法，避免讓這媽媽產(chǎn)生打死自己的沖動。
“媽媽，清姿自認為沒有流霞姐姐那般艷麗的容貌，也沒有鸞箋姐姐那樣婉致動人，只有這雙巧手還算有點用處。清姿保證，將來帶給群芳閣的利益遠遠不止那兩三兩銀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p> 劉春娘抬手示意，壓下了雙玥即將說出來的話。
“群芳閣有個規(guī)矩，但凡入我群芳閣者，第一個要求是識文斷字，第二個要求便是有一技之長，那等只會撒嬌賣癡的女子，群芳閣是不會收要的，沒得辱沒了群芳閣的名聲?！?p> 雙玥心中一喜。
“你這丫頭的臉蛋身段也是極為出眾的。當(dāng)然，如果你能夠為我創(chuàng)造更多的利益，你的請求我自然可以考慮考慮。否則，我這里不會養(yǎng)吃閑飯的丫頭。路，是自己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