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深淵的回望
幾日過去,再沒有那冒牌郭以強的消息。
沒有警察上門,妻子也再未提起郭以強那三個字。
似乎這個人正悄悄的從我們的生活里淡卻,消失,如同許許多多與我們擦身而過的人一樣。
這日,又是半夜莫名驚醒,我悄悄從兒子的房里拿出筆記本電腦,坐在客廳里登錄游戲。
“改造人”的那一項,竟然解鎖成功了,系統(tǒng)顯示:
玩家被改造成功,成為被吞噬者可見的人,被欲望與情緒所控制的人,請盡快返回?zé)o名之島,將自己獻(xiàn)給吞噬者大人。信息的背景圖,是一個人橫躺于半空,漂浮在那巨大的海獸頭頂處,四周有無數(shù)的魚頭人在歡呼,節(jié)日一般熱鬧。
我心下一驚,一把合上筆記本電腦,抬手去摸頭頂,還好并沒有長出什么奇怪的牙齒之類。
那這所謂的改造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進獻(xiàn)?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么?古老而神秘的可怕儀式?
真要回到那個可怕的夢境之中么?我不想回去。
我摸了摸隱藏與沙發(fā)縫隙之中的毒藥,如果用這東西對付那個巨大海獸,想來根本沒什么用吧。報警?警察會抓我去神經(jīng)病院的吧,除非......我能提供證據(jù)。
要如何提供證據(jù)?抓個魚頭人?去哪里抓?回島上?
盡快回去么?又要如何回去?
上島的船,一年才有一個班次,所以,我還有近一年的時間,想想對策,想想不回去的話,會有什么后果。
兒子有沒有偷偷玩兒這游戲?他有沒有看到這個提示讓我回去的話語,他的出國手續(xù)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了,等初中一畢業(yè),就會飛往大洋彼岸,屆時,是否就可以遠(yuǎn)離這些潛伏在真實世界以下的東西呢。不,也許并不是空間的問題。
我將游戲從電腦里刪除,再將筆記本送回了兒子的臥室里。
兒子睡得香甜安穩(wěn),輕輕的鼾聲聽著就讓人心安。
我抱著大茶缸,轉(zhuǎn)身去陽臺吹風(fēng)。
夏夜的風(fēng),十風(fēng)清涼,靜怡的月,懶懶掛在天上,白日里喧囂的蟬鳴,此時也已悄然無聲。遙遠(yuǎn)的星河,曾來過多少游客,他們后來都走了么?還是被這個世界所誘惑,正努力破解著現(xiàn)實世界的規(guī)則......
天色總是明亮起來了,從太陽越過地平線的那一刻,我終于又覺得自己是安全的了。
自打從島上回來后,我只去了一次那個外表看起來黑店般的旅行社,是去送尾款的。
當(dāng)時旅行社里的老太太,依舊和藹可情,看到我后一臉欣慰,將我從頭到腳打量個遍,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以后再想去哪兒玩,會給我打最低折扣。
可今日再見......
領(lǐng)導(dǎo)又安排我送他去那個偏僻的情侶酒店,我在外面等著無聊,便又走進了那家旅行社。
老太太再見我,先是一臉驚異,隨即,換上了一臉輕蔑的笑意:“看來,明年的年假,你也只能再上島一次了。”
“我想帶著我的妻子一起去?!蔽一卮?。
老太太點頭:“也好,兩個人一起,有個伴。”
“不。”我思索著,搖了搖頭:“我想讓她代替我。”
老太太大笑:“你以為誰都有資格去做祭品的么?”
“那要如何?殺人么?”我壓低聲音。
“你想得也太簡單了?!崩咸珦u頭:“你走吧,別再來了?!?p> “那明年的島上之行?”
“會有人去接你的?!崩咸珖@息著:“還以為你能禁得住誘惑,是個平安到老的有福之人?!?p> 我苦笑:“我如今工作有被代替的風(fēng)險,生活上也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困境,壓力極大,每天焦頭爛額的活著,何來有福?”
“當(dāng)你想象不出自己是幸福狀態(tài)的時候,才是真正幸福的,當(dāng)你意識到了,那便是有事發(fā)生了。”老太太感慨:“每天焦頭爛額的工作,處理亂七八糟的人際關(guān)系,明里獻(xiàn)媚諂笑,暗里勾心斗角,傳傳這個的人的八卦,聊聊那個人的的隱私,不是很幸福嘛!”
“......”我覺得自己和這老太太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連反駁都懶了,轉(zhuǎn)身出門,回車上玩手機。
夏日的車?yán)铮苁菒灍?,我呆了一會兒便覺受不了,趁著自己中暑暈倒之前,跑到了附近的咖啡廳里邊吹空調(diào)邊等待。
這家沿街的小咖啡廳,距離那旅行社不遠(yuǎn),也是居民樓改的,雖然外表并不時尚,里面卻也還算溫馨。
有幾個小學(xué)生在做作業(yè),有些吵鬧,我將自己想要上前去教育他們好好學(xué)習(xí)的念頭掐滅,點了杯冰拿鐵,坐在窗邊,看窗外炎熱又冷清的街。
有人從街上路過,一個女人,身材不錯,將自己包裹得十分嚴(yán)密。
大夏天穿成這樣,不熱么?
我一邊看那女人,一邊聽身旁的小學(xué)生們吵鬧,其中一人說:“我同桌,雖然是班上第二漂亮的,可學(xué)習(xí)卻是第一好?!?p> 另一個說:“你同桌要是來我們班,那根本排不上號?!?p> 又一人不服:“我班班長學(xué)舞蹈的,腿能劈墻上!”
“......”我聽著有趣,現(xiàn)在的小學(xué)生整日里都想什么呢??!
窗外,那女人一直走到了賓館門口,然后左右看了看,推門走了進去。
難怪包裹得那么嚴(yán)實,想來是去約會的吧。我無聊的想著,突然,什么東西抓住了我的神經(jīng),那女人的背影好眼熟,我肯定是見過,我在哪里見過?
一旁的小學(xué)生思維跳躍得也是夠可以的,已經(jīng)由班上的女同學(xué),聊到出軌這么狗血的話題了。
一個說:“他們班體委,還跟蹤過人家,真是可怕?!?p> “又沒結(jié)婚,有什么可跟蹤的,不就是在一起寫作業(yè)么,我媽有一回啊......”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想起來那女人是誰了:經(jīng)理的妻子。
以前遇到她時,她都是一個氣質(zhì)高貴妝容精致的富太太形象,光彩照人,什么時候這么瘦了?還穿成這樣?變化好大......
不,不對,她為什么會進賓館?是跟蹤我車來的么?可我開車時沒見有車跟著啊,怎么回事?
對了,現(xiàn)在手機越來越高端,好像可以想辦法定位別人……會是這樣么?
我不自覺站起身,抓著手機想要給經(jīng)理打電話,可手機剛被點亮,我卻又放棄了。
做錯事,總歸是要有代價的。我?guī)椭e了這么多年,也是時候償還了。
既然我無法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別人,那別人的妻子,一樣不會容忍自己丈夫的心里有別人吧。將心比心,那女人若無殺心,便比我高尚。
我再次拿起冰咖啡,慢慢坐了下來。
身邊的小學(xué)生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齊齊向我看了過來,見無事發(fā)生,便又繼續(xù)歡快的交談起來,幾個作業(yè)本子攤在桌子上,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