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雁落云死魚般地躺在床上時響起敲門聲,她不想理睬。
外面的人不死心,又敲起來“雁娘子,醒了嗎?”
很好聽得聲音,雁落云砸砸嘴“誰?。俊?p> “我叫司雨傲,是祈鈺的朋友。我?guī)Я诵┏缘倪^來······我、可以進來嗎?”司雨傲朝里面張望著,看著一個人影過來。
“進來吧?!毖懵湓拼蜷_門,外面站著一位年輕男子,高高瘦瘦,而且聲如其人,雖然氣色不佳,面色蒼白,看起來十分柔弱,但誠摯的微笑讓人極易產(chǎn)生好感。
司雨傲也打量著開門人。那天只是匆匆一瞥,現(xiàn)在看來,這位雁娘子在雁北眾多姑娘、小姐里,雖然算不上美艷,也不至于像椿三說的那樣難看,恩,也算個清秀可人了。不過她此刻只穿著里衣,他轉(zhuǎn)過頭“雁娘子,你穿件外衣起來吧!”
雁落云看看自己,已經(jīng)穿了衣服還要穿什么啊,她朝屋里看,一旁的架子上掛著長衫,于是拿著穿,穿好后,司雨傲才進屋。
“祈鈺有事要忙,我便自告奮勇的帶了些吃的過來·········”司雨傲從食盒里拿出飯菜,放在桌上。
“祈鈺是誰?”雁落云完全是看在好吃的份上才去開門,剛才的羹湯已經(jīng)消化的差不多了,此時正是時候,于是毫不客氣的吃起來。
司雨傲愣住,“祈鈺,祈鈺是你夫人呀?”
“夫人?”
“嗯,你搶了他的花球,他便是你的夫人了!”司雨傲解釋,這位雁娘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哦,你說的是椿三吧!”提到花球,雁落云猜測,“他不是叫椿三嗎,怎么又叫祈鈺了?”。
司雨傲想到那是雁落云求救時的稱呼,難道她不知道祈鈺的名字?那這個事他要不要說呢,糾結(jié)半天,司雨傲想,還是由祈鈺告訴他妻主的好,于是順著雁落云的話說“是他,是椿三。呵呵。”
“他剛才送了吃的來了呀?!毖懵湓凄洁煲痪洌居臧谅牭胶?,脖子和耳朵立刻紅了,剛才那話是假的,因為昨天對祈鈺說的話,事后想想覺得對不起他,所以便想找雁落云聊一聊。還好她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又問道“你怎么叫我雁娘子,你們這兒一個人怎么這么多名字!還有,這兒是哪里??!”
司雨傲深吸一口氣,開始慢慢同她解釋?!斑@里是雁國,雁國女子成親后通稱為娘子,你姓雁,外人自然要稱你雁娘子的。這里是椿三在外購置的屋子,和風(fēng)雪閣只是一墻之隔。至于風(fēng)雪閣,就是昨晚你去的那個地方。這種地方在雁國統(tǒng)稱為相公館。風(fēng)雪閣是季晴開的相公館,是這里最紅的相公館,季晴和椿三也是朋友,我們?nèi)讼嘧R多年。對了,害你的公子已被季晴嚴懲,你別擔(dān)心?!?p> “害我的公子····”雁落云想起那個讓他喝酒的人:“哦對!就是那個人,就是他??!讓我喝酒,才發(fā)生了之后的事??!”。司雨傲的話,讓她找到一個出口,她嘆了口氣,自我安慰起來“酒后誤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嗯~又不是故意的····呵呵,不用放在心上的,呵呵?!闭f完心里頓時輕松起來。
司雨傲覺得對不起朋友的便是那句“你不會見死不救吧。”唉,花球?qū)びH本來就草率,自己居然讓他犧牲名節(jié)去救個什么都不記得的女人!作為朋友真的不應(yīng)該。祈鈺沒了守宮砂,若日后遇到良配怎么辦。他心中懊惱,此刻聽了雁落云的話,完全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不敢貿(mào)然開口,于是又說了幾句,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椿祈鈺買下小院子后不想被人打擾,所以對外沒有留門,反正他輕輕一躍就能進來,只開了一處偏門同季晴的風(fēng)雪閣相連,方便奕一送吃食。雁落云住進來,便找人在院墻上開了一個小門。
雁落云在這小院里住下,司雨傲擔(dān)心祈鈺,所以經(jīng)常帶些小吃,點心過來,然后和她說話,探探口風(fēng),揣測他們兩人后面如何發(fā)展。也多虧了司雨傲,雁落云才了解了現(xiàn)狀。
雁國是個女權(quán)至上的國家,女子在這個國家從事著相對輕松的工作,卻有著較高的收入,享受高的社會地位。正常家庭的男人都在家內(nèi)務(wù)教子,也有為了生活在外工作的男子,不但地位低下而且收入微薄。一個女人可以娶好幾位夫人,但為了保持青春靚麗,子嗣不多,只要生下個女兒延續(xù)香火,便會讓夫人喝下絕育藥,免了再受生育之苦。而這里的男子出生后,就會點上守宮砂,要是未婚的男子沒了守宮砂,那他的一生就算毀了,不但嫁不了人,而且還會被趕出家門,只能去從事繁重的勞作去養(yǎng)活自己,或者去參軍,但是當(dāng)兵之苦可想而知,有些不能受苦又稍有姿色的,香公館是他們最好的選擇。季晴的店里也有不少這樣的公子。
司雨傲跟她說到這個時特意提了幾句關(guān)于椿三的話?!澳侨账米约旱那灏拙攘搜隳镒?,我知道、你們的親事不是本意,但他的繡球砸中了你,在這雁北城里,你就是他的妻主了,他離開椿家,就只能跟著你。他這個人看起來痞氣不拘,但性格不是自身帶的,父母,家庭有著很大的影響。我與他從小相識,知道是個內(nèi)心善良的人,雁娘子!那日他愿意救你,你該明白他吧!椿三是我不多的朋友,我真心希望他能幸福。還希望雁娘子好好待他!”
于是雁亦云椿三的事,雁家的事。雁家的事司雨傲知無不言,但是椿三的事,只是簡單說了,所以她只知道椿家是開酒樓的,他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那天打他的是姨母,后來去的,是祖母。
在小院的一天是漫長的,雁落云白天偶爾出去逛逛,晚上四周都是燈火通明,充斥著歡聲笑語,直到深夜才安靜下來,到那個時候她才能睡著。
這晚,雁亦云依舊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喧鬧,她想起那天在雁宅發(fā)生的事,那個姨母一看就不是好人,祖母也不像會幫他的,他是如何在那樣的家里長大呢?一定十分不容易!她撇了撇嘴走到屋外,冷風(fēng)讓她打了個哆嗦。
在燈火的照映下,沒有月亮的星空也變得明亮。她在小院里繞起圈,自從那天后便再沒和椿三見過面,其實他每天都會來,但是····還是沒有想好如何面對吧,整件事,怪那個人公子,怪酒后錯事,千怪萬怪都怪不到救人的他身上。
“唉~”雁落云想到這個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調(diào)頭反向走起來。哎?說起來是他把我?guī)У竭@里來的,才發(fā)生了這個事,不對不對,事情不能這樣算,是我自己去湊的熱鬧呀。椿三的遭遇,司雨傲的話,雁落云越發(fā)覺得該對他負責(zé),可是這樣的自己能對誰負責(zé)呢?!澳銥槭裁匆没ㄇ蛟椅已剑∥覀冇植徽J識啊?!睙o奈的呻吟在小院里響起。
椿祈鈺拿著酒壺坐在風(fēng)雪閣的屋頂上,看著她繞來繞去,又發(fā)出如此嘆息,十分好奇她在想什么。那天后之后,也過了五六天,還在糾結(jié)什么呢,于是想下去逗逗她,結(jié)果她卻回屋了。
“唉~”他也狠狠的嘆了口氣,這個來路不明,失去記憶的小姑娘,讓自己心底有了期盼,他一口把壺中酒喝完,也回到小院,燭光搖曳,里面的人還沒睡,算了,酒喝完,我也該睡了。
第二天,椿三坐在風(fēng)雪閣的一間空屋里,看到雁落云剛從外面出來,手上還拿著個糖葫蘆,坐在樹下吃著,吃過隨手把剩下的放到樹下,然后晃著手,做著一些椿三從未看過的動作,像是練武的基本功似的,讓人忍俊不禁。椿三忍不住,從窗戶直接飛出去,落到她跟前。
雁落云被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嚇了一跳,看清是誰后立刻轉(zhuǎn)身就要走,被椿祈鈺一把拉住“你躲著我做什么!”他本想詢問,但此刻卻生氣了。雁亦云感覺到,小心翼翼地說“沒有啊,是你嚇到我了?!?p> “沒有嗎???”椿祈鈺步步逼近,她連連后退,最后退到樹干那里無處可逃?!澳愫退居臧亮牧撕芏喟。趺礇]話和我說嗎,我舍了清白救你,哼,早知道就該聽季晴的,隨便找個公子給你!”
“隨便找個公子給我????”還有這回事?雁落云不可置信“季晴說的?”
這個反應(yīng)還可以,椿祈鈺心里舒服了一些,“是啊,你居然忘恩負義,早知道就該這么辦了!”
“不是,我不是??!”雁落云喪氣的看著他,昨晚一直到了東方泛白才睡著,可惜依舊沒能作出什么決定“對不起,司雨傲說這個事關(guān)你的后半生??墒?,我現(xiàn)在這樣子,不知道和你說什么?”
“你是我妻主,有什么不能說的?!?p> “我們兩剛認識,就,就發(fā)生那樣的事,而且,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自己的事都怎么辦都不知道,讓我對你說什么呢?”雁落云掙扎著離開。
“十對夫妻,八個都是成親當(dāng)晚才見面,圓房也是遲早的事,你擔(dān)心以后,這兒是我的地方,我們就在這里生活,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贝黄礅暟醋∷?,推托的說辭又把心里的悶氣惹起來,口不擇言說出心底話。
聽了這些,雁落云停止掙扎,正視面前的男人,眼眶里蓄著淚水?!澳悴欢?,我,我是什么樣的人自己都不清楚。在這個地方,我拿什么對你負責(zé)???”
椿祈鈺第一次見到女人流淚,他慌張地松開手,聲音也低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成親了,現(xiàn)在就是,就是一體的,我不是要你負責(zé),我只是,我只是,我們不該現(xiàn)在這樣相處,你明白嗎?”
“司雨傲說,這里男人出嫁看妻?!毖懵湓崎_口已是哭腔,她把眼淚擦掉,深吸幾口氣接著說“你的姨母兇狠,祖母也那樣。我哪里能給你什么依靠。你拋花球時不能好好選一個嗎,砸我做什么!”
說了這么多,椿祈鈺意識到,雁落云對他有愧疚,而且似乎吃軟不吃硬,于是說道“椿家在雁北也算大戶,卻讓我花球選妻。你認為,那些過來搶花球的會是良配嗎?我未見過你,所以把花球給你,想著成親后好脫身,結(jié)果卻發(fā)生了這些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辦法全身而退了?!闭f著,他低頭轉(zhuǎn)身,一副失落寂寞的樣子。
雁落云得知的椿三把花球給她的原因,心里的一絲偏見消失殆盡,更加覺得他可憐,“對不起。”她緩緩開口。
椿祈鈺轉(zhuǎn)過身,紅著眼帶著笑的臉,像破碎了的瓷器片兒上完整的花朵,美艷孤獨?!澳愕念檻]我明白,但是一時半會兒也解決不了,呵呵,說個笑話,我們現(xiàn)在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p> 彼此唯一的親人?雁落云捂著胸口蹲下來放聲大哭,這么多天的煎熬都化成淚水全部流出來。
椿祈鈺過去抱住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你,暫且就做我小妻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