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邊際的混沌侵蝕著時天微,浮浮沉沉,沉沉浮浮。
忽明忽暗的星子閃爍,她化身為靈體在其中游蕩,仿佛置身母親的懷抱,溫暖且安寧,永遠都不愿意醒來。
“時天微……”
“時天微……”
幽幽的叫聲從宇宙深處如水波一樣蕩漾開,打擾了時天微的“清夢”,她下意識的皺眉,靈體也隨著星子閃爍:“是誰在叫我么?”
“時天微……”
“醒來吧……”
驀的一股巨力將她吸住,時天微一下從混沌的狀態(tài)中清醒。自上古秘境中搶奪飛升機緣未果,卻被暗算中了奇毒之后,她尋遍天下神醫(yī)皆束手無策,奇毒腐蝕著她的生命力,生死攸關(guān)之際她心一橫,決心在宗門禁地閉死關(guān)。
她感受著如今的靈體狀態(tài),暗自思忖:“這是閉關(guān)失敗了嗎?”
便是這電光火石的功夫,靈體猶如彗星,一往無前飛馳劃過寰宇,周遭的星子飛速的后退,而她裹挾著雷霆之勢往某一顆星上投去。
“噗……”一口殷紅的鮮血噴灑在石壁上,時天微吃痛捂住心口。甚至來不及思索,只感覺這身體猶如被蟲子啃噬干凈、在狂風中搖搖欲墜的樹葉,下一秒便將傾頹。
手指飛快的掐訣,殘影變幻。時天微一邊運行萬物化生訣的心法,一邊引導(dǎo)靈氣進入經(jīng)脈。奇經(jīng)八脈俱斷,心臟更是如同千瘡百孔的風箱。萬物化生訣乃是天階木系功法,由一衍三,生生不息。靈氣散向經(jīng)脈,使得疼痛減緩,縱使如此,也不過滴水之功。
這靈氣遠遠不夠,儲物袋中的靈石漸漸黯淡,時天微又把魔抓伸向了法寶。但凡法寶皆由天地靈物鑄造,自含靈氣。可世上這樣暴殄天物之人畢竟在少數(shù),便是時天微,若不是眼下情況危急,隨時都會挺不下去,也不出此下策。
洞府之外,天與冰原一色,皚皚白雪覆蓋山頭,四方靈氣被時天微抽取在此地匯聚成靈氣旋渦,夾雜著冰雪不停回旋。
眨眼,便是三月過。
時天微收功睜眼,吐出一口濁氣,終于穩(wěn)住了身體狀況,雖然仍是千瘡百孔,但已經(jīng)不危及性命,整個人這才松泛下來??粗鴿M地白灰,頓時開始心疼起靈石,在一堆廢料中挑挑揀揀,倒檢出了幾十塊極品靈石,雖然靈氣耗盡,但還余蘊神氣,溫養(yǎng)幾年應(yīng)該又能靈氣充盈。
而那些被耗盡靈氣的法寶,靈性早已隨著靈氣枯萎,全都變成凡物。
時天微看著身上的衣服,墨色重云紋羅裙。她依稀記得自己閉關(guān)之前,穿的是白衣。
手上的飄花玉鐲隨著時天微的動作而晃蕩,這玉鐲是她自小便帶著的,已經(jīng)陪了她千年。一手摩挲著玉鐲,時天微只覺得處處都透露著違和之感。
首先她是在徑云山閉的死關(guān),而不是在這樣的洞府。其次,她是中毒,毒如跗骨之蛆,并非是經(jīng)脈俱斷。
明明是全都不對!
時天微一揮手,面前憑空浮現(xiàn)一面水鏡,鏡子里的人狼狽不堪,嘴角還有殘余的血跡,這張臉,時天微并不是太陌生!
上古秘境現(xiàn)世,七宗三十六派頂尖的修士,但凡是沒有閉死關(guān)的老怪物,皆是參加了的。歷天瀾也是其中之一,和時天微同為合道期修士,只不過時天微尚且還在合道中期,而歷天瀾已經(jīng)合道大圓滿,只差一線機緣便可坐地飛升!
歷天瀾作為神宗的老祖宗,很少出現(xiàn)于人前,但時天微自開始修煉,便對這名字如雷貫耳。她十日筑基的時候,歷天瀾也十日筑基。她十年金丹,歷天瀾也十年金丹。她百歲結(jié)成元嬰,歷天瀾同樣在神宗開了結(jié)嬰大典。一直到三百歲化神,九百歲合道,歷天瀾緊隨其后。待進入合道,時天微的萬物化生訣也已經(jīng)修煉到了第八重巔峰,她閉關(guān)百年終于將萬物化生訣突破到第九重。由此修為開始落后于歷天瀾。但也多虧萬物化生訣到了第九重,她在秘境中哪怕身中奇毒,也一息尚存,生機始終被功法護著。
歷天瀾受傷之重,若非萬物化生訣溫養(yǎng)修復(fù)奇經(jīng)八脈,此時應(yīng)當已經(jīng)是尸骨一具。幸虧她轉(zhuǎn)醒的及時,縱然如此,想要恢復(fù)到鼎盛之時,亦是需要幾十年,亦或者上百年。
她如今在歷天瀾身體中蘇醒,是歷天瀾已經(jīng)隕落了嗎?
那她呢?肉身也已經(jīng)隕落了嗎?
那她的飄花鐲子怎么會跟隨著她,難道這還是一件寶物嗎?
時天微自己都覺得不靠譜,飄花玉鐲毫無靈氣波動,她已經(jīng)佩戴千年,若有神異應(yīng)當早就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念一想,天地異寶,不乏毫無靈氣波動的。也許這玉鐲也是其中一件,在她性命瀕危時救她一命。
時天微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何會在歷天瀾的身體中重生。但是她知道,若是神宗知曉歷天瀾已經(jīng)換了芯子,一定會懷疑是她動了手腳,將歷天瀾奪舍,到時候怕是不止神宗傾滿門之力想要殺她報仇,天下正道修士都會人人得而誅之。奪舍向來是修士禁忌,無人敢跨越雷池一步。但凡有觸及者,無一不是被打的灰飛煙滅。
她心中默默的能感覺到,歷天瀾很大概率已經(jīng)隕落,要不然,她也不能順暢的打開歷天瀾的儲物袋。
她放出神念,方圓百里渺無人煙。想來歷天瀾是尋了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閉關(guān)。她早年也聽聞過,神宗內(nèi)部侵軋嚴重。神宗面上稱為神宗,實際其余六宗皆視之為魔宗。行事全憑喜好,正邪難辨。功法邪異,實非正道。
時天微翻遍儲物袋也沒找到一身干凈的衣服,但此地不宜久留,她閉關(guān)之時引動天地靈氣盤旋,致如今四下靈氣稀薄,若是被神宗中人發(fā)現(xiàn)她在此處閉關(guān),就大事不妙。
破石壁而出,她收起門口的陣法,望向四下,完全迷失了方向。
雪原一望無際,銀裝素裹,與天相接,渾然一色。雪絮飄飄,漸落滿頭。
冰天雪地,空氣寒冽,連帶著北地的靈氣也帶了寒氣。
時天微自小生活在內(nèi)陸,哪里禁得住凍,這難得一見的雪原景致都來不及欣賞,不多時人就開始哆嗦起來。一咬牙,隨便選了個方向便飛去。
真是見鬼!
若她不是身受重傷,一步便可踏破虛空,如今她身體中靈氣稀薄,修為隱隱也只在筑基后期。
飛了整整三日,才看見了一個村落。
應(yīng)該是在神宗的大陣之中,村落冰雪全消,同內(nèi)陸那些普通的小鎮(zhèn)毫無二致炊煙裊裊,雞犬相聞。
老嫗正在門口的灶臺上炒菜,便感覺身前裹挾一陣寒氣。抬頭一看,一身黑裙的女子搓著雙手哈氣,面上帶著和善的笑意,往灶臺旁邊湊:“婆婆,能不能烤個火?!?p> 老嫗上下打量她,衣衫華麗整齊,面色卻是毫不掩蓋的的蒼白,不自覺的腳步往后挪動了一些,咳了兩聲,頭越發(fā)低了,在灶膛里柴火噼里啪啦聲中終于開口:“姑娘,我家柴火也不夠,你去別家看看吧?!?p> 時天微哪里不知道老嫗是怕惹禍上身,但她現(xiàn)在是在太冷了兼懶得動彈,還是笑嘻嘻的,挨著灶臺一步都不肯挪動:“不用特意升火,我就在灶臺旁邊烤會兒就行了?!?p> 老嫗看她的口氣強硬,不容置疑,猶猶豫豫的點頭:“那你烤那你烤?!钡椭^專注的盯著鍋里開始炒菜。
時天微得寸進尺,去院子里搬了個小馬扎過來,就坐在灶臺旁邊,試圖和老嫗搭話:“婆婆,這里是什么地方???”
老嫗低著頭:“這里是董家村?!?p> 時天微終于覺得手腳回暖:“最近的城池在哪里啊?”
老嫗抬手指了個方向:“這里是石城的郊外,自然離石城最近。走路半個時辰就能到?!?p> 石城雖然名字平平無奇,但實際是一座赫赫有名的城池。石城有連接著神宗與內(nèi)陸的傳送陣,是北地最大最繁華也是最邊界的城池。百萬年前七宗三十六派在石城抵御天魔,神宗太上老祖趁機敲詐勒索,傾神宗之力,在石城筑下防護陣法。時至今日,依然由神宗弟子修繕守護。
正是因為這歷史淵源,石城一直乃北地重要關(guān)卡。修真界更警惕著天魔卷土重來,更因石城緊鄰霜心雪原,雪原中天地靈材異獸奇珍,是歷練的好地方,人來人往貿(mào)易逐漸發(fā)達。
時天微也只在金丹的時候來過北地歷練,之后修為漸長,倒是不易出宗門了。
既然知道是在石城附近,那便好辦得多,她一時疲懶,也沒個目標,同老嫗搭話:“婆婆你家就你一個人嗎?”
老嫗飛快的抬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中底氣都足了起來:“我還有個兒子,如今在石城上工,瞧著天色也快回來了。”許是提起來孩子,老嫗的態(tài)度軟和了許多,同時天微多嘴:“我看小妹你年紀輕輕,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險,還是快些回家去吧!”
素以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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