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起欠債風波最終以幾個痞子賠付陳如意陳掌柜八十塊大洋作為醫(yī)藥費結束。
好事做到底。
怕幾個痞子再耍什么花樣,秋野干脆同豐年一起,跟著陳掌柜去把欠的饑荒還上。
陳掌柜也明白其中的關竅,不住的給秋野作揖致謝。
“秋老板,您這么幫我,您的恩德我陳某永銘于心!”
“陳掌柜有這份心,秋某心領了!”秋野撫額笑道,“但是給秋某供長生牌位這件事還是免了吧!”
她真受不起?。?p> 折騰到下午六點多,夕陽都西下了,秋野同豐年才從大煙館走出來,身后跟著張警長和被他舅打的臉腫的張麻子。
“秋老板,您慢走!”
張警長殷勤上前,名為送行,實則偷偷塞給秋野一個口袋。
“秋老板,一點心意,笑納,笑納!”
秋野掂了掂口袋,又打開一個角聞了聞味道。
是煙土。
這沉甸甸的手感,大概得有兩斤。
“張警長這禮,太厚了吧?!?p> 秋野笑著說道。
張麻子湊上前來,舔著臉笑嘻嘻的說道,“秋老板,我手底下的幾個崽子不懂規(guī)矩,冒犯了您老,這兩斤上好的海草,送給您老賠罪,您老用著好了,我這館子里頭有的是,只消派個人來知會一聲,自然有崽子給您送山上去!”
說完,張麻子又拍了拍巴掌,說道,“抬上來!”
幾個崽子抬著塊蓋著席子的破板子,跑了過來。
張麻子賠著笑說道,“秋老板,您看看這人您認不認得?”
張麻子示意其中一個崽子把破簾子掀開一角。
秋野把頭伸過去瞟了一眼。
只見下午還活蹦亂跳的瘦痞子,此時正一臉血污,歪著頭躺在板子上。
胸廓絲毫沒有起伏。
死了?
秋野只看了一眼便抬起頭來,正視著張警長那張笑臉,問道,“張警官,這是何意?。俊?p> 她打的是腿,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感染截肢,不至于喪命的。
“秋老板,我都聽手底下別的崽子說了,這猴崽子不老實,得罪您了!崽子該死,您留他一條狗命,這是給我張某人大大的面子!”
張警長笑嘻嘻的說完后,臉色驟變,一臉嚴肅的說道,“可我張某人眼里頭容不得沙子!”
隨后手一指瘦痞子的尸首,滿不在乎的說道,“這崽子是個晃門子!插了他,以儆效尤!”
秋野默然。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泥潭!
這是一個活著都艱難的飄搖時代!
一個警察署副署長,滿口黑話!
一群猖狂又冷漠的倀鬼們,將人命視作草芥!
一個小時前,還拖著條瘸腿的大活人,一轉眼就直挺挺、血呼啦的躺在門板子上!
瘦痞子雖然出言不遜,還想打她的主意,但罪不至死,她也不過是嚇唬嚇唬,打了他一條腿。
對待自己人都這樣狠毒,更別說對待手無寸鐵的百姓們。
秋野緊盯著沾滿血污的草席,沉默著。
“秋老板,秋老板!”
秋野抬起頭,正對上張警長笑呵呵的臉龐。
她敏銳的抓住了這個胖子眼底一閃而過的戲謔。
秋野瞬間清醒過來。
她來自和平年代,但并不代表她會軟弱。
在人的地方做人講人話,在鬼的地方做鬼說鬼話。
否則,在人的地方要抓鬼,在鬼的地方要吃人!
“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秋野笑吟吟的說道。
張警長同樣笑得一臉和善,擺著手說道,“秋老板貴人事多,走神也是難免的?!?p> “不知道張警長如何處置這尸首?”秋野饒有興趣的問道。
張警長愣住了。
等著看笑話的張麻子等人也愣住了。
“這......自然是派幾個崽子往亂葬崗子一扔。”
秋野一臉可惜了的表情。
“張警長,扔到亂葬崗子太可惜了!”
張警長順著話頭追問道,“那秋老板有何高見?”
秋野圍著草席子轉了一圈。
門板子上不斷有血滲出來,順著凹槽慢慢淌到地上。
秋野卻絲毫不在意,從兜里掏出手套戴上,親自掀開了席子。
一旁站著的張麻子嫌棄般的退了一步。
秋野仔細看著尸體的完整度。
雙下肢完整。
右手殘缺。
左手缺了無名指和小指。
軀干完整。
頸部一片血肉模糊。
顱骨完整。
看來,是被人砍了手,又抹了脖子。
秋野心中有了個計較。
抬頭正看到張警長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秋野直視著張警長的目光,咧著嘴笑了一下。
這一笑,笑得張警長汗毛都立起來了。
秋野站起身來,摘掉了手套,隨意扔在地上。
“這樣吧,張警長,左右都是扔死人堆里,不如給我,怎么樣?”
“這么新鮮健康的尸體,嘖嘖嘖,不多見啊!”
張麻子沒忍住,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秋野一臉莫名其妙的回過頭,說道,“當然是先把內臟都掏出來,放藥水里泡起來!”
“再把剩下的空殼子用我那特制的藥水浸泡,泡到他身上的腐肉全都掉干凈,留下新鮮的骨架子,撈出來,剃掉筋膜,把剩下的干凈骨頭用鐵絲連起來,掛在我的廠子里頭?。 ?p> 秋野嘖嘖嘴,補充道,“就是缺了個右手,左手還缺倆指頭骨,不完整啊!”
隨后轉過頭來,咧著嘴笑著說道,“張警長,右手你扔哪了?要是能找到一并送給秋某,就再好不過了!”
話音落下,在場一片寂靜。
張警長瞪圓了眼睛,張麻子手微微哆嗦。
舅甥倆后脊梁都出了一層冷汗。
幾個煙鬼一臉饕足的走出館子,見有熱鬧瞧,偷偷的躲在人后。
此時幾人早就嚇得面色發(fā)白,腿肚子轉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