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空山深處的茅屋前,在一個斜陽殘照之后,夜幕降臨之前的時刻,來了一個陌生人,屋內(nèi)有一個衣著儒雅道貌岸然的文士在撫琴低彈。琴聲悠揚婉轉(zhuǎn),一如那夏日的溪流,讓人精神煥發(fā)。
“你是誰?”
“我是林陌寒!”
“你從哪里來?”
“從地底下來?!?p> “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我來找一種花,叫兩生花?!?p> “我這里沒有兩生花?!?p> “我知道,但天底下或許除了你就沒人知道兩生花的線索了?!?p> “你為什么如此肯定我知道?”
“因為你有兩雙眼睛?!?p>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p> “我想你會幫我的。”
“我為什么要幫你?”
“因為你的褲襠濕得很徹底?!?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士大笑不已,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出了門外。陌生人依舊立在門口。天色已經(jīng)黑了,耳畔傳來颯颯的風聲。
“姑娘真是性情中人,說話竟是如此徹底,看來你這忙我不得不幫了。”
“大師莫怪,小女此次前來,除了拜訪前輩外,還要去見一個人,不然現(xiàn)在就把我給你,我也是愿意的?!?p> “姑娘請坐吧!不知我該如何幫你呢?”
姑娘走了進來,原本就灰暗的煤油燈光閃了一下,似乎是在歡迎這遠來的客人。
林陌寒在文士對面坐下了。
文士,中土人也,道號玄塵是也。
“兩生花究竟是什么花?”
“你來找它卻不知道它?”
“我也是聽別人說了才來找你的,據(jù)說它可以還魂,所以我就來了?!?p> “兩生花,是天圣子《御花鑒》中的奇花,形似牡丹,常見于天下奇寒之處。”
“多謝了?!?p> 林陌寒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只留下一道殘影,一縷體香。
玄塵的心現(xiàn)在跳得很快很快,比直面她的時候還快。
世間竟還有如此絕物:丹鳳眼,柳葉眉,面如桃花,雙眼直攝人魂魄,鼻梁高挑,雙腮微紅,嘴唇薄如蟬翼,肌膚吹彈可破。發(fā)髻上插著一只碧玉簪,簪上刻著一朵梅花。一襲白衣,透著絲絲寒意。
“不知她何時能再回來呢?”
玄塵只能獨自惆悵了,不只為女人惆悵,還為自己惆悵。想當年,他正是名揚天下的時候,突然就消失了,這么多年來,一直隱逸在這西空山深處,沒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找來,看來這天下是要變天了。
當日,玄塵在小院內(nèi)徘徊了很久,月光灑在庭院里,灑在樹上,灑在玄塵的身上。他又想起了當年師父的話語。
玄塵師從靈虛子前輩,這靈虛子前輩,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當年,他憑一己之力與天神一戰(zhàn),大戰(zhàn)了七天七夜,從旭日東升戰(zhàn)到日落西山,又從日落西山戰(zhàn)到旭日東升,真可謂神之一戰(zhàn)了。只可惜后來終究是天神勝了一招,天之驕子靈虛子就此隕落西空山。靈虛子與天神一戰(zhàn)之前,把自己唯一的徒兒玄塵子叫到了身邊,將自己違逆天道學得的功法——紫微決,教給了玄塵子。紫微決是一種看字法訣,原本并沒有什么特別,但它卻可以幫助主人打開天眼,天眼一開,天下的天書功法就手到擒來了。不過,這門法訣天下本無人知,卻沒想到今日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道出,這就不得不讓玄塵子震驚了。
那一晚,天寒,天有流火,主西。玄塵子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空飄起了雪花。雪花紛紛揚揚落下,接連下了好幾天,大地一片銀裝素裹。空山一片寂靜,玄塵子也在屋內(nèi)呆了幾天,門外齊腰深的雪不容他出門。這又是一個反常的年頭。九月下雪,玄塵子之前也就見過一次,就是在師父與天神決戰(zhàn)前的那一年的秋天,原本萬里無云的天空突然間就下起了雪花。那一次的雪也下得很大,很大,師徒二人在屋里呆了整整一個月。
在第一次見面之后的第七天,那天,雪后初晴。還是一個天色已晚的時刻,林陌寒又找到了玄塵,這次她直接走進了小屋。那時玄塵正坐在桌前,翻看著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書籍,他的面前放著一個精致的茶壺。橘黃色的煤油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林陌寒走進來沒有說話,脫下外套,徑直撲進玄塵懷里:她的唇緊緊的壓在他的唇上,磨煉著他的唇,接著他將她壓在了身下,一番云雨,直至大汗淋漓。那一晚,煤油燈亮了一夜。完事之后,她躺在他的肩上,玄塵撫摸著她的秀發(fā),問她:
“你和天神究竟是什么關系?”
“他是我的朋友?!?p> “那你找兩生花又是為何?”
“我想去救一個人,他是我的未婚夫?!?p> “你很愛他?”
“是的,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
“他死了嗎?”
原來兩生花是一種將人的身體與魂魄融合的道法,從而獲得第二次生命,這本是天書中的法門,不知她又是從哪里知道的。
林陌寒沒有回答,此刻她已沉沉睡去。窗外寂靜無聲,玄塵也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玄塵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林陌寒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
后來,不知過了多少天,或許是十天,或許是半個月,林陌寒又來了一次,她向他詢問了兩生花的用法。又過了一兩個月,她又來了。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庭院里的桃花開了,粉紅的一片。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找你了。”
“兩生花找到了嗎?”
“找到了?!?p> “那你好好的走吧!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你就是另外一個人了?!?p> 林陌寒沉默不語。
一陣春風吹過,片片桃花落下,落在了她的秀發(fā)上,落在她的香肩上。她輕輕的抬起了手,挽住他的脖頸,深深的吻在一起。時間在那一刻仿佛靜止。他們足足吻了十分鐘,桃花落在了他們的身上,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她取下頭上的發(fā)簪,那是一只碧玉簪,簪上刻著一朵梅花。
“這次幸有你幫忙,你的恩我無以為報,這只玉簪你收下吧!”說完就走了。
她走了。
她的身影逐漸模糊在桃花林中。
天空忽然傳來一聲轟鳴的雷聲,天空烏云密布,大有風雨欲來之勢。玄塵正夢到傷感離別時,突然就嚇了一跳,醒了過來,方知原來這只是一個夢。玄塵站起身來,走出了門外,看著遠處墨色重重的天空,雷鳴聲縈繞在耳畔,一陣陣涼風吹來,讓一個初醒之人感到神清氣爽。玄塵關上了門,走進了屋內(nèi),嘆息道:起風了,天要變了。預知這山野之人何出此言,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