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上人離開機場后,一副乖員工的模樣上了高速。才過了十分鐘,我就被追尾后又撞在了護欄上。如果這倆車真事姜衛(wèi)國的媳婦,一定是偷情被發(fā)現(xiàn)后遭到了鞭笞。我只是被方向盤撞得胸疼,而車上的客戶頭撞在了車窗上,腦殼破了,還傷及到了大腦,從此成了傻子。追上我的車拉著市招商局的局長,下了飛機去趕市里的一個會,局長大人的半截身子都捅出了車窗,不知道是車窗的玻璃質(zhì)量差,還是他的頭硬,頭居然沒多大事,可腰椎毀了,落了個半癱,而那個司機和我一樣,也居然沒大的損傷。
這怎么看都是一件很倒霉的事,但最先到場的是120的人,在草草檢查我時,面對著我我沮喪和恐懼,從幸運的角度端正我的認識。什么我算不上倒霉的,車上坐的人才倒霉;什么經(jīng)常倒霉的人也許只是倒個小霉,就像經(jīng)常病病歪歪的人總不得致命的病一般;什么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等等,我認可了這些說法。似乎倒霉大神針對是那個客戶和招商局長,我還真的算不上有多倒霉,可倒霉大神終究還是沒放過我。
我在醫(yī)院時,包括江露在內(nèi)的運銷公司領(lǐng)導(dǎo)們在深切關(guān)注那個客戶的同時,順便看望了我,我又不能不敘述整個過程,當然順手使用了120人們給我端正了的認識,并且自作主張地一直表現(xiàn)著劫后余生的喜悅表情。這當然算不上個事,問題總是出在有些人那里,很多時候,我都對所謂的有些人很無奈,他們把我的態(tài)度給形容成了幸災(zāi)樂禍,甚至是眉飛色舞等等。我也有一副怕死怕殘的肉身,對因我而殘的客戶一再表示著我最深刻的道歉、愧疚和遺憾,答應(yīng)愿意承擔相應(yīng)的責任,而且是真誠的,不是某些機關(guān)發(fā)的文件。何況,我還是被追尾的。
這件事的處理后來就很難了,因為牽扯了兩地三方的人,兩個重傷者一個是老板,一個是局長,按照以往的習慣,該是錢出頭露面了。但是,這次,大家都不談錢,錢好像不是問題,問題也不是錢??刹徽勫X又談什么呢?我就是個小貨司機,就算把我千刀萬剮,也填不平他們心中的傷痕累累的壕溝,三方會談嘗試著用了很多辦法,也包括老板的家屬執(zhí)意要用法律手段,但這些都沒有結(jié)果,連面對面商談解決問題的人也一時弄不清自己的目標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不是錢的問題還得用錢解決,至于錢的數(shù)量,這好像也是秘密,甚至連我這個最重要的當事人都不知道,也與我無關(guān)。
雖然我是當事人,但我沒受處罰,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也是事故報告認可的。受處罰的是姜衛(wèi)國,處罰他的理由是在不該喝酒的崗位上、在不該喝酒的時間段喝酒,間接導(dǎo)致了嚴重后果,處罰他的方式是罰款。我在被端正了認識后,固執(zhí)地認為他是和幸運大神有契約的,在倒霉的事要發(fā)生時,幸運大神給了他最明顯的暗示,并且成功阻止了他在倒霉的時間出現(xiàn)在倒霉的地點。姜衛(wèi)國卻不這么看,他認為自己是很無辜很倒霉。理由是:一、就像經(jīng)理們一樣,喝酒是工作需要,而且當天喝酒也是運銷公司副經(jīng)理執(zhí)意讓他喝的;二、他的車是江副總經(jīng)理派出去的,跟他沒關(guān)系。三、他的車出事了,但是車既不是他個人的,也不是他開的。細想一下,我也完全同意他的這三條。
而我有一點我不同意他。當時他的車上有一件白襯衣,是奧特萊斯打折的奢侈品,在出事的時候,我拿這件白襯衣在120到來之前做繃帶用在客戶頭上。他后來婉轉(zhuǎn)地告訴我,那件襯衣不是他本人的,是一個領(lǐng)導(dǎo)前一天才買的,忘下車時忘了拿。我問他值多少錢,伸出一個指頭,我摔給了他一千,這也是我出事的前一天才贏的。他拿著錢,試圖用大把的解釋把自己的無奈。我給他說:“喝點水吧?!?p> 撞車這件事——不,這么說不對,應(yīng)該是我開的車被撞這件事,我并不想多嘮叨,因為這種倒霉的事對我來說,就像隔三岔五都能看得著得陰天,實在是稀松平常。之所以提及,是因為如果我不說的話,后面我的事就顯得沒有來由。其實,沒有來由的事包括我在內(nèi)的人們也是經(jīng)常去做去說的,但我總是把大多數(shù)人的智力定義在和我相當?shù)某潭龋J為我不說,人們也許會不明白。
我又不能不想自己下一步該做什么了,或者公司又要怎樣安排我。因為車暫時肯定是不能開了,雖然沒有誰說不讓我開,但是,大家都忌諱!我該干嗎去?這不只是我的問題,也是陳麗容的問題,還是運銷公司經(jīng)理們的問題。
我經(jīng)常說,我還沒給自己樹立一個遠大的理想,看不到遠方的路。在我看來,人們都是在成功了以后,才吹噓自己在還不懂事時就有了理想,然后是如何在理想的指引下勤奮努力,三更燈火五更雞的。我敢肯定,說這些的人是百分之百的騙子,他們夸大了成功的難度,讓后來者望而卻步,形不成競爭和挑戰(zhàn)。在我看來,人們少不更事的理想,不是在年長以后尷尬得難于去回憶,就是順著傷仲永的大道連彎都不用拐地筆直向前。成功只是決定人命運的某個大神的一時疏忽或者是喝醉了而已。
我想,如果非要追一番我的理想的話,記得最清晰的是曾有過一個想法,這個想法中有一個地方,有幾個人,至于那個地方在那里,那幾個人時誰,想下去的時候就模糊了。算了,理想畢竟是理想中的事,看看眼前,也許做一株簡單的草更現(xiàn)實一點,別的草幻想著成為參天大樹那是它們的事,我這棵草只希望春發(fā)夏綠,秋黃冬枯,完成一個輪回,期間若有不幸,也寧可被牛羊一口吞了,也不要每天在它們路過的時候,都要刻意或者無意地踩上我?guī)啄_。
陳麗容說我不像一株草,只是一塊貧瘠的鹽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