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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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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滴響 早安賣菜人 2289 2021-08-21 20:43:00

  在這場報復性戰(zhàn)爭未正式交火前,一切都是按照我們的計劃在進行,一派陽光燦爛,一條幾近筆直的路通向遠處,在路的盡頭,插著一塊碩大的路標,上面用各種語言寫著“勝利”,熠熠生輝,光彩奪目,似乎是在灑脫地等待著我們和它的合影。

  我,王明海,還有他的兩個死黨同學闊步向前。

  戰(zhàn)爭的前奏總是吃飯。這個道理,也是古人留給我們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先有鴻門宴,才有四面楚歌,先有青梅煮酒,才有火燒赤壁。冶金系統(tǒng)那個公司的經(jīng)理叫盛剛,辦公地在成都,但他總是在PZH,像是那里有一根繩子把他給牽著,使得他回成都的承諾一拖再拖。又過了兩周后,我們終于對短期在成都見到他感到絕望,于是,追到了PZH,在金沙江邊的金雅仙居酒店打響了第一槍。

  盛剛四十多歲,已經(jīng)開始微微發(fā)福,不過在他勻稱的身材遮掩下,脂肪表現(xiàn)得不夠搶眼,頭發(fā)油光可鑒,臉很干凈,連胡子茬也沒有,從上到下,儀態(tài)和衣著給人的感覺只有一個詞——舒展。在他以這樣的面目出現(xiàn)后,大約是我的大神又睡醒了,給了我一個糟糕的暗示。相比之下,我心底里總是比較認同那些不修邊幅者,固執(zhí)地認為他們和我的距離似乎更近一些。還有,他一開始就釋放出的表情,清晰地告訴我們結果早已注定,而他又不得不花費時間和精力來配合演出。只要他的臉有空,就搬出來這個表情,讓我覺得在我和他之間,有一個透明的隔斷,我能看見他,卻無法觸及。不過,我們追到PZH的行為讓他大為感動,他盡力用行動真誠地實踐“生意不成情意在”的俗語。

  如果真的是槍對槍炮對炮的戰(zhàn)爭,過程大約是這樣——我們有充足的彈藥,還有各種近乎完美的戰(zhàn)術計劃,就在我們要把那些彈藥按計劃傾泄時,我們的敵人拿著他們部隊的布防圖,完整的作戰(zhàn)計劃等等,毫無保留地交給我們。我們只要眼神隨意掃過,便知道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下去,丟盔卸甲便是注定的,更難堪的是不管我們怎么修改計劃,也無法改變結果。

  但是,這也同樣是一出戲,厚重的大幕已經(jīng)徐徐拉開,導演演員攝像場記等等已各就其位,不管演出中會遇到什么,結果如何,還是要按照劇本走下去。據(jù)說,奇跡之所以能成為奇跡,就是追逐不可能中存在著點滴可能。

  按照劇本,我們進入了陣地中各自的位置,當然,期間還有不少的爭執(zhí)和推讓,這也都在劇本許可的范圍內。然而,接下來,一切都就和劇本無關了。

  盛剛不大吃飯,他自稱是在減肥,再不減的話,他會變得連自個的親媽都不敢認,三年前,他只有六十八公斤,一個不小心,就長了十公斤,最近好容易才掉下了幾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反彈回去,前功盡棄。他的話沒有一絲的造作的痕跡,真誠無比,渾然天成,無懈可擊。

  我盡力用他說話的方式,提出一些假設性的觀點,在用心拉近我和他之間距離的同時,尋找可能存在的裂縫。比如:可能個別的破例造成的影響是可以忽略的;再比如:人和人之間有著個體差異,一個人的毒藥卻是另一個人的佳肴。

  我這么賣力表演的時候,他像一個非常合格的觀眾,總是點著頭,多數(shù)時候還配合著笑容,他的笑容也做到了點到即止,依然不給機會,不留破綻。

  他不多喝酒,為自己限定了三杯。他再三強調自己之前因為喝酒,導致了體重增加,三高癥狀明顯等等,我們還真無法勉強他。在說服別人這件事上,我深感自己的無能,很想給自己一通老拳,似乎王明海也就只比我強一點點。有那么一會兒,我想起了江露,如果她在場的話,可能場面上會是另一番光景。

  盛剛總是很認真地聽著我們的話,回答也同樣認真。

  我和王明海所有的話,歸結起來,就是讓他把跟耀華談好的合同放棄,轉而跟我們簽,并幾乎明示少不了他個人的好處。他全部的話也只有一個主題——和耀華合同雖然還沒簽,但條款都談好了,也都報給了上級,這是不能隨意更改的,拋開這是慣例不說,就說他自己,在國企已經(jīng)干了十多年,馬上就要自己出去干,最后的這段足跡,一定要行端影直,堂堂正正,絕不能授人以柄,被人戳脊梁。

  他每隔上一陣都會感嘆上一句:“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啊?!?p>  我在想,既然都要自己出去干了,有些事還真就有理由可以放縱或者任性一下的,至于足跡,終究會被別人的足跡完全覆蓋。這些想法沒待出口,我發(fā)現(xiàn)他的神情就已經(jīng)在告訴我——他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也是一個有自己原則的人。我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在閑得慌的時候,總喜歡原則,而面對一些難處時,腦袋里首先會提示尋找原則的漏洞。

  后來,他總是把話題引到創(chuàng)業(yè)上。他覺得十多年在國企的經(jīng)歷,給了他一座寶藏,他需要在以后的歲月中把它們挖掘出來,要不然,真的就是浪費的,不管任何時候,任何時代,浪費都是可恥的。

  我不止一次暗示他創(chuàng)業(yè)也需要資金,他裝作不明白我的暗示,繼續(xù)描繪創(chuàng)業(yè)藍圖,我不小心被帶到了他的幻境中,其間不似我們的時代,是一種過去和未來的契合,是一個王國,作為國王的盛剛低調到無人知曉。

  他說得很認真,但我總是懷疑他是語言上的偉哥,行動上的痿哥。至少,我覺得他是以此來抵御我們的糾纏。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不是嗎?大概他也看出了我的懷疑,于是再次強調了他創(chuàng)業(yè)的決心。

  這第一槍打脫了靶,雖然飯吃得還算愉快,但是,不解決問題的飯局更像是自欺欺人的騙局。

  王明海和我眼神的交匯后,我就知道他要放手最后一搏,在離開酒店時,王明海在暗處拿出一張銀行卡塞給盛剛,可盛剛很從容的婉拒了。沒有言語,沒有過分的動作,既不尷尬,也不張揚。

  戰(zhàn)爭的第一個回合,我們輸了,輸?shù)絹G盔卸甲,都沒有了再組織有效的反擊的想法。事實上,如果這真的是戰(zhàn)爭的話,從開始到結束也就只有一個回合。

  看著盛剛的車走遠,王明海說要打電話取消定的歌廳包間,他在電話就要打出去的時候,忽然停下來看我,我知道,這種預定若不去的話,并不需要取消,我明白了他眼神的含意,我說:“別打了,咱們自個玩去。”

  “就是,輸陣不輸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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