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惱人的涕淚
程穎已經(jīng)改了主意,她一時一刻都不能在這里呆下去:“我…我在書店里忙的有些晚,得住在店里,怕你明日等我,知道你在這里,所以,趕來跟你說一聲?!?p> “你住哪里?”
“天一閣,那里有我的房間。”
“可你要和王爺也說一聲,不然他要尋你,我可做不得主?!?p> 程穎看了眼施瀾生,嗤笑:“你覺得他會在乎我今日在哪里過夜?”
付東進跟著她出來:“那我送你去?!?p> “不必了。書店里的人還在外頭等我,正是他送我過來的。你公務(wù)在身,不必跟著我?!闭f著急急出了院子。
說實話,她無處可去。她認(rèn)為孟公子肯定是走了,她也不想回天一閣。今晚在哪里過夜似乎不重要了,就在街上走到天明或許也不錯。
出了東來樓,她才發(fā)覺自己身上還披著孟公子的斗篷。而孟公子還立在東來樓門外。
“公子怎么還沒走?”
“等你?!?p> “等我?您怎么知道我會出來?”
“以你的性子,就會?!?p> 夜如水,兩人默默地走著。程穎低著頭,試圖讓眼淚直接從眼睛里落在地下,以免留下淚痕。不知怎么地,她心里很委屈,就是想哭。
孟公子,一聲不吭地陪她走著,任由她發(fā)出鼻涕抽抽的聲音。每到天涼的時候,她一哭,必定要帶出鼻涕來,此時既忍不住眼淚,更要緊地是忍不住鼻涕。
她很尷尬,她看行荔她們都是要帶帕子的。女子天生都要帶帕子的,為何她這個蠢貨總是不知道帶上。此時,更覺得自己蠢笨愚鈍丑陋不堪,干脆一屁股坐在一邊的門店石階上,埋頭哭了起來。
孟公子掏出手絹,拍了拍她的肩:“拿去擦擦,別把我的斗篷弄臟了。”
好不容易回了天一閣,給她的房間被褥都是嶄新干凈的,但她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第一次感覺到孤寂無所托。
這種孤寂感在她一個人在荷葉村的時候,都未曾有過。
就像一個活在黑夜中的人,第一次被陽光照耀到了身上,終于感受過溫暖的感覺,然后又被人奪去了。
這幾日,她借個辦萃文會的理由,在天一閣住下了。她本無失眠的毛病,可現(xiàn)在有了,具體什么時候開始的,記不清了,反正就是遇見了施瀾生之后。
奇怪的是,在天一閣這幾夜,不管怎么清醒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地,她又能睡死過去,一覺到天亮。
隱隱的她心里覺得有人守在他身邊,讓她感到異常的踏實溫暖。雖然看不清他的樣子,朦朧的輪廓是有的。她想張口叫,也知道該叫啥,吭嘰了半日,嘴巴張著,又發(fā)不出聲。
萃文會如期在如淑樓召開,孟公子包下了整個如淑樓。報了名的,沒報名的都來湊熱鬧。云湖城官方和富商都很少舉辦活動,人們平日生活極度無趣,所以,把如淑樓擠了個水泄不通。
孟公子端坐其中,城里人才知道這天一閣的老板居然是個如此俊朗的年輕公子。
公子先出了第一道題,不拘詩詞歌賦,只要是贊美留地任何一處風(fēng)光的。取了前六人,各賞了銀子。第二道是策論如何改進留地民風(fēng)的,取了前三人。
程穎看了他們的大作,雖然大部分不至于百分的好,但在短時間內(nèi)寫成這樣已值得折服。
兩輪皆為第一名的人才,叫做張萬里,此人文章嚴(yán)謹(jǐn),論述有力,學(xué)識淵博,思考深入,在眾人的羨慕聲中,得了整整五百兩銀子。
這一戰(zhàn),天一閣的名號從此在云湖城徹底打開。
萃文會盛大收場之時,付東進進了如淑樓。程穎不由起身,卻不是來找她的,直接沖孟公子去了:“我們家王爺一直對孟公子很是欣賞,特在芙蓉園設(shè)宴招待孟公子,孟公子麻煩走一遭吧?!?p> 趙葉明警覺地?fù)踉诠忧懊?。孟公子卻輕松笑著:“你們家王爺很沉得住氣,這頓飯我等候多時了?!?p> “那,請吧!”付東進作出請的手勢。程穎有些著急,對著付東進使眼色,想知道演的哪出。
付東進朝她頗為嚴(yán)肅地說:“你也隨我走吧。”
孟公子上了自己的馬車,朝程穎伸了伸手。付東進卻用眼光狠狠地看向程穎。程穎自覺離開王府也沒有跟任何人事先有聲招呼,特別是一直教她武功的付東進,很是理虧。所以也不敢上馬車,乖乖地跟著付東進一道走在后面。
“郡王找孟公子做什么?”
“王爺?shù)氖?,我做下人的不猜測。”
到了芙蓉園,付東進攔住了程穎:“王爺要和孟公子單獨談?wù)劊鯛斪屇汶S我回府?!?p> 施瀾生擺開身子坐在椅子上,見孟照淵進來,指了指對面:“坐?!?p> “孟公子好生沉穩(wěn),像個開書店的樣子?!?p> “郡王更是沉穩(wěn),我原以為一個月前你就該找我了。”
“你很自信?!?p> “我是對郡王的處境很了解?!?p> “那你認(rèn)為我是什么處境?”
孟照淵微笑,將桌上的一顆栗子丟進了一邊的火盆里:“希望它能撐到我們交談結(jié)束?!?p> 施瀾生說道:“那你坐遠(yuǎn)著,不知會崩著誰?!?p> 火炭發(fā)出輕微的聲音,兩人交談的聲音也逐漸降低。足足談了一個時辰。
孟照淵告辭時,施瀾生看似隨意問一句:“我府中的人用的可順手?”
孟照淵不回頭答道:“聽她說,她不是你府中的人?!?p> 程穎在院子里等施瀾生回來,已經(jīng)等到不耐煩,付東進也走開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在猶豫要不要回天一閣,但想著郡王既然點名要找她,還是等等比較妥當(dāng)。
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
付東進對她最近的行為不十分滿意,讓她舞了一陣劍:“你最近的功課可是落下了。我再教你一式,你可要多練練。”
程穎感激點頭。吃過早飯,施瀾生終于來找她,他略顯憔悴,或許又是經(jīng)過一個紙醉金迷的夜晚,程穎心想。
“你為何搬出去???甚至一個招呼都不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