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父與子
程穎已下娘子詔廣布天下,讓乞活軍民接受午王施瀾生的領(lǐng)導(dǎo)。一來,李娘子的命令眾人皆尊。二來,這些年,午乞兩地民間交往密切,對午王的施政比較了解,并無多少排斥之心。
施瀾生不肯接受程穎死亡的事實,更不肯將程穎下葬,將她放置于冰棺里。他說程穎不是常人,平時是性子烈了點,等到她氣消了,還是能活過來的,他要做的就是遍地尋找名醫(yī)。在沒有找到這樣一個神醫(yī)之前,誰也不能給她下葬。
天下安定在即,需要他的主持??伤耆?,除了日日呆在程穎邊上,看著她,同她說話,其他什么都不做。
芙蓉送來消息,說在春城還有程穎留給他的重要東西,需要施瀾生親自來取。并且送來兩個大匣子。
一個裝著的是施瀾生這些年給程穎的去信,程穎一封都沒回過。一個裝著的是程穎從未寄出的回信。
原來,雖然程穎口中說他的信件輕浮不堪,但每一封心她都有認真回過。
施瀾生一封封看過,程穎從未拋棄過他,從未一分一毫地減輕對他的愛。她在外人面前那般的強悍無敵,可夜深人靜之時、飽受病痛之時,仍舊只是深深思念他的女子。
他跪在冰棺前,崩潰大哭。
近一年的信里,她每封都在對他交代后事。希望在她死后,不必消沉,承擔(dān)起安治天下的責(zé)任。別忘了當(dāng)年他從留地出發(fā)時的雄心壯志。
最后一封寫道:“瀾生,明日我便將見你最后一眼,很抱歉,我無法再提筆寫字,讓芙蓉代書?!?p> “從留地相識,到以身相許、以命相搏,恍惚已過半身?;厥淄?,若能從來,我依舊選擇與你出走。你不必悲傷,十余年來,我們毫無保留地愛過、恨過,情感消耗極致,已無遺憾。這封信,我不想再和你說大義大道。人之將死,便喜歡聽些死后有魂的說法。瀾生,若是死后有魂,我必定不去投胎,日日圍繞你的身邊。你知道我心眼小,愛吃醋。所以即便你即將坐擁天下,也不要留戀后宮,我不許!”
“更不要日日以淚洗面、長吁短嘆,不像是我愛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施瀾生。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我的魂靈呢?我們做個見證吧。若我有魂靈在你身邊,必定知道你在讀信件。那么此時輕看向身邊的燭火,如果它在閃動,那便是我同你說話呢?!?p> 施瀾生趕緊看向一邊的燭火,跑過去,瞧著它。果真~或是眼花~它突然跳動了起來。
施瀾生大喜過望,拉著程穎的手:“阿穎,你沒有離開我是不是,是不是?”
信件最后一段:“去吧,春城里有一個人重要的人在等著你。好好養(yǎng)活他長大,承續(xù)我們想要的未來!”
春城議事殿外,付東進等侍衛(wèi)引著施瀾生拾步走進。只見遠處芙蓉和一個小男孩坐在殿里正中的座位上。
付東進斥道:“黃芙蓉,那是你該坐的位置嗎?”
芙蓉寵溺地看著男孩,拍了拍他的手:“這位置我做不得,但他坐得!”
“這是誰家孩子,怎么能做國君之位?!?p> 芙蓉起身,這孩子完全地展現(xiàn)在兩人面前。一團粉乎乎的孩子,不過三歲左右,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們,沒有半點膽怯。
付東進呆住了,回頭對施瀾生道:“國君,這孩子!他…”
施瀾生渙散的眼神好似忽然被喚醒,他急步走到跟前。那孩子雖說還是個幼兒,但和他長相極為相似。
施瀾生抑制住激動,蹲下來,輕聲問他:“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
“我三歲了,不過我沒有名字,只有小名。母親叫我承兒。她說,按照午國的規(guī)矩,名字應(yīng)由父親給我取,所以我現(xiàn)在只能叫做承兒,等我再長大些,我的父親就會來找我,給我一個名字?!?p> 施瀾生顫抖著聲音:“你母親是誰?”
“程穎,大家都叫她李娘子。”
孩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角:“你為什么要流淚,母親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他說我的父親,就是一名男子漢,是個戰(zhàn)神,還是個明君。他一定不會流淚?!?p> “是。我不該流淚?!笔懮ミ^他的手,放在臉上。
“我頂喜歡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和我母親的一模一樣!可我母親的眼睛給了我的父親,她說她太懶了,需要休息,讓我父親用她的雙眼來看著我長大,這樣她不需要跟著我,躺在床上,就知道我有沒有懂事聽話?!?p> 那孩子見施瀾生用這雙眼睛如此盯著他,有些窘迫:“你是誰?”
施瀾生一把抱住他:“承兒,我是你的父親,我就是你的父親啊!”
李令聞
今晚再更一章《前世今生》,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