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中的血與刀
路燃聞到她發(fā)梢香氣笑道：“休眠服本就有抗震、保暖功能，而且動輒休眠幾天甚至數(shù)月，肯定要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p> 秋山齋和都彭也都穿好衣服出來，兩人一個冷漠臉抱刀，一個下意識揣手縮進袖子里，形象格外另類。
李爽見所有人更衣完畢，便讓大家進了各自的休眠艙，同時操作潛艇進入自動駕駛模式。
“路嵐君，做個好夢喔！”
休眠艙關(guān)閉前，路燃看到星野純夏朝自己擺手，很乖的樣子。
他一本正經(jīng)的將視線下移，紳士一樣的微笑點頭。
瞄到路燃眼神的楊希翻了翻白眼，嘀咕著‘臭男人’、‘不搖蓮’之類的字眼也躺下了。
休眠艙緩緩關(guān)閉，周遭一切動靜被隔絕，眼前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聲響，五感陷入死寂。
路燃睡入夢里，恍恍惚惚，各種畫面如碎片般在眼前閃過。
金字塔被厚厚冰層覆蓋，非洲大地變成一片蒼茫冰原，走投無路的黑人從塔尖一躍而下，順冰蓋跌落到底。
埃菲爾鐵塔掛著長長的冰棱，像一棵高聳的奇異圣誕樹，巴黎人在塔身纏上一圈圈燈帶，給凜冽的寒冬平添幾絲暖意。
悉尼歌劇院被炮火包圍著，士兵頂著嚴寒拼命抵抗異鬼，抱著必死決心的戰(zhàn)機一架架俯沖而下，震耳欲聾的爆炸此起彼伏。
自由女神像殘破不堪，拖著疲憊身軀趕來的機甲金剛與異鬼糾纏到一起，變種人、覺醒者、無人機你方唱罷我登場，滿城硝煙。
無邊無際的海洋深處，無數(shù)異鬼棲居的巢穴最盡頭，被密集海草遮擋的地方有條手臂粗細的入口，默默泛出紅光。
E國北境城墻之下，黑壓壓的異鬼壓境而來，體型最小的有皮卡大小，最大的足以媲美一座小山，它們在城下嘶吼著，悍不畏死的以尸海戰(zhàn)術(shù)壘起一座獸梯。
城墻上，無數(shù)裹緊棉服的戰(zhàn)斗種族勇士架起槍炮，憤怒噴射火舌，轟炸機、榴彈、激光炮瞬間燒熱槍膛。地面斜插著密密麻麻的怪獸毒刺，被毒刺貫穿前胸后背的死士不計其數(shù)。
在不遠處，一枚小型核武被空軍投下，大地轟隆一聲震響，沖天而起的蘑菇云炸碎無數(shù)異鬼，滾燙的熱浪將這片土地?zé)冒l(fā)紅發(fā)亮，濃烈的黑煙躥入云霄，將一片天空的日光全都遮蓋住。
所有畫面一閃而逝，定格在一艘巨大的艦船上面，艦船一團漆黑，像是從濃霧中駛出，但路燃仍是看清了，那是自己親手設(shè)計的流浪者號。
路燃同流浪者號招手，流浪者號無動于衷，在深海之中緩慢滑行，所有魚群和浮游生物都如避蛇蝎般極速散開，仿佛這尊龐然大物能吞噬掉它們的生命。
這艘失蹤十年的艦船如同幽靈般在海底游蕩，船上仿佛一個人沒有，死氣沉沉。
路燃在即將與它擦肩而過時，終于看見了甲板上站著的人，是當(dāng)年的領(lǐng)隊，盛浩元少將。
盛將軍一動不動站在那里，如風(fēng)化一般，路燃喊他，他沒反應(yīng)。
正在路燃想方設(shè)法登船時，甲板這具站立不動的‘活死人’突然咔吧一聲，他動了動脖子，扭頭看向船下。
路燃心神一震，那是雙只有眼白的眸子，不摻雜感情的、冷漠的、深邃恐怖的眸子。
盛浩元看著船下的路燃，嘴角緩緩上揚，挑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脖子上出現(xiàn)一條猩紅的線，然后流出粘稠黑血，哐當(dāng)一聲，腦袋與身體分離，砸落到甲板上。
路燃悚然看著無頭尸體，視野越來越模糊，耳畔傳來一道遙遠卻很清晰的聲音，那是盛浩元的，
“Run?。ㄌ樱?p> 這道聲音徘徊回蕩在路燃腦海中，像一道擺脫不掉的魔咒，往復(fù)循環(huán)。
逃，逃，逃。
究竟是夢，還是現(xiàn)實。
路燃唰的睜開雙眼，從沉沉睡意中蘇醒，他揉揉有些發(fā)痛的太陽穴，掙扎坐起。
看著面前熟悉的休眠艙和艙外明滅閃爍的指示燈，路燃長出了口氣，發(fā)呆好一會兒，才勉強將腦海中頻頻閃現(xiàn)的夢境畫面揮散。
他打開休眠艙離開時，房間里大多數(shù)艙門都已打開了，里面的人不見蹤影，只剩星野純夏和楊希仍在自己那方小小的艙內(nèi)沉沉睡著。
路燃來到潛艇指揮室，李爽和猛禽隊員們果然在此，他們正有條不紊調(diào)整著潛艇的行進方向，修正坐標(biāo)、離子推進器、雷達。
“那兩人呢？”路燃走過來問道。
不用說也猜得到路燃在問誰，李爽回答說，“那兩人在廚房呢，秋山齋在磨刀，都彭在找東西吃?！?p> 路燃又問，“距離流浪者號的坐標(biāo)方位還有多遠？”
“已經(jīng)很接近了，但深海環(huán)境惡劣，潛艇視線范圍不超過十米，需要一點點掃描。”
路燃嗯了聲，扭頭發(fā)現(xiàn)楊希和星野純夏她們也過來了。
楊希精神狀態(tài)還好，烏黑柔軟的頭發(fā)用繩盤著，露出白皙的額頭，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似乎消散了很多。
相比下星野純夏臉色差多了，她苦著臉過來，很難受的樣子，“路嵐君，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們。”
“還沒到目的地，想讓你們多休息會兒，等找到流浪者號，還不知道怎么煎熬呢?！?p> 路燃一邊說著，一邊給星野純夏倒了水，“休眠蘇醒后，你的精神可能有些恍惚，甚至?xí)雵I吐，這都是正?，F(xiàn)象，你盡量放輕松，做深呼吸，過一會兒就緩解了?！?p> 星野純夏軟綿綿嗯著，有氣無力地。
突然，施耐克指著顯示屏上一片模糊不清的黑色喊道：“大家快看，那是不是流浪者號！”
所有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霧蒙蒙的潛艇窗外，除來回游蕩的浮游生物和海草，一艘體型龐大的艦船緩緩浮現(xiàn)，大到幾乎遮蔽了整個方位的全部海面。
路燃直勾勾注視著它，注視著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潛艇背后的流浪者號，一臉警惕的想要尋找什么。
萬幸的是，這艘夢境中幾乎魔化成幽靈船的流浪者號甲板上并無人，也沒有失去頭顱的尸體。
夢境都是反的。路燃這樣安慰自己。
“是流浪者號，我們找到它了。”路燃說道。
李爽一喜，立即下命令，“給指揮部發(fā)簡訊，及時跟進搜救進度?！?p> 然后又對其余人道：“立即對流浪者號進行全艦掃描，檢查流浪者號的受損情況及生命狀況?！?p> 緊接著，核潛艇釋放氣壓，在海底停住，進入自動警戒模式。
以它為圓心，海底水面層層向外炸開，巨大的氣壓將無數(shù)水生物席卷出數(shù)百米。
在猛禽隊員操作下，幾十架魔方大小的精巧探測器從船舷彈射而出，飆起一道道筆直的水線后，這些探測器由魔方快速變形成小型無人機，朝流浪者號蜂擁而去。
李爽居中指揮，眾隊員分區(qū)域協(xié)作，很快潛艇指揮室側(cè)面幾十個小顯示屏被各個探測器霸占，顯示出流浪者號幽幽的畫面。
星野純夏有些緊張又期待的看著屏幕，低聲說道：“路嵐君，流浪者號好神奇噢，它是突然從我們身后穿越出來的嘛，為什么先前潛艇雷達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是百慕大附近的小型黑洞引力。流浪者號消失十年間，應(yīng)該是適應(yīng)了這種黑洞引力或者與黑洞形成了某種默契，才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你知道兩點之間的距離嗎？”
星野純夏認真想了想，“是直線的長短。”
但她似乎有些不自信，覺得路嵐君這樣有學(xué)識的人不會問自己這么簡單的問題，于是水汪汪的眼睛里帶了點小遲疑。
路燃果然搖頭，“按照三維思維來講，兩點之間的最短距離的確是直線。但從更高維度來講，兩點之間最近的距離不是直線，而是0。而時空隧道的作用就是將空間折疊，使A點和B點在同時同地出現(xiàn)。
流浪者號穿過百慕大黑洞后，空間折疊恢復(fù)正常，這個過程也叫引力推進。于是流浪者號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這個點，很可能就是當(dāng)年它失蹤的點。
并且，對我們而言，流浪者號消失了十年，可對它而言，這可能僅是短短的數(shù)月，甚至幾周、幾天罷了。具體真相，還要到艦船上親自考證才行?！?p> 此時，潛艇上猛禽小隊對流浪者號的電腦建模已經(jīng)完成，一艘同比例縮小數(shù)百倍的流浪者號被投影在沙盤上。
所有人圍上來，或驚嘆或緊張，眼前這個龐然大物，消失十年，被海水浸泡了十年，竟然還如剛下水時一樣新亮，沒有一片鐵銹能在它身上留下歲月的痕跡。
“船體情況如何？”李爽問道。
“隊長，經(jīng)探測，流浪者號反應(yīng)爐仍在散熱，但有小量輻射泄漏，并不嚴重。船內(nèi)有氣壓，船身完好，但里面沒有引力，艦船暖氣系統(tǒng)停頓，船內(nèi)極度寒冷，除非所有隊員冬眠，否則不會有任何幸存者?！?p> “生命探測器的情況呢？”
“報告隊長，五架生命探測器已開啟，攝像頭沒有拍攝到任何人員活動的跡象，不存在輻射和地磁干擾。但奇怪的是，探測器卻顯示艦船有些生命跡象，但浮游不定，似乎遍布全船，這事可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