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廣信軍下轄遂城。
聽聞左樞密親征北上援遼,廣信軍與安肅軍的宣撫使不敢怠慢,各領(lǐng)五百騎出保州相迎。
左于煥得知大軍后勤補給在廣信軍境內(nèi),便率大軍在兩軍宣撫使的帶領(lǐng)下,進入廣信軍境內(nèi),并在長城口險關(guān)以南安營扎寨。而他自己則帶者眾將應(yīng)邀進入遂城,商討援遼的具體事務(wù)。
半個月前,耶律虔稍飛書給南京道析津府守備耶律達爾將軍,讓耶律達爾率軍四萬開赴景州隨時馳援中京道遼軍。
耶律達爾照做了,可在回信中卻在詢問這是不是耶律虔稍的意思,除此之外,他還將到達景州的情況與耶律虔稍匯報了一下。一,是說南京道析津府正規(guī)守軍不足七萬,只有五萬余,因為要拱衛(wèi)析津府,所以,他只帶了兩萬,還沿途召集了一些地方兵,到達景州時,大軍達三萬七千余人,可稱四萬大軍。二,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他們南京道援軍到達景州時,女真鐵騎已經(jīng)踏足澤州。
澤州派遣信使前來求援,當時他們也不知道澤州是什么情況,但出于同袍情義,耶律達爾還是親自率領(lǐng)一萬五千大遼騎兵去支援了。
而后續(xù),耶律達爾便沒有再來過回信。剩下關(guān)于中京道的戰(zhàn)況,則是由廣信軍與安肅軍宣撫使匯報。
結(jié)合耶律達爾所書以及兩位宣撫使后來所得知的,其實在耶律達爾面見澤州來使時,澤州已經(jīng)是一座孤城,而女真人給了澤州守將耶律丹兩條路,一條負隅頑抗最后戰(zhàn)死,而另一條便是向北安州以及南京道派遣求援信使,但凡有一路支援,耶律丹便可活。耶律丹本就不是忠于大遼的貨色,知道有活路,自然不會繼續(xù)抵抗。
與耶律達爾不同,北安州的守備將軍耶律束還算有些遠謀,并沒有著急發(fā)兵,而是借口要準備準備。于是支援澤州的軍隊便只有耶律達爾的一萬五千名騎兵。
后來從廣信軍宣撫使撒出去的探馬得知,耶律達爾的一萬五千名騎兵,被女真三萬鐵騎圍剿,耶律達爾殉國,一萬五千名騎兵死傷數(shù)千,被俘三千余,剩下的幾千殘兵一路西逃,似乎是去了北安州。
因為南京道的守備大將耶律達爾身死,析津府副將耶律蕭接任守備大將,并開始號令各州進行防守。可女真鐵騎就如同神兵天降,繞過長城險關(guān),背襲景州??v使景州有兩萬余守軍,可因為耶律蕭的指令并沒有立即傳到景州,女真人打了個時間差,兩日破了景州,隨后越過燕山奇襲薊州。
雖有析津府等半數(shù)州府奮力抵抗,可還是有半數(shù)州縣落入女真人手中。
耶律蕭兩日前曾向大宋邊軍求援,雖說遼國已經(jīng)派人去朝廷請援,可邊軍沒有得到朝廷調(diào)令是不能出戰(zhàn)的。所以,便只能作壁上觀女真大肆的進攻南京道。
從表面上看情況很危急,因為如此一來,朝廷大軍進軍南京道就充滿了變數(shù),遼人盟友還在與女真對抗,所以朝廷大軍進入南京道看到的大概率是女真鐵騎。
不過左于煥從一開始就想要這樣的局面。
現(xiàn)在女真局勢一片大好,完顏阿骨打絕不會還在前線,很有可能在合適的時機,準備建國,那樣,他們就不是叛亂,而是入侵。名義上更順了。很有可能在中州道被打下來之后,建國!
于是,左于煥利用了女真人貪婪善戰(zhàn)的特性,讓南京道成為女真人眼中的一塊唾手可得的肥肉。
朱雀七宿雖然沒有潛入上京道,可是對于中京道與南京道的守將如何,早已經(jīng)摸清楚了。
南京道守備大將耶律達爾是個有豪情卻沒能力的大將,正好合適作為誘餌。所以他讓耶律達爾陳兵景州,本就是想讓他去送死的。讓他勾起女真人對南京道的欲望,必然會忍不住分兵進犯。那樣,就算中京道被攻破,完顏阿骨打也不會建國稱帝,因為南京道還沒拿下。
至于為什么要讓耶律達爾去送死,除了牽制女真人之外,也有別的考量。雖然朝廷已經(jīng)派兵增援遼國,可耶律達爾卻是個不知變通的死腦筋,他是看不起大宋軍隊的,而且還對大宋軍隊各種歧視。若是耶律達爾不死,他們朝廷大軍進入南京道便是客隨主便,會很不好過。
而且,左于煥既然來了,那必然不只是援遼這么簡單了。南京道被他搞得戰(zhàn)火紛飛,就是為了……收入囊中。
經(jīng)過將近大半天的商討,直至深夜才商討出結(jié)果。左于煥見夜深了,便與眾人留在遂城。
廣信軍宣撫使見眾人自午宴之后便一直在商討對策,直至深夜,便立即吩咐人準備晚宴,順便給眾將準備房間休息。
雖然明令禁止了戰(zhàn)前不得飲酒,可晚宴還是持續(xù)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結(jié)束,此時的眾將早已累得不行,在手下武官的攙扶下回到住所,倒頭就睡。左于煥也不例外,只不過因為常年謹慎的性格,讓他并沒有像那些手下武將那般。
“菩薩,此人便是大宋樞密左于煥……要動手嗎?”
“哼,自然!”
左于煥剛剛點起油燈,下一瞬便滅了。
只聽“哐當!”一聲,大門被打開,隨后便是一陣冷風襲來。
“死!”冷風中一道冷漠的聲音隨風傳入左于煥耳中,左于煥瞳孔一縮,下意識的向左傾。
“噗!”一陣劇痛從右肩傳來,登時,左于煥的額頭上就冒起了冷汗。刺客!左于煥忍著劇痛,順勢又向左打了個滾,從腰間掏出了一把障身刀,刀長一尺,刀身樸素,隱隱泛著寒光。
“噢?竟會武功?”那刺客似笑非笑的說道,話音剛落,便又朝他而來。
左于煥好歹也是極上闕的傳人,雖然不精習武,可也學了些許防身武學,內(nèi)功。
提一口內(nèi)息,勉強看清來人身影,可因他速度太快,根本沒法看清楚那人的動作。只能護好自身不被那人一擊斃命。
不過,在被動挨打時,左于煥有時候也能判斷出那人的動作,揮刀格擋,可終究是個文人,哪里比得上武人,不消片刻,便被弄得渾身是傷了。
“雜種受死!”就在這時,突然一道憤怒的呵斥從刺客身后傳來。
刺客見狀,想要逃走,可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庭院以及屋頂竟出現(xiàn)了數(shù)位身著黑色曳撒,面戴星辰面具的家伙。
刺客這時候才恍然,這是中了圈套!他急忙看向同樣被困在包圍圈中的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卻絲毫沒有慌張,反而饒有興致的笑了笑,看向渾身是傷的左于煥,說道:“左樞密好大的魄力,以身為餌,可樞密認為,就憑朱雀七宿就能攔下我嗎?”
“是嗎?那么請閣下試一試!”左于煥嘴角上揚。
白衣男子聳了聳肩,“既然如此……”話沒說完,便消失在原地,如一道白色匹練沖向左于煥。
眼見就要挨到左于煥,可一道凌冽的寒光快如閃電的劈向他的手,逼得他不得不撤手。
白衣男子眉頭一皺,方才的速度,絕非尋常一流武人能達到的,除了四相高手,也只有四相七宿的主官有這般實力。可眼前之人面帶的是朱雀七宿張宿的面具,怎么會有這般實力?
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瞳孔一縮,若是如此,說明眼前之人絕不是張宿,而是星宿主官!那么,這就是專門給他這條大魚而準備的大網(wǎng)了!
果然,“張宿”將面具摘下,面具之后,還有一張面具,而那一張才是他們的真實身份,而那“張宿”其實是青龍七宿的主官角宿!
下意識的,白衣男子環(huán)顧四周,“星宿”摘下面具變成了玄武七宿的主官斗宿,“軫宿”摘下面具變成了白虎七宿的主官奎宿,“翼宿”摘下面具變成了朱雀七宿的主官井宿!
白衣男子臉色逐漸蒼白,額頭冷汗落下而不自知。四位一流頂尖武人!就為了他一個一流甲等武人,值得嗎?早知道,他便親自上陣將左于煥斬殺,亦或是,不聽觀音那孫子的鼓動過來送死了!
“拿下,生死勿論!”恰在此時,左于煥帶著冷意的聲音傳來。
“饒命!我愿降!我愿降!”一旁的刺客當即就跪下了,把白衣男子看的一愣一愣的,下一刻,白衣男子怒火中燒,“你這混蛋!”沖上前就要殺了刺客。
“樞密大人救命!”刺客見狀當即就嚇破了膽,沖著左于煥大喊。
可左于煥可不是什么慈悲的人,對他的求饒充耳不聞。
“噗!”白衣男子一掌拍在刺客額頭上,直接將之擊碎。
左于煥看了一眼白衣男子,點了點頭,說道:“干得不錯?!?p> 這一句,當即就讓白衣男子愣住了,但下一刻,便跪在地上,高呼:“謝樞密夸獎,為樞密做事是某之榮幸!”
“哈哈?!弊笥跓ɡ湫陕?,“你倒是個能屈能伸的……押下去?!?p> 看著被井宿以及斗宿帶走的白衣男子,左于煥突然輕嘆了一口氣,這下,他的布置算是被那些家伙看穿了。不過,想來此人也算是個高層,若是能從他嘴里掏出一些話來,說不準能應(yīng)付下面的事情。
前狼后虎,當真是……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