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前的冬天,武莼21歲,在北城R大新聞系念大四;江茗22歲,在B大英語專業(yè)讀研一。
兩個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人在各自的人生軌跡中按部就班的前行。
或許他們遇到過,在中關(guān)村的電子城,在五道口的嘉和一品粥,在已經(jīng)倒閉的第三極書局……只是,他們并不相識。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武莼已經(jīng)收到了英國2所G5大學的offer,大四下半學期有了更多時間,拾起曾經(jīng)的愛好。江茗則與分手一年的女朋友吳斯渝一起平靜地留在了攝影社團。
“下周我要幫學校茶道社去參加高校茶文化交流賽,太久沒練過,想多些時間練練。”
“去嘛,去嘛,入社第一次沙龍活動,可以帶家屬。”在B大中文系讀大一的常暇暇,想拉表姐武莼壯膽,不斷拋出利誘條件,“我們攝影社團可多帥哥了,這次沙龍的主分享人就是攝影社的門面擔當?!?p> “好!”沒有絲毫猶豫,愛好鑒賞美男的武莼一口答應,畢竟周六晚上一個小時的時間還是有的。
夜幕降臨,車水馬龍的五道口更加喧囂。靠近Q大東門的一家叫“原點”的咖啡店里,投影儀發(fā)射的光線,劃破黑暗,投射在了落地書架旁的白色幕布上。
那是一張讓人寧靜的照片。
“清晨湄公河上的薄霧還未散去,河畔的居民已準備好了食物與鮮花,等待著布施往來的僧侶,當?shù)谝豢|光投下,整個畫面就像蒙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
光線昏暗的咖啡館,一個平緩清冷的男聲響起。鑒賞美男無數(shù)的武莼尋聲望去,看到了一張好看而平靜的臉,但,這似乎擔不起常暇暇口中社團“門面擔當”的名頭。
因為,坐在武莼鄰桌的那個年輕男人明顯更容易讓人矚目。
“今天‘門面擔當’唐師兄有事沒辦法過來,讓社里其他師兄幫忙分享照片,但這個師兄我都不記得他姓什么,好像就打過一次照面?!背O鞠居行┮苫螅@位師兄站在分享臺上,條理清晰,淡定從容,明明長得也挺帥,為什么以前對他就是沒印象。
很多年后,常暇暇想明白了,因為在那之前的江茗一直都是安靜的,穿最簡單的素色T恤襯衣,吃最簡單的清粥小菜,選最簡單的人際關(guān)系,走最單調(diào)的人生軌跡,從來不主動表達自己,從來不惹人注意,從來不刻意經(jīng)營,從來不積極爭取。
直到他遇到了武莼,她仿佛為他的人生籠上一層如夢如幻的燦爛薄紗,讓他有了追逐晨曦第一縷光的渴望。
“去英國前,我想去趟老撾?!狈窒砩除埳?,武莼盯著江茗分享的照片,有了說走就走的沖動,“去布施,去發(fā)呆,去做做平常不做的事?!?p> 很多年后,武莼想起與江茗的第一次相遇,都有些難以置信,她竟然會和那個分享照片的陌生男人,同時出現(xiàn)在了照片里的湄公河畔。
她更沒有想到,她和那個男人在那里,攜手暢想未來,又黯然分道揚鑣。
武莼曾問過常暇暇,“如果他當時沒有去那個活動,我和他的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能……還是一樣吧!”雖然從來都不看好江茗,但常暇暇卻知道,在她產(chǎn)生的順理成章的幾次交集中,只要江茗注意到武莼,就會被她吸引,他們,是靈魂深處的相互需要。
但是她也知道,雖然武莼是照亮江茗的第一縷光,但他卻不是個勇敢的追光者。
第一次相遇,武莼記住了那張照片,記住了湄公河畔的第一縷光,卻沒有記住江茗的名字。而江茗并沒有在黑暗中的觀眾里看到武莼,沒有找到他人生的第一縷光……
“莼爺兒,門口路已經(jīng)解封,邱雷把車開到大堂門口,我們送你回家?!蓖踯防瞎^來接她,王芊順勢將沉浸在往事中的武莼喚回現(xiàn)實。
“我住東三環(huán),你住西四環(huán),不太順路。”婉拒王芊好意,武莼將筆記本電腦扔在餃子包里,準備與她道別。
“走走走,客氣啥,你一身殘志堅的單身狗走在路上,多孤單呀,不如在我車上,吃盤狗糧當夜宵?!?p> 城市的凌晨,在喧囂和安靜的臨界線上游走,有酒酣耳熱的不夜場,有萬籟俱寂的小街巷,就是沒有一個人在夜色里專程等著,來接奔波了一整天的她。
武莼聽著前排王芊與邱雷日常斗嘴,眼皮開始打架……
“莼爺兒,聽說下個月還有個高訪團要來,你提前收到風聲沒有,是哪個國家?”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過對于敏黠的王芊,武莼并不反感,一條采訪戰(zhàn)線的記者們就需要互相關(guān)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畢竟“你若不友好,我就漏你稿”!
但這次,武莼確實沒有一手消息,“這種事權(quán)限都在部里,市上最多就是協(xié)助,看部里的官網(wǎng),可能更靠譜?!?p> “也對,老王最近脾氣不太好,還是少惹他?!蓖踯废氲酵砩喜稍L結(jié)束后,去找老王套消息時,他陰陽怪氣的語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老王平時除了拖,沒有其他大毛病……”其實武莼對老王的印象始終停留在“笑面虎”三個字上,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繼續(xù)。
這一點,當了近10年時政記者的王芊更清楚,“老王現(xiàn)在開口閉口都是江處,讓我凡事多和江處溝通。我就奇了怪了,老王這個老江湖是怎么被那個江茗鎮(zhèn)住的,當然,至少表面上是鎮(zhèn)住了。”
“一物降一物吧……”武莼不想提到江茗,想要結(jié)束這個話題。
“聽說那個江茗從部里借調(diào)回來,在辦里一路平步青云,老王熬了這么多年,眼巴巴望著扶正,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你說他氣不氣?更氣的是,他竟然還要聽這個比他小10歲的毛頭小子指揮?!?p> 王芊繼續(xù)哪壺不開提哪壺,“今天看著這個江茗吧,人長得帥,氣質(zhì)也好,口語一流,協(xié)調(diào)能力更厲害,最關(guān)鍵的是,情緒穩(wěn)定,隨時隨地都謙和有禮,改天找個時間專門去外辦會會,能鎮(zhèn)住老王的人,應該是個狠人?!?p> 原來,現(xiàn)在,江茗早已不是隱在人群中那個安靜的男生了,人們輕而易舉地,看到了他的外表,看中了他的才華,看準了他的手腕,看好了他的未來,他早已經(jīng)不需要那一縷照亮他的光。
因為他已經(jīng)足夠耀眼,足夠奪目。
凌晨1:06,武莼的微信上彈出了一條信息。
江茗:那明天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