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黃粱一夢
“機關(guān)？”
楚襄愣了幾秒，隨即目光微瞇。
而那人挑挑眉，不置可否。
“楚衣衣既喜愛翻墻，那總是得實現(xiàn)的，我便在院子里再建些，但這面墻往后還是少翻些，畢竟往后也是要住在一個府里的?！?p> 楚襄嗤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果真你早早便下了此般心思。”
她轉(zhuǎn)瞬又收起了玩笑，說道：“哦，對了，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回來的會有些遲，你便不需等我了?！?p> 唐襲聽她要出去，一個念頭邊自腦中涌現(xiàn)，試探的問道：“做什么？”
楚襄無絲毫猶豫：“去看風(fēng)景。”
唐襲眸光不經(jīng)意暗了下去：“……看風(fēng)景？會回來得很晚嗎？過幾日我們便要成婚了，可能要為你置飾物，如若想玩，過幾日我陪你去可好？今日可不可以不去？”
他半含玩笑，半是哄弄的問著她，卻獨獨不肯不透露出一絲絲的認真。
而楚襄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像是哄小孩一般笑著說道：“沒事的，那些東西全都交給你，你不是知道我喜歡什么的嗎？”
“……好?！辈淮嗑?，不再強求，不再祈求，不再……
楚襄聽著他的應(yīng)答，柔柔的笑著，撒嬌般與他告了別。
而待她走出不久，只聽原地傳來了一陣空寂的聲音。
“……我當(dāng)然知你喜愛什么，所以，往后我便不會依著你，這便是最后一次?！?p> 低啞的聲音隨著風(fēng)逝了去，沒有人聽到，自是沒有人會在意，唯有說話之人才會記得，當(dāng)真。
風(fēng)吹來一陣淡淡的花香味，而眾花叢中唯站著兩人。
一個身著紅衣，肆意飛舞的發(fā)絲格外囂張。
一個一身黑袍，眼眸冷淡，垂首注視間撲面而來的狠厲。
“如何？可喜歡？”
最先開口的便是鳳厲，他看著權(quán)衣的目光不曾離開所布花草，眉眼中未曾掩飾住得意與歡喜。
“喜歡，只是許久未曾見得櫻花，此番一見，倒是有些許恍惚?！?p> 她淺淺一笑，倒是不似往日人間時的富有煙火氣息，像是恢復(fù)了從前冷漠淡然的樣子。
鳳厲卻未曾察覺，聽她喜歡，便格外高興。
一時之間，他以為是回到了從前，情不自禁的拉起了她的手。
“權(quán)衣，等到你完了人間的任務(wù)，我們便回家好不好？”
權(quán)衣聽了他的話，不自覺的愣了愣神，轉(zhuǎn)而疑惑道：“家？哪來的家？”
“你想去哪，哪便是家，我們可以回角生墟，亦可回魔界，全都由你?！彼粫r激動，不曾猶豫說出了多日來所想的。
只聽得她自嘲一笑：“……我早就沒有家了，角生墟從來不是我的家。”
鳳厲著急的解釋著：“魔界呢？我自生來便立于魔界，可如若你想回神界亦可。”
她收斂起情緒，默然疑惑道：“人間不可以嗎？我不想去魔界，我仍想呆在人間。”
而眼前的鳳厲卻是靜默幾秒，轉(zhuǎn)瞬收起了眼中的莫名情緒，又抬起了笑顏，好似不見一分勉強：“……如若你想去，我們一百年后再去可好？”
“為何，我大可待在人間，我們本不是一體，你想回魔界便回，我想在人間便可一人，不需要你遷就我的?！?p> 她不解的回復(fù)著他，卻不知她的話于他而言卻是如何。
“人間短短幾日，于你漫長歲月或許新奇，可終究只是一個小插曲，權(quán)衣或許于你，我也只是一段小小插曲，我們往后不再說這些無用的，既是來游玩的，大可放輕松?！?p> 鳳厲望著逐漸落下去的太陽，落日的余暉照的山谷里越發(fā)虛幻，似是一個仙境一般令人沉淪。
可若是有人能明白，仙境有時候也許是最為噬人心的東西，一旦旁的人見過了，便再也不會舍得下心中的癡念，一生只愿追逐幻夢，心再也不會踏足世俗。
“襲哥哥！”
身后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隱隱約約又隱著幾絲清冷，少女的嬌嗔與清冷好似集于她一身，卻不覺絲毫別扭，好似她本該如此般。
“閩中？”唐襲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女子，不禁疑惑。
隨后又想到了什么，復(fù)問道：“可是你師傅派你來取藥材，本王這便帶你取。”
“不是的，襲哥哥！”閩中連忙矢口否認，接著露出了傷心的樣子。
“襲哥哥，師傅他……不在了?！?p> 美人懷著傷心到極致的低啞嗓音，再配著幾滴豆大的淚珠，著實令人動心，狠不得將她藏匿于懷中，仔細安慰。
而唐襲卻像是并未看到少女痛心到要昏厥的樣子，不禁蹙眉詢問：“這般快？本王走時他的身體不還康健?！?p> “師傅的身子本就不好，也許襲哥哥那次來時師傅已是回光返照了吧？所以才會那般快的就……”
閩中未待說完，便像是想起了傷心事，亭子里便又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
“襲哥哥，師傅臨走前讓閩中來找你，他不要襲哥哥的藥了，師傅只要讓閩中以后能有個家。”
說著，她便遞上了一封信。
唐襲只看了她一眼，便接過了信，打開看亦閩中所說。
信中之言，全然泣血，不似他平日里的溫文爾雅，反倒像是格外緊迫之時所書。
“襲王安好！閩仲將死，斗膽只愿將不久前所立之約更改，愿王爺看在你我往日情分善待我的小徒弟，閩仲在此，恩念王爺！”
短短數(shù)字，卻字字斟酌，只愿他的閩中往后可如意些。
唐襲將信收了起來，抬眸看向仍在啜泣的閩中，柔聲道。
“既如此，往后你便住在王府，本王會如你師傅般保護你，將你看作異姓妹妹?！?p> “多謝襲哥哥……”
閩中嬌憨的應(yīng)著，仍舊有幾滴淚珠掛在睫毛上，卻還強撐著感謝的笑意。
唐襲看著閩中一番樣子，心中好似虧欠了她什么，卻也說不上來，許是正因著自己找他幫忙，反而壞了他的身體，讓閩中失去了于她如至親一般的人。
“滴答，滴答……”
京城里下起了小雨，而王府那座小亭子里仍站著一人，夜色已至，城內(nèi)人家大多媳了燈，王府也不例外。
“吱呀……”
空寂的夜色里一聲推門聲劃破了長空，也讓隱在亭子里的那人抬起了眼。
“啪嗒，啪嗒……”
細微的腳步聲自他前后臨近，短暫的一會兒，前后兩人均已臨近他身邊，且同時停下了腳步。
“阿襲？”
唐襲迎著她訝然的神情，看了過去。
“今天玩得可開心？”
他淡淡的開口，帶著幾絲笑意，聽不出任何的惱怒，卻隱隱約約藏著一絲不悅。
“……還沒睡？我有些累了我們?nèi)ニX吧！”
楚襄躲避了他的問題，企圖用其他的問題來讓他忘記詢問有關(guān)今天外出的細節(jié)。
“楚小姐！”
一聲不屬于他們二人的聲音響起，她這才看向唐襲身后處，因為夜色以及站位的緣故，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的人。
“楚小姐不必看了，我是閩中吶！”
黑暗中的少女走了出來，仍舊是前些日子的清冷謫仙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不符。
“好久不見！”她突然綻放出了一抹淺笑，看似溫良，可與之同時所吐露出的兩個字，卻讓人遍體生寒。
“權(quán)衣?！?p> 因在唐襲身后，所以他看不到，可楚襄卻是真真實實的看到了她故意向她所吐露的口型，不發(fā)聲，只是為了她能聽到，而他聽不到。
“閩仲去世了，往后她便隨我們一同住?！?p> 唐襲看見楚襄疑惑的眼神，率先出口替她解了惑。
因著閩中的打斷，二人的試探也就不了了之，各自回了房。
將軍府內(nèi)，楚襄房中，她坐在桌前，仍舊如以往般喝茶，眸子里壓制著莫名的情緒。
“咚咚咚……”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誰？”
楚襄提聲問道。
“閩中?！?p> 門外人淺笑應(yīng)道。
“呲拉……”門被打了開來。
入目便是一副笑意盈盈的眼睛。
“好久不見啊！”
“我們前些日子才見過，怎算得好久不見呢？”
楚襄冷淡回道。
而閩中卻絲毫不覺別扭，自顧自的走了進去，仍然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
“主神大人，可還記得，當(dāng)初在他面前所說‘我曾見過你的！’說來，我們卻是好久不曾見了，而你口中的‘你’不是我的師傅，卻是閩中，對嗎？”
看著權(quán)衣不語，她卻笑出了聲。
“主神大人何必此般厭煩閩中呢？要不是您的提醒，說不定此番閩中就見不到主神了，活著的也就不是我了，閩中此番前來只不過是為了感謝您吶！”
“算得了一切，卻算不得我回來，你不曾見過我的師傅，卻見過我，所幸此番您并非還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但您卻仍舊是救了我呢！”
“說到這，我便得告訴您一件事，師傅確實拿我的魂來溫養(yǎng)他的，上次見面那個我也并非是我，只不過是他所塑的從前的我，而真正在他的身體里我仍有意識，所以你對他所說的我全部都能聽見?！?p> 她說著，便繞過了權(quán)衣，來到她的身后。
“還記得從前我問過你的問題嗎？”
權(quán)衣抬眸回道：“哪一個？”
“您可有過黃粱一夢？”
霎時間，就像是回到了從前。
“您可有過黃粱一夢？”這句話反復(fù)回響在權(quán)衣的耳邊，腦海里。
“黃粱一夢？”她重復(fù)著，似是在確定，真正在確定什么旁的人卻無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