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染甲
而唐襲將少女的手指牽至自己的唇上,緩緩壓了下。
自戀的感嘆道:“確實很軟,也怪不得娘子會這般把持不住?!?p> 目光一垂,看向手中細長的手,不似閨閣小姐的細嫩,反倒有一層薄薄的繭,不過……
“楚衣衣也留起了指甲,是要安心做本王的王妃不再上戰(zhàn)場了嗎?果然本王將你養(yǎng)的很好!”
他扯笑隨口逗弄道。
“戰(zhàn)場自是要上的,要不然怎么與王爺匹敵?!?p> “哦~想與本王匹敵?”
玩笑的聲音,可下一秒男人的唇便覆了上去。
“唔……”楚襄被突如其來的親吻禁了聲。
而唐襲的手卻覆上她的耳孔,輕柔的摘掉了之前的耳環(huán),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對血玉耳環(huán)為她緩緩戴上。
“這對耳環(huán),便當作我送娘子的定情信物,可好?”
雖在問,可語氣中卻不是在征詢。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與之熟悉的歡快聲音。
“小姐,小姐,阿然回來了,快開門呀!”
屋子里的男人被迫打斷,卻不見遠離,反倒更加樂在其中。
“別理她,我們繼續(xù)?!焙穆曇?,卻足以讓人聽得清。
又順手拿出了一枚玉佩,悄無聲息的掛在了她的身上。
一陣勁風自窗外襲來,吹滅了屋子里唯一的蠟燭。
而當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時,唐襲親身體驗到楚襄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唐襲思索幾秒,認真道:“怕黑?”
楚襄并未回應他,可無聲卻已是答案。
“別怕,往后我都陪著你,不需要蠟燭,我會日日都在?!?p> “……嗯?!彪S著她的應答,雖然猶豫,可終究是應了。
唐襲將她自地毯上抱起,放置在床榻上。而他只是坐在床邊,像是哄著小孩般,慢慢的哄著她入睡。楚襄睜眼看著眼前的唐襲,都說一眼萬年,可她究竟懂不懂其中的意思,無人可知。
難得,她在一片黑暗中能很快的入睡。
清晨第一抹春光自窗戶射進,照在了他們的臉上,就像是曾經(jīng)多少個歲月都彼此相伴,相濡以沫。
楚襄睜開了眼,入目便是眼前唐襲倚在床邊,手還保持著哄她入睡的模樣。
她沒有開口,就那樣靜靜的躺著,看著,不發(fā)一言。
半個時辰后,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小姐,家主來了,快點起床呀!”
還是熟悉的阿然興沖沖的語氣,帶著清晨些許未醒的倦意。
昨夜阿然敲了一會兒子門,見得里面的蠟燭熄了,按照平時的習慣,小姐睡覺從來不熄燭光的,可后又聽到了唐襲的聲音,已然了解,便也離開了。
而此刻門外的阿然卻又一陣不開門不罷休的意思。在門外不停的念叨著,勢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試圖。
“好,馬上!”
楚襄起身應道可下一秒回過頭來,原先靠在床榻上的唐襲,已然消失不見了。
沒有一絲猶豫,披上袍子便打開了門。入目便是從前那個小孩慣常的模樣。
外面似是一夜之間降了溫,有些冷,她斂了斂衣袍。
“阿然,稟告父親,一刻鐘后就來?!?p> “好,阿然馬上就去。”
得了吩咐的阿然如一陣煙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襄襄!”
楚襄行至前廳,還未來得及進門,就看見楚相激動的沖了過來。
“襄襄,父親有事于你說!”
“父親,你說?!彼Y貌的應道,可正是禮貌中隱隱約約含著幾分疏離。
“襄襄!救救父親!”正當楚襄打算問清緣由時,就又聽得他喊到。
“你不能嫁給襲王!父親不允許你嫁給他!”
他可能只是如平常般說話,或許是太激動,所以聲音格外的激動,眼睛瞪的生大,倒是不似往常那般和善慈愛、猙獰,反而是偏執(zhí)、瘋狂。
“……不行?!?p> 楚襄疑惑他的反常,眼中含著對他的探尋。
許是太過明目張膽,也許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楚相又再次恢復了平常的和善慈父形象。
“襄襄,對不起,父親剛剛過于激動,嚇到襄襄了?!?p> 他面目轉換的太快,且楚襄從前未見過他此般反常,以至于連楚襄都愣了幾秒。
“父親,我沒事,沒有被嚇到。可我不太懂父親今天是什么意思?父親是生病了嗎?”
她不自覺的微偏頭,仍在打量著他,想要從中找到何故反常的緣由。
只見楚相強顏歡笑道:“父親沒事,只是父親是看著襲王長大的,他自小便調皮,實在難為夫君之選,襄襄答應父親,與他解除婚約可好?”
“不可?!背逍廊换氐?。
“父親理解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如若父親是為此擔憂,大可不必?!?p> 可楚相只聽得她的拒絕,眼中的焦急卻越發(fā)明顯,他像是下了一個什么重大的決定一樣,眼神固執(zhí)。
“若是你嫁給他,為父會死呢?你可愿賭?”
“不愿,父親可愿意賭您不僅不會死,我也會與王爺成婚。”
“楚襄!”
這是這么多年來楚相第一次如此般嚴厲的叫她。
“怎可逆父!這么多年來你想做什么我看在你自小沒有母親的份上都放任著你,沒想到把你養(yǎng)的這般放肆!同我回府!過幾日我會找皇上收回圣旨?!?p> 可得到的答案仍是一樣。
“不要?!?p> “若是你與他成婚,為父真的會死,你可會放棄?”
他終究沒有法子,他早知道這么多年來他將她養(yǎng)在邊關,其實父女間本無太多感情,來之前曾想過,若是以死相逼,或許可以,可現(xiàn)在……
楚襄淡淡的看著眼前無比陌生的父親,良久后,收起了眼中所有的情緒,只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不會?!?p> “轟隆隆……”像是如一陣驚雷般劈在了楚相的身上,他連著倒退了幾步。
楚襄正欲上前,只聽得他說:“襄襄,為父老了,或許往后哪一天就不在了,襄襄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楚襄看著他今日的反差,皺眉詢問:“父親這是什么意思?”
可楚相只是看著他的小女兒,像是格外舍不得一樣,不說話,只是傻傻的笑著。
過了好久,才像是回了魂。
“他們都說你最為不像你的母親,可為父卻是覺得你倆如出一轍?!倍际悄前愕墓虉?zhí),一旦決定,便不會再輕易更改。
可后面的話,他并沒有說出了,只是像在透過他的小女兒,看另外一個人,一個固執(zhí),無情,卻最為有情的人。
那是他的娘子??!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娘子,可他卻丟了她,讓她含狠而終。
他們同樣的偏執(zhí),偏執(zhí)到讓人覺得恐怖,無法掌握??赏瑫r,一旦掌握了她們的軟肋,那便好了。
“那便好了……”
他喃喃的念著,同時轉身離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就是連楚襄喚他的聲音也不予理睬。
“小姐,老爺這是怎么了?”
就連遲鈍的阿然也發(fā)現(xiàn)了楚相與往常的不同。
楚襄沒有回答她,只是盯著楚相離開的方向,直到徹底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收回了目光。
“阿然,這些日子待在這兒,先不要回去了?!?p> 待許久后,楚襄看向身旁的阿然,叮囑道。
“好,小姐?!?p> 阿然雖然不知道因為什么,卻仍舊應了下去,隨即又沒心沒肺的去尋自己的房間了。
遣散了其余人,偌大的正廳里只剩她一個人,她緩緩的走上前,指尖撫摸著他常坐的金絲楠木座椅,神色素來的冷漠。
“金絲楠木世間少有,稀少到皇帝拿它做龍椅都會慎之又慎。而你卻隨意將它作為王府正廳座椅,這樣,算不算謀逆之罪呢?”
她突然間站定,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樣。
而確實,下一秒身后那人便自她身后擁了上來,環(huán)住她的腰肌,格外自然的慢慢的閉上了眼。
“是啊!確實曾有過這般想法,不過,那只是完成某些心中所放不下的事,現(xiàn)在放下了,便沒了那些想法。”
許是累極了,她輕輕的靠在了身后那人身上,倦怠的蹭了蹭他的脖頸。
‘怎么會放得下,若是放得下,你便不會是你了?!?p> 她并未出聲,而他自然不會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在她靠上來時,便睜開了眼,看著懷里的女子,可同時的,卻是懷里的人急忙的閉上了眼,像是在遮掩什么一般。
“父親今日不太對,你派人去探探?!?p> 她并未遮掩的告訴了他剛剛發(fā)生的事,而他只是片刻眼眸暗了暗,便應了下去。
京城這些日子像是補齊了往日的陰雨,一連多日大雨并未停歇。
而原定的婚期便在后日。
“看這樣子,大雨怕是不會停了,主子你可知道天命難違?你與他終究無緣,何妨放下他,完成您本該要做的事?”
沒錯,身后的人正是消失了許久的楚一。他看著她連站在窗前幾日,窗內的場景未變,而窗外的場景卻也同樣未變。
其實他并不敢肯定,只是時間有限,他不能再讓權衣陷入于人間情愛之中,他——必須得賭!
“你該知道,我從不信命。楚一,你——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