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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云抱日

第二慶

慶云抱日 元禾里 2994 2021-07-01 09:46:21

  有些事物就像白墻上的蚊子血,醒目扎眼,歲月也無法沖淡,左凇本身又體弱,在院里的樹下吹了一夜的風(fēng),翌日就病倒了。

  醫(yī)女來的時候,左凇側(cè)支倚在床上,饒有興致地看著窗外風(fēng)光,有一搭沒一搭地回邵醫(yī)女的話,心里眼里只有家族愛人,哪看得見醫(yī)女眸眼里的怪異。

  “娘子莫同夷王殿下說多,要是把菩提砍了就沒意思了,我喜歡疏影,冬日疏影高雅圣潔,象征的是堅(jiān)毅、不渝?!?p>  醫(yī)女說:“王爺看重閣下,當(dāng)然是閣下說的話才有用,我算個什么???”

  “你姓邵,滿打滿算,算是殿下的妻妹?!弊筅『鋈黄鹕碜?,淡笑卻含蓄危險(xiǎn),“殿下屠你滿門,你是如何坐在這里,安安心心為我診脈的?”

  姜浯有兩位側(cè)妃,都是夷洲老貴族之女,一個姓邵,一個姓孫,后來邵宰邵逸夫造反被姜浯鎮(zhèn)壓,邵氏滅門,邵側(cè)妃被賜死。

  邵醫(yī)女笑了笑:“我報(bào)復(fù)他只會讓叫家族徹底斷了血脈,不如做小伏低呆在王府,盡力將血脈傳承下去。閣下也不必害怕我對閣下做什么手腳,王爺護(hù)短得緊,閣下覺得呢?”

  左凇恍惚憶起舊事,那是在十一年前,敦成慈濟(jì)太皇太后也就是當(dāng)時的大嬢嬢崩了,她心情很不好,她有一個好朋友叫顧墨笙,同時也是姜浯的好朋友。

  小顧墨笙原來是想安慰安慰小左凇,話還沒落音,她脾氣就大了,大吼道:“顧墨笙你煩不煩?。。?!整天吵吵嚷嚷,沒看到我心…”

  突然素白的袖子把扯還把她帶了過去,直砸砸摔在了一道熟悉又不熟悉的素袍里,淡淡地檀木香味盈滿了她的鼻間——是小姜浯。

  小左凇當(dāng)時就惱火了,提起腳就往他小腿上踹,還齜牙咧嘴兇巴巴說:“放開??!你個采花大盜??!放開放開?。∷锏摹?p>  小左凇脾氣一上來,在華容山耳瀆目染的臟話就吐出來了,不一會又持著教養(yǎng)收住了嘴。

  這里沒有其他人,只有宮學(xué)的一群同儕,連宮人都沒有,而這群人雖是士族子弟也不敢在小姜浯手里搶人的。

  小姜浯把小左凇摁在懷里摁了好久,見她冷靜下來了才慢慢松開,待小左凇滿眼不高興對上小姜浯的視線上只看見他一雙狠辣的眼睛,聽到他冷冷說:“左阿輪,對顧墨笙客氣點(diǎn),他是我的人。”

  小姜浯半天,又威脅道:“你以后要是再這樣,我就娶……逐你出晉中,別想再回來!”

  小左凇走過去抓起小顧墨笙的手就走,他倒是回頭看了小姜浯幾眼,眨巴眨巴眼叫他趕緊上來哄,但左凇模糊記得那次姜浯并未追上來。

  荊浣抱住左凇,去親她的鼻尖。姐姐好像跟別人不大一樣,別人風(fēng)寒感冒就是躺兩天,姐姐不僅要修養(yǎng)十天半個月,表情還有種淡淡地憂傷,一雙柳眸多愁善感起來像白月秋霜。

  每次她生病荊浣一定守在邊上,親親她,哄哄她,讓她能因?yàn)樗拇嬖诙吲d一點(diǎn)。

  左凇掀起眼皮看著她,眸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我知道了,邵醫(yī)女可認(rèn)得趙君?”

  “昨個趙君還來過了,和夷王爺見了一面就回去了,這個時辰大概還在宮學(xué)里頭,閣下倒是可以通過王爺認(rèn)識他?!?p>  趙何是宮學(xué)的少傅,他的學(xué)生個個成績優(yōu)異,兩個關(guān)門弟子更是同齡人里鶴立雞群的存在。

  “嗯。”以前她生病姜浯也不會來她家看望她,所以左凇并不指望姜浯會主動來,只能等病養(yǎng)的差不多了再親自去找他。

  想到這左凇就懶懶地躺回去了,床又大又寬敞,秋日的墊子被褥,軟得左凇這么輕一個人都微微往下陷了,華麗的絲綢絲絨舒服極了。

  邵醫(yī)女還沒走多久就聽到了一陣嚴(yán)肅謹(jǐn)慎的聲音,好像是在商議夷洲政事,左凇自覺屏蔽了這些話,殿里的女使也沒有誰在聽。

  晉中國行的是封君制,即由帝王冊封親王君,郡王君,封君,分封地。封地的內(nèi)政無違晉中國母法《晉本法》,但內(nèi)政就是內(nèi)政,細(xì)一點(diǎn)的律法還是由封地之主定,管理的也是封地之主。

  其中親王君只有皇帝近親可封,權(quán)力大小卻不固定,厲害的就像夷王君——只手遮天,不行的就像越王君——庸庸碌碌;

  郡王君也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一郡之主,通常是親王君的封地下某一郡的主,皇帝親封,受親王君管轄,總而言之很憋屈;

  封君不是皇家子嗣,地位很高,但君位傳三代也不會被削爵,但要求高,國朝一百多年統(tǒng)共才五個君位,祖上都是太祖皇帝打天下時的得力干將,比如湘楚君,何潭君。

  簾子被掀開,進(jìn)來的男人穿著一襲象牙圓領(lǐng)袍,威風(fēng)凜凜又內(nèi)斂淡雅,他直接在左凇床邊坐下,完全不顧忌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他溫聲問:“藥……苦嗎?”

  “無礙?!弊筅【o了緊垂感十足的雪白綢緞袍子,姜浯變了,變得太奇怪了,他以前可從來不會多問她一句安康。

  姜浯粗略收拾了下案幾,去端木匣里的雞湯,平平穩(wěn)穩(wěn)放到案幾上,又去取勺子,然后把雞湯吹溫了往她嘴邊送。左凇是愣住了,天玄十一年他都沒做過的事,平廣四年來亡羊補(bǔ)牢嗎?

  左凇的無動于衷,姜浯盡收眼底,他說:“你在怪我以前你生病沒去看你?”

  “沒有,”左凇淡淡說,目光轉(zhuǎn)向跪在姜浯身側(cè),紅著眼的青年人,“余一,你可是不曾把那百日的故事告訴他?”

  青年立刻抬起頭來,答話:“主子的事,余一不能泄露?!庇嘁贿€在努力控制感情,“主子,你這九年過得還好嗎?”

  左凇慰藉似的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我挺好的,就是想吃鮮花餅了,你去買點(diǎn)來吧?!?p>  “是?!庇嘁恍老驳男α?,撒腿就跑。

  左凇的眼底卻還是一片空,姜浯發(fā)覺她不開心了,百思不得其解,就彎下腰看她,溫聲說:“病還沒好?”

  姜浯是個陽剛挺拔的青年,青春恣意,年少輕狂,一雙眼燦若明霞,恣意如長風(fēng)。

  左凇垂下眸子,長舒一口氣,開口,“就是聽人說起了昌博館,我雖只在那念了一個月的書,但來來往往也千百回了,有些想念,所以……”

  沒有半點(diǎn)扭捏作態(tài),抬眸闔眼間盡是風(fēng)情,淡淡地憂傷把這張幽意的臉襯得更加多愁善感,楚楚動人。

  “你是想?yún)⒓由俑翟嚕恳辣境糁?,少傅升至太傅起碼二十年,庶族更是遙遙無期,你身份尷尬,吏部要是查不干凈你的底細(xì)就不可能為你晉升。再者,我朝女子二十不歸是要處連坐的,升官更是無望,”姜浯聲線忽地就冷了下來,坐回去喝起了雞湯,“你是想通過少傅試,接近趙祝臺,找他吧?”

  “是,我要找他,”左凇聽出了他話里的怪異卻不知道他在生哪門子氣,“九年前殿下毀過一次約,我就當(dāng)作是我強(qiáng)人所難,這回舉手之勞,還請殿下成全?!?p>  姜浯嗤笑出聲,卡住了她的下巴,她整個下顎都搭在了他粗糙厚重的手掌上,迫使其與他的視線平直,笑得有些陰鷙可怕,“左阿輪,你最好記住爹爹那條恩旨是怎么說的。”

  左凇把他的手拿下去,微抬著下巴,露出個強(qiáng)者的笑容,高傲無畏:“腿長在他身上,頭長在我頸上,我如何不能讓他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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