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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云抱日

第卌五慶

慶云抱日 元禾里 3863 2021-08-06 20:47:49

  她低頭抽噎了兩聲,又抬頭望著日月,她抹了抹眼淚,笑出來說:“左凇,你哭什么,等天亮了還有人要來見你呢?!?p>  她說對了一半,前一段,來的人只有白年景,顧墨笙,姜浯姜鰩。

  她問過姜浯,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姜浯說“老顧,老白是我從小的陪讀,白夫人是令慈的密友,你們倆自小就認識。祖母常召你進宮,一回你從梨花樹上摔下來,我剛好路過,你摔我身……”

  當時左凇不解問了一句,姜浯緩緩平視她那一雙美如斯的柳目,不再居高臨下,苦苦笑笑:“有,只是你忘了。

  “后來一次宮宴老顧因為風箏結識了元吉,元吉說帶老顧去找小仙女玩,我被老顧一起帶去了,就看見你和老白在那比誰的夾子更好看。”

  左凇換上了當年最喜歡的蓬蓬裙,這件是娘親做的,因為他們家的人長得多很高,又是留給長大以后的左凇穿的,她剛好穿的了。

  他們之中,只有姜氏兄妹聽說卻沒見過左凇穿蓬蓬裙,清新的像荷角的白青色蓬蓬裙,左凇那種空靈氣質更顯然了。

  他們都有一肚子心里話想跟左凇說,開口卻商討起了為左氏正名的事,下午了才聊起別的,白年景已經從姜浯那知道了自己未婚妻的事,他知道她的痛苦不比他少半分,“小凇,我娘親已經安排好讓我娶步氏的女兒了,聽說是個溫婉大方的娘子,她的名分是續(xù)弦。”

  步氏是個不大不小的家族,做白年景的續(xù)弦都是抬舉,原配她是不配的。

  左凇拿出梳子,頂著藍天大明鏡,給蹲下去的白年景梳頭戴夾子,姜浯鋪出筆墨紙硯畫畫,顧墨笙則在一邊嗶嗶賴賴,跟十多年前的每一天都一樣,只是少了一個吃糕點喂別人吃糕點的何照。

  “啊白,跟步氏好好在一起,該愧疚該死的是李承豫,我們沒有錯?!?p>  白年景在懷里摸出一只小夾子,西域的味道,上面有一顆紅寶石,是左凇自打小時候聽說就很想要,也是元顏公一直很喜歡的,還是朵麗照王后的落草寶石。

  白年景解釋說:“我記得你以前常說起這顆寶石,我殺……打進濟丹王都后就找出來了?!?p>  顧墨笙看了幾眼,笑了還擠眉溜眼的說:“這玩意兒可是她左重輪唯一的求而不得,老白,許久不見,狡猾不少?。?!”

  姜浯也笑了,“就這一只了?走了十幾年,就帶回來這點?都抵不上餞行時的酒錢?!?p>  “你可白瞎了吧,”白年景刺他,“這可比那桌菜值錢多了,起碼值……”

  白年景不通算盤,于是看向顧墨笙。

  老顧扇著扇子,笑了下說:“那盤珍珠翡翠圓是小凇親手做的,松子百合酥是吉吉做的。”

  白年景愣了愣,菜是不值錢,但做飯的人值啊,再說了雖然家里出事后他開始習武,左凇打不著他了,但他偶爾放放水,偶爾不注意也會挨她的打,睡個午覺被她一巴掌呼醒,還賤兮兮問他:“你醒了???”

  左凇注意到他的目光,呲了一聲,拔下頭上的鳳頭釵,遞給白年景,以一種極高的驕縱姿態(tài)說:“嵌上?!?p>  在場各位那一刻都傻了,鳳頭釵,許終生了?這么快的嘛??!

  故事發(fā)生在洛荊二人的婚禮上,左凇坐在高堂上發(fā)呆,趙何忽然從懷里摸出一支釵頭鳳,以一個極為虔誠的姿勢雙手奉在左凇面前,他笑起來像晨際天光,青春高潔。

  釵頭鳳,在湘楚,在潭州,釵頭鳳是血契,契的是伉儷終生不離不棄,男方不得納妾養(yǎng)外,女方不得改嫁尋歡。若有違背是會被丟進汨羅江,見屈子的。

  她埋進他懷里,抱著他的腰,聞著他身上熟悉得很的白梅花氣,淡淡地氣息卻引得她鼻子發(fā)酸,半晌她說:“你們心師,可以互相殘殺嗎?”

  “只要你有氣,我不怕對付他們?!壁w何的語氣堅定,越是在她難過的時候他越堅定。左凇的脊骨很硬,但她也是當年那個天真浪漫的小娘子,趙何想與她并肩,平日虛搭著她,出事時支撐起她。

  左凇抽噎了兩聲,抹了抹眼淚就算是過去了,把頭上的點翠翟舞江水釵摘下,那是她左氏正主的象征,趙何忙彎下腰讓她給自己戴上,然后又把釵頭鳳給她仔仔細細戴好。

  ……

  “不是,左重輪,你才和他認識多久,你整點靠譜玩意行么?”顧墨笙第一個坐不住了,他昨日還以為她怎么也得再處兩年,這突然就定終生了?

  白年景才回來,不明所以,但他不想左凇蹚渾水受難,也跟著附和,“別我要成親了你也瞎搞,不要這么沖動?!?p>  “鰩兒前幾日都成親,她定終生沒什么。”姜浯跟趙何交往最深,他是真的天性涼薄,冷血無情,所以他更敢確定趙何這輩子栽左凇手上了。

  他們這時才想起姜鰩也來了,左凇當前,沒有人是萬眾矚目的公主。

  姜鰩已經離開了,現在正坐在牛車上抹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委屈什么,只是一想起顧墨笙那句“這玩意兒,可是她左重輪唯一的求而不得”就難受。

  佘真坐在一邊,也不知道該怎么哄姜鰩,姜鰩第一次哭得這么厲害,連大婚前夜都沒有哭這么狠。

  大婚前夜,月光下,姜鰩一身白衣,青絲飄零,縹緲美麗,佘真才知道這才是凈執(zhí)大師,才是真實的姜凈執(zhí),不是皇家的公主,也不是動了凡心的圣僧。

  不知何時左凇已經來到了她身邊,在她身側蹲了下去。左凇看著她瘦弱的身軀,撇開她披肩的長發(fā),免得擋住她的臉:面色蒼白憔悴,眸光渙散,一雙鮫眼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這是姜鰩最大膽的一次,她從來不敢這么直勾勾看著左凇的。

  因為她從見到她那一刻便知道,她的哥哥喜歡美人姐姐,往后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直到兩年前她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美人姐姐其實是她一直討厭的人。

  她笑了,發(fā)自內心的覺得,要是自己是哥哥,也不會再放心思在一個無足輕重的妹妹身上。

  她看見仙申看著自己,藍水晶般地眼睛都紅了。一雙水色的眼睛紅了,仿佛一攤血染紅了月下小河,河水梭過長睫,晶瑩皎潔如流星劃過天際,落下,凄慘地絕美。

  她摸了摸她的頭,眼眶漸漸紅暈,暈如夕陽那一抹紅,長河落日圓那一抹夕陽紅,溫柔而美麗,抽咽幾聲,“你想不想嫁?如果你不想,姐姐…姐姐去找殿下,求他收回成命…我們的小公主…不嫁了…不嫁了…”

  “萬家燈火通明、重金聘禮、男才女貌,美人姐姐看我嘴角上揚的弧度不像開心嗎,嗯?”

  忽地一聲:“殿下,您怎么哭了?”

  姜鰩從恍惚中反應過來,一雙淚眼左右觀望,沒有人啊,她用手背抹了把眼睛,搖頭說:“沒事,回春廂那邊怎么樣了?”

  “大半夜的,王爺當然是去陪王妃嬢嬢了?!?p>  姜鰩忽地就笑了,肩顫了顫,眼睛往里裹了裹淚珠,“你聽說過一個故事嗎?它叫《送君行》。曾經有一個將軍和一個小娘子情投意合,小娘子卻被嫁給了別人,還是將軍的兄長。北邊有外族來犯,將軍領命出征。

  而小娘子也明白將軍此一去,未必能活著回來,便哀求自己的哥哥,終于在哥哥的安排下,小娘子扮作舞姬,在高臺上跳了一曲送軍行?!?p>  一襲白衣,在梨花樹下翩翩起舞,不乏男子鏗鏘,不乏女子柔美,大袖飛揚間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是一個人的肝腸寸斷,是一個人的至死不渝。

  該監(jiān)視監(jiān)視,但左君府還真不去眼線進得去的地方,一步的偏差就是機關的開啟,人生的終結,越是離書房進的地方越是如此,而左凇的樟余居就在書房西邊,家主住在東邊。

  監(jiān)視她,比做夢還虛幻。

  左凇睡不著,明天她要代表左氏出席安國太長公主的喪儀,有誰能用,明天席面上就能知道。想過這些左凇還是睡不著,她在期盼什么,期盼一個心師來闖這必死無疑的左君府嗎?

  如果趙何真的進來了,她反倒要重新審視他一番了。

  這時卻突然想起了敲門聲,左凇抽出枕頭下面的扳指,戴上往那邊走,門上的機關卻破除了,噔一聲門就打開了,春末夏初,晚風冷冽,左凇只著一身春衫,實在冷。

  突然身前迎上暖流,然后整個身子都是暖暖的,那人伏在她身上,懶懶地說:“小凇,就算何元吉回來了,你也只能是我的,知道了沒?”

  “嗯?!弊筅≌J出了他,手攀上他的背,踮起腳,額頭剛好到他的眼睛,趙何去摟她的腰,讓她整個貼在他身上,他笑:“這可是你說的?!?p>  “我說的,”左凇很樂意哄他,“是不是出事了?”

  趙何點了點頭,然后把左凇整個攬進懷里,“有人假扮何元吉,還混進了何君府?!?p>  何君府和左君府之間有道門,鑰匙卻只有兩把,一把收在何元吉那,一把在左凇手上。

  “……你確定不是他?”

  何氏戶籍在潭州,封地在云夢,幾乎與湘楚平起平坐,不過是人丁稀薄。何君府的守備一點也不弱,外人順利混進去的可能幾乎為零。

  況且,五年前有打更的發(fā)現何君府的鎖開過,官家的人到君府時卻沒有看見人。

  左凇還想說些什么,身邊人卻突然攥住她的后頸,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朱唇,撬開牙關,“是真的,你也是我的了!”

  左凇逗笑了,趙何奶兇奶兇的好可愛,“嗯嗯,我是你的。官人,我們夫妻一起把家人聚齊?”

  趙何早晚死在她手上,從小到大他只有在她面前他的情緒會失控,或歡喜得發(fā)瘋,或傷心得崩潰,于是他抑制欲望,輕顫著說:“好?!?p>  “那你告訴我,我爹…也是你爹了,咱爹的親筆書,是不是你從書房弄出去的?”左凇笑著問,還伸出小手,做收東西狀。

  趙何皺了皺眉,“你為什么覺得是我,你莫不是把我當何元吉的替身了?”

  出大事了,情敵沒見就紅眼了,左凇解釋:“沒有,趙祝臺舉世無雙??墒?,這很重要的,否則我家進賊了我都不知道?!?p>  “把我當賊了?”趙何語氣沒緩和一點,反而越來越冷。

  “我家進過賊?!弊筅∫娗闆r還是不大妙,“你陪我睡吧,我一個人睡不著?!?p>  趙何看過去,左凇小時候在床上堆的小布偶小枕頭都收起來了,床上干干凈凈又華麗舒服,趙何點頭答應,攬上左凇就吹燈睡下了。

  這床難道是遇強則強?左凇睡在旁邊,感覺人都要陷下去了,他睡著倒是平坦結實,跟十幾年前一模一樣。

  

元禾里

后續(xù):而且還是很暖和很暖和,暖和的左凇都自己滾到邊上睡了,還嘟囔著:“好熱,我要自己睡?!?  趙何也不掀被子,很柔順的游到左凇外邊,把手貼在她后腦,懶懶的,有點小奶音:“不要?!?  ——分割   或許是因為這段被封的,所以就放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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